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地写出家暴中女性的犹豫、坚强与勇敢
没有斥责、没有博同情,江国香织以一种关切但不干涉、理解但不评判的态度将家暴中两类女性的思想与行动缓缓地、淡淡地在我们面前铺陈开来。
很喜欢江国香织的笔触,很日常,但很有带入感,比如很喜欢开头对治子早起后一连串动作的描写,将很普通的日常描绘地富有情调,不禁让我感到,如果每天都能以这样的情怀生活,应该很容易就会有幸福感吧。
治子来到厨房,打开电热水器和咖啡机,然后去洗澡。十一月的清晨六点,天色还很暗。为了感受这样的昏暗和寒冷,她没有打开淋浴间的灯,在热水下美美地冲洗了好几分钟。治子用一种含有橄榄油,有奇怪气味,不怎么起泡沫,但据说对皮肤很好的沐浴液洗身体;再用一种含有黑糖,泡沫丰富,据说可以增强肌肤抵抗力,但用起来很不舒服的洗面皂洗脸;然后用一种加入海藻成分,泡沫丰富而且气味非常好闻,用起来很舒服,自己也喜欢的洗发液洗头发。洗完澡,治子披着浴巾,在厨房里喝着咖啡看报纸。
为什么深处家暴中的女性要长久地忍受家暴而不反抗,是我一直以来的疑问之一。文章中塑造了两类人,一类如雪枝一样,孤独无助,她需要一个人去点醒她,她需要一个人去帮助她,否则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但我更为疑惑的是另一种人,它们如故事中的大姐麻子一样,她有关心她的姐妹和母亲依靠,甚至姐妹都在劝说她离婚,可是她却还是在坚持不改变所处的环境,隐瞒被家暴的事实,甚至到了自我欺骗和自我催眠的地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犹豫什么,这本书的一部分内容就在解释着这样的一个问题。没有斥责、没有博同情,江国香织以一种关切但不干涉、理解但不评判的态度将这类人的思想与行动徐徐地、淡淡地在我们面前铺陈开来。
冬日里的阳光。
玻璃杯里的水折射出的冬日阳光,美得足以让人忘记一切。麻子想。
被锁闭在玻璃水杯中的冬日阳光,比房间里洋溢的冬日阳光更加静谧。
冬天的下午,纱窗外的庭院里,干燥的泥土泛着白色,山茶树的叶子透着深绿。
麻子把额头贴在玻璃窗上,接着把左脸也贴了上去。一丝隐隐的疼痛传遍全身。她穿着毛衣和牛仔裤,右手拿着盛着水的玻璃杯,左手拿着几颗药片,已经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了。
天气真不错。
麻子默默地对自己说。最近她才意识到,自己总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这样默默地自言自语。
麻子的出场充满了哀怨的美感,锁闭在玻璃杯里的是冬日阳光也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或不想认识到。
为什么一直犹豫、一直不甘、一直自我欺骗、甚至自我催眠,文中有一段话简单而明了地指明了真相:
麻子不是因为不想离婚,才勉强继续这样的生活。她只是感到对两个人当初结婚的决定,以及和邦一彼此相爱的那段日子,还有当时的自己有种近乎责任的感情。
但最终麻子还是勇敢地走出了回忆、打破了承装着曾经坚信的美好未来的玻璃杯,走回了一个人的人间。
麻子迷迷糊糊地感到舒适。这里虽然喧闹,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床也很窄,睡在上面很不舒服,但这是外面的世界,自己感到很安心。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这里。’
……
‘回家了’邦一重复着这句话,‘你的腿没什么大问题,回家也一定没关系。’
麻子盯着邦一说:‘可是,这里是人间啊。不能再那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一种将要抛弃邦一的心情让麻子感到悲伤。她慢慢地眨了眨眼镜,想摆脱这种想法。
‘邦一啊,你能不能在这个人间,再一次找到我?’
……
就算我从这里出去,也不会再回那个家了。如果你不能再一次找到我,我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
这个人间,尽管会泪流满面、尽管要重头再来、尽管充满了不可预料,但有些地方却再也不能回了,伤害不因借口而得以原谅,破碎不因习惯而减少疼痛。
但至少麻子还有着一个强大的后盾——就是一直充满关切、敞开怀抱的家人。这一点作者借真正无依无靠的雪枝之口说了出来:
‘你们带我去二番町公寓的时候……’
雪枝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双腿伸向前方,两只手捧着茶杯,这样说着。
‘我现在有点明白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那么坚强了’
育子歪着脖子望着雪枝,等她把话说完。
‘人啊,只要有亲人的爱做支持和后盾,就会坚强起来了。’
育子没有马上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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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形容和妹妹育子通电话的感受
刚才还在持续的不安与恐慌,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开始恢复平静。就像发烧第二天早晨退烧后的感觉,筋疲力尽,却又清爽安心。
非常平凡而贴切的比喻。
雪枝在育子家的一段对话
虽然跟丈夫的离婚谈判才刚刚开始,但似乎就遇到了很多麻烦。
雪枝的丈夫去了她母亲居住的公寓,不停地敲房门,甚至还在半夜打恐吓电话威胁雪枝。
‘还好我过去一直认真地缴纳税金。’雪枝无力地笑了笑,‘就这一个星期,我已经叫了三次巡警。’
育子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镜望着雪枝。
‘你自己注意到了吗?雪枝,你刚才讲了个笑话。’
真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讲笑话。
饱受摧残的懦弱主妇秒变元气满满的勇敢少女,这是因为家庭暴力援助中心这样机构的存在,和育子这样的人的无私帮助,由处于相似境遇的麻子抛出去的一根救命稻草,不仅让雪枝获得了勇气,而且也让自己朦胧意识到内心深处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