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交加的欢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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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十年,1948年的故事,88年出版,08年再版,然后到18年我接触,好像是一个轮回,十年又十年,似乎永远不停歇,那个时代背后的故事却好像被人忘却了。 我拿到书的时候是18年的冬天,看完已经是19年的元旦过后了,就像是那些挣扎的人和故事一样,我和他们一起经历了又一个元旦,又跨进了新的一年,也迎来1949或者2019。 这本书是钱理群先生对那个时候的记录、反思,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认识,获取的旧的新东西。上课的时候读十七年诗歌,老师就说新中国的建立伴随着鲜血泪水和痛苦,我当时只简单地理解为战后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却不知这鲜血是直击胸口的新的话语。 书中按照时间顺序讲了1948年从年初到年尾的故事。注定动荡与复杂,这一年是许多学者许多普通民众不能忘却的一年。这一年,反美学生运动达到高潮、新的小说样式出现、绝对话语权奠定,讨论不断争论不断批判不断。这一年,无论是胡风萧军,还是朱自清丁玲周立波,都面临着选择,像革命话语一样,必须“非此即彼”“黑白分明”的选择。 这一年是文艺界知识分子挣扎、彷徨、妥协的一年,他们中有太多人是从五四过来的人,带着五四的自由与热血,带着改造国民性的美好希冀,却在时代转折下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期盼。五四话语和革命话语的撞击不亚于北方的战争炮火,在许多自由主义作家的心里留下巨大的裂缝和创伤。执拗难驯服的继续当九牛一毛的“毛”,被断了经济物质来源,回沈阳还继续创作;渴望调和的主张在多元下讨论革命与文学,希望兼容并包多元发展,但在被哀悼时还是改造成了“民族英雄”;信仰和拥护的因为意见不同而成为违背己愿的“反抗者”;贴近农民希望被积极改造的也在创作中不由自主暴露“本性”,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中坚持、痛苦。 话语权统一,革命、工农、基层的字眼成为圣地,对情感的留念、揭露,对自然生命与美的坚守成为“小资产阶级语调”“粉红色”“春宫图”。所以在对旧的留恋、痛恨和新的怀疑、不确切中,有人自杀,有人渴望牺牲以维护下一代成为“历史的中间”,有人在绝对的选择中被迫“站队”。 1948接近尾声,物价上涨、通货膨胀、自然灾害频发带来醉生梦死、绝望挣扎和文化坚定,有人选择留下接受新政权,有人远离家乡,更有太多的人被掩盖在历史的洪流中,蝼蚁一样,不知去向。 结尾的时候,主席在电报上发表社论,讨论是否要讲革命进行到底。我一行行地扫过文字,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留下泪水。1948似乎已经过去,那些批判、话语权问题好像已经随着新中国成立暂停了,但作为一个七十年后的人,作为从2018活到2019年的人,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当文人们南下北上做完决定以后,等待他们的是另一个开始,是一个充斥着希腊寓言“农夫与蛇”故事的时代的开始,是一个让我情不自禁流下泪水的开始。 等待他们的也许比想象中多得多,我懂得,我又不懂。 但是如今的我们,并不能趾高气扬站在上帝视角批判49年前后的主张与统一,我们脱离于那个时代,因此看得明白,又因为离开了那个时代,因此过于“冷漠”。所以这种类似于悲剧但我又不想称之为悲剧的东西,是时代使然,并非个人的问题。因此看到报纸上社论时,我只能流泪,却无话可言。 只是,读完全部的时候,我还是会像胡风一样,想起那位“五四先驱者”,作为局外人,也不得不怀念和向往那个时候,不停的论战,却统一在一起的期望,各派别的文学,创造社、文学研究会、左翼、京派、海派,好像五彩斑斓的玻璃,如今映照着新的颜色,刺得人如入梦境,睁不开现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