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鉴书团】虔诚地生活

如果仅有虔诚的人存在于世，生活的无趣将放大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也就是说，亵渎者，即使数量稀少，也必须存在于每个可能的角落，以便我们随时可以观镜自感，从中获得一些什么。但是，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明显没有就这方面的需求给予任何满足，其实这也是小说力求忠实的生活的本来面目，心灵的挣扎被置于全景式的写作中，往往以人物的行动作为其相对应的体现，而日常生活中，浪漫主义的缺席则被无处不在的喧嚣和心灵的骚动替代，所以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的人物都在劳碌地做些什么，追逐一些他们自己也并不清楚的目标，而根本的动力却在他们传承的血脉中，包括航海冒险，以及虔诚地生活。

小说开头对沃普萧家族历史的回顾为接下来的故事铺好了底子。自利安德始，祖先航海冒险、开拓疆土的过去退化为一艘旧船的航行，而他对于驾船出海的热衷最终随着蜂鸟号的触礁而停滞。在小说前半部分写到的那对小情侣的车祸——男孩死亡，女孩受伤并为沃萧普一家所救，也随着故事的进行不再提及，但这次车祸的意义并不限于此，它推动了小说情节的继续——利安德的两个儿子在此之后便离家出外闯荡。接下来他们曲折的经历与当下年轻人的生活没有本质的区别，赚钱，成家，生子，继承家产，顺便为游泳溺亡的父亲举办葬礼。

有趣的是，当利安德的小儿子科弗利在城市里学习编程的时候，远在家乡还有一份遗产等待他和哥哥在结婚生子之后继承，这或许是当时美国中产阶级的状况。而这种传统与现代的交叠之处，是生活于其中的人们骚动不安的内心，摩西和科弗利在爱情上的冒险也是其最直接的体现。然而他们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波澜壮阔的故事渐渐被日常生活的海平面下的黑暗所代替，但是转折之处仍然让人触目，比如科弗利的新婚妻子在朋友的背叛之后流产，并变得怪诞乃至离家出走。而作者并没有让故事就此坠落，而是让一家人再次团聚在利安德的葬礼上，并以死者在《莎士比亚全集》上的眉批点题：“恐惧犹如一把生锈的刀子，别让恐惧潜入你们的家。勇气是一种刚烈的血气。端端正正站在世上。赞美这世界。尽情享受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的爱。相信上帝。”

日常生活的波澜不再是惊心动魄的冒险，它平静而有耐心，使人们沉浸于其中并按照预定的人生轨迹向前行驶。但世界的喧嚣与骚动从未止息，它们潜伏在每个人生活中的各个角落，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使人偏离某个方向，疑惑、不安、绝望，或者坚定、快乐、幸福，而这一切都包括在人世的生与死的起伏中，并将围绕着我们继续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