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行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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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回顾和了解癌症,就会进一步认识到:人的存在本身是幸运的,它并不是上帝的杰作,而是自然界无数随机变化产生的结合体。它又并不完美,依然在永不停息的变化中,受着最基本的化学规律的支配,癌恰与人的这种变化相伴相生、相恨相杀。
由于人所众知的高死亡率,癌症的发生往往意味着生命死刑的宣判,这个字眼早已变得阴郁、黑暗、丑恶、散发着致命的毒气,以其特有的蛮横而邪恶的方式存在于世间。从几千年前波斯王后阿托莎到今天仍每时每刻在人们身边发生的各种癌变,人类已经被迫与癌症进行了长久的斗争。当读完冗长、繁碎、枯燥,充满失望和失败的抗癌斗争史,心情是无比压抑的。人类并没有无所不能,我们未曾发现、无力改变的事情依然很多。数千年的抗癌斗争,犹如漫长黑暗的地狱行军,没有曙光,只有死亡。
然而希望终究还是到来了,外科手术技术几百年来不断精进,化学研究的不断深入,放射性射线的广泛应用,最终奠定了后来癌症治疗的三大手段,即手术切除、化疗、放疗,当我们了解到50年代的小吉米就经过化疗治愈白血病,以他命名的吉米基金会推动了一个癌症研究的大时代,就不能不为人类取得的进展鼓掌。而基因技术的进步从根本上使人类认识了癌症的生物学本质,每一种癌症都被归结为细胞中从十几个到一百多个基因突变的累积,从而打开了一系列的生化通路。80年代开始,随着有癌症因为分子靶向药的诞生而被治愈,人类似乎已经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浓缩地看这样的斗争史,我们终于能够发现其精彩绝伦之处。从人类进化为智慧生物时起,人的存在就再也不是纯物质的,这种历经万难的地狱行军从一开始就被赋予某种精神层面的意义。这种意义存在于霍尔斯特德为根除乳腺癌而永不停歇的手术刀中,存在于法伯为白血病患者首次使用的叶酸拮抗剂以及后来的“鸡尾酒”疗法中,存在于温伯格默默无闻、多年如一日的研究提纯DNA技术,只为等待发现致癌基因的那一刻中,还存在于拉斯克为发起全面癌症研究而奔走呼号中。当1998年隐姓埋名的癌症幸存者老年吉米重新走进法伯研究所时,那种穿越时空、震撼人心的情感激荡仿佛让抗癌斗争超越了癌症本身。
基因的改变模糊了细胞的消亡和永生,癌细胞的永生今天看来更像是预示和启发着人类的演化,正如拉斯克派推动了美国癌症协会的重组,人类就像一个有机体,不断的进化着自己。世界如人体一样,简单如一场化学反应。
哲学上回答人生的意义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是逼迫自己直面死亡。 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现实中,癌症是最能够让人静心面对这样的哲学思考的。珍惜生命,珍惜时间,死亡是不可逆的,后悔也来不及,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探索世界的机会,努力生活就是这世界给我们的最大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