“我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平庸生活”
1
一个叫芮徳娜的女人说：“我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平庸生活。”
她是美国作家詹姆斯•索特的小说 《光年》的女主人公。
这部小说被誉为“一部20世纪的杰作”，属于所有世代的理想的哀歌。
而首度将它译成中文的是小说家、翻译家孔亚雷。
2018年9月1日下午，在体育场路晓风书屋，钱报读书会、理想国和晓风书屋联合举办了一场读书会——孔亚雷和他的《光年》之旅。芮德娜的这句话即为活动的宣传主题。
收到活动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下定决心要参加。为这句美得无与论比的话，更为孔亚雷。
2
2010年的春天，很偶然地，我在《都市快报》上读到了孔亚雷的一篇短文，标题为《村上春树教会了我们》。孔亚雷在文章里这样写道——
“村上春树……教会我们的不是一个方法，而是一种态度，一种作为一个成年人面对或者说对付，或者说忍受，或者说享受（本质上都是一回事）这个世界的态度，那就是：置身事外，自得其乐，就像小鸟筑窝那样，为自己筑起一座小而又小的城堡，一个小而又小的世界，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时空，用书籍，用音乐，用酒，用比喻，用幽默，用无所事事……注重生命中微小而确定的幸福，尽可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尽可能把它做好，与外部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孔亚雷，也是我日后成为村上春树铁杆粉丝的最初源头。
而这段话，从此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我一遍又一遍反来复去地读，就好像倦了坐下来歇息，茫然了请睿智通透之人帮着拨开迷雾。
它们不光让我知道了那样一种人生态度的存在，也促使我坚持不懈衔泥琢草为自己筑造那个小而又小的精神城堡。
这么多年来，在一次次与这个世界你来我往、短兵相接、不乏艰难与困顿的跋涉中，正是这些话、这种态度、这个城堡，是它们，一直不断地给予我弥足珍贵的滋养和庇护。
（在9月1日下午读书会的互动环节，我终于有机会当面向孔亚雷老师表达了感谢。）
3
这以后，我读了孔亚雷的译作《然而，很美》（作者杰夫•戴尔），真的很美。
我知道他出版了新书《不失者》。
知道他在年过而立、有了孩子之后突然辞去媒体工作，从此，专心致志读书写作和陪伴孩子，因为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因为他“不想浪费生命，哪怕只浪费一丁点都不想” 。
知道他如今隐居在莫干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租住的老房子有宽敞明亮的庭院，被茶园、群山和湖水环绕。
还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那样瘦削、宁静而又孤寂的气场。在一群人中，他因为他的孤寂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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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末初秋的午后，在晓风书屋，终于见到真人。黑框眼镜，黑色T恤，和照片上一样的瘦削、宁静和孤寂。让人瞬间忘却这个世界的热闹和喧嚣。
他跟我们说《光年》，说芮徳娜，说阅读的美好，说生活的本质，说人生的态度。仿佛初秋的风吹过，微凉，清澈，直抵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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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亚雷说，詹姆斯•索特创作于1975年的《光年》就好像是写于今天早上。它的好是因为它完全忽略了时代背景。而书中的人物都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持一种逃离态度。
就如同梭罗选择瓦尔登湖，其实也是为了逃离，为了过滤，为了不被时代滚滚的浪潮所裹挟。
这也是孔亚雷的选择。选择辞职，选择去乡下生活，选择与沸腾的当下保持足够距离。
他说，或许也不是逃离，就只是轻轻侧身，然后与许多东西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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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孔亚雷看来，芮德娜最动人之处，是她具备一种敢于面对自我、投入自我、并创造自我的勇气。
她始终坚持自己“正确的活法”。虽然人到中年，且没有稳定收入，仍毅然决然地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去生活。
“那意味着做一个真实而纯正的人，不绝望也不希望，不妥协也不后悔，不慌不忙，只爱自己真爱的人，只做自己真爱的事。”（孔亚雷《译后记——秋日之光》）
他说，对一个女人（其实应该也包括所有人）来说，比经济独立更重要的，是精神独立。
他说，其实所有人都是植物，不一样的植物，没有必要长成相同的样子。而在这个碎片化的时代里，很多人都迷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种植物。
他说，假如有一个神，可以帮人实现最渴望的事，只怕很多人等到神来问时，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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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平庸生活？
孔亚雷说——
“平庸”并非指平常，而恰恰是一种忽略了平常生活的生活态度，把外在的、尘渣般的东西当成生活的本质。
平庸生活就是随波逐流，用别人的眼光来评判自己的人生。
芮德娜最感兴趣的是生活这件事本身。“她真正关心的是生活的本质：食物，床单，衣服。其他的毫无意义；总能应付过去。”对她来说，有意义的是：抚摸小狗柔软的皮毛，在书店里留连，为女儿编写童话，法国布里奶酪、黄苹果和木柄餐刀，阅读马勒传记……
而孔亚雷，他只在乎自己的看法。比如他的文字，只要过了自己这关，他就不再担心。
比如辞职，曾有朋友劝其三思，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他说，我最不喜欢退路。
再比如搬去乡下，只是因为他渴望感受完整的生活。他说，大自然充满了承诺，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季节总会有序地更替，所有的花亦都会如期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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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学，孔亚雷则认为，这最简单的白纸黑字的表达，远比有声音有画面的电影电视更纯粹更伟大。
他说，阅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他说，读名著一点都不背。
他推荐大家读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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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亚雷，他还有两句话特别值得铭记——
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本身。
不要让当下的非永恒去割裂你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