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这几日观毕人生两场:《长恨歌》里的王琦瑶,和《斯通纳》里的斯通纳。虽是一女一男,一中一西,归途不尽相似,可实质并无甚区别,皆是命运的棋子,在时代的江河里浮沉罢了。
两者皆背靠着汹涌的时代。一战、二战贯穿斯通纳的一生,《长恨歌》的背景定格在1926到1986年。相似的是,虽然时代背景宏伟,但两者都不是被时代撞得颠沛流离的人。书中的背景描述皆寡淡清远,随着人物、事件的发展而简单提及,几笔盖过。更多笔墨集中在真真切切的个人生活、心理状态。从少年到暮年,从锦绣华年到灰飞烟灭。
王琦瑶的一生是先起后落的。在最靓丽的年纪被评为“上海小姐”,繁华到顶点,像烟花在天空最顶端绽开的那一刻。可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被当地要员纳为妾,过了两年只有等待的日子后,要员乘做的飞机失事,她的一生也开始急转直下。剩下的四个男人在她生命里走走停停,唯一的真爱在那场革命里自杀,她最后死于财杀。
斯通纳的一生更没有什么起伏。从农民家庭变成大学教授,本值得庆幸,可命运的大门哪那么容易扣动。从乏味的家庭开始,历经错误的婚姻,生下错误的后代,唯一一次暗中扑火也在宿敌的搅乱中草草收场。像他的出生一样平淡,死去也如此。一生像被疾病扼住咽喉,也只能缓慢地爬行,无声地离去。
这样的个人史总让我惶惶。人的一生几十年,轻轻松松被压缩到几百页纸里,大部分衣食住行的生活细节,爱恨苦乐的真实所感,是一句“时间一晃而过,夹竹桃都开了。”如果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写一部自传,会是关于什么的呢? 大多是乏善可陈的生活细节罢了吧。
王琦瑶令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身边那些面容姣好的女孩。当美貌消逝殆尽,皱纹野蛮生长,当青春被尘封,生活归于琐碎,照顾酒醉的丈夫睡下后,看着悠悠然的月光,她们是否也会一瞬间晃了神?斯通纳又会令我想起另外一些几乎没有交集的男生,成绩中等,缺乏情趣。年少时沉默,后半生同样寡言,当时光像裂帛般撕碎,牙齿因长久吸烟变黑,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又会在想些什么?
年少不知时间的深浅,怎会理解平凡才是唯一答案。在无数的妥协、踌躇、日复一日的琐事中,我们终像沃尔夫说的,作为一个孤独的陌生人,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