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坡杂文

玄伯先生这部书，实为两篇论文，一是《希腊罗马古代社会研究》序，二是《中国古代图腾社会及政权的逐渐集中》。首篇所以以名为序者，是玄伯先生将法国古郎氏的《古代希腊罗社会》一书译成中文后，为这译本写的序文。写此序文时要将东西古代社会做一比较，提出了十个问题，结果此一序文中包括了十篇短论，因此也就单独成篇了。昔年蒋方震撰《欧洲文艺复兴史》，求序于梁任公，任公的序文与蒋书的分量等，于是别为一书，曰《清代学术概论》。任公这一故事与玄伯先生此序，颇为相似，这倒是一有趣的事。 玄伯先生是一位于中西史学极有修养的学者，博学弘通，而没有泥古或趋新的偏见。 …… 一九三四年玄伯先生将《希腊罗马古代社会史》译出后，鉴于人类进化的过程有共同的现象，不因地域种族而有所区别。“中西古邦制只系人类进化的相等阶级，而不必由于（应该是‘囿于’吧？）种族之相同”（《中国古代社会新研》序）。站在人类进化史的观点讨论某一民族的原始生活与发展，这是科学的精神，也是现代学者应有的态度。玄伯先生写《中国古代社会新研》序时，便说明了他所用的两种方法： 这两种方法，一种是社会学方法，一种是比较古史学方法。……人类制度愈进化愈繁复，愈古愈简单，亦愈相似。所以研究近代使用比较方法难，研究古代使用比较方法易。

玄伯先生以弘博的学识，谨慎的态度，提出了十点足以做比较研究的，皆极为精准，发前人所未发，皆吾人闻所未闻。如《释主》篇，证明中国在木主以前，曾有“祀火”的制度，用火以代表祖先，与希腊、罗马、印度等处相同。《论语・阳货》篇的“钻燧改火”，即古人“改火”的制度，因为“改火”，新者不与旧者相见，中间须停若干时，这就是中国寒食的起源。而这种“改火”制度，希腊、罗马古代也有，此又与中国相同。此外，谓中国之“姓”，即古代图腾结果。如凤乃风姓的图腾，凤之雌曰凰，其时当母系社会，故称其首领曰皇（凰），三皇皆风姓，便是证明。又如“诗言‘厥初生民，实维姜嫄’，盖后稷以上仍然系母系社会，故诗人不咏后稷之父，只述姜嫄”。“母系社会的舅，是尊贵的名称，亦系这种古代舅权的痕迹”（《释生、姓、性、及其它》）。又如“希腊所谓礼记，实在包括中国的诗、乐、礼、易。韩宣子见易象与鲁春秋而谓周礼尽在鲁，可见古代礼记包括易、诗、书、礼、乐、春秋而言。后来儒家所谓六经，实在不过古邦中的史记礼记”（《邦史邦礼及教育》）。如此胜义极多，吾人读先秦古籍，往往习见而不解其意者，读玄伯先生说，真有启蒙发聩之感。

抗战时，两人都到了重庆，仲甫住进医院，章士钊去看他，他向仲甫说：“你很好！我像小瘪三样。” “你找弱男回来管管好了。” “那更糟，越管越坏。” 弱男是清季名公子又是诗人吴彦复的女儿，章氏夫妇早就不住在一起，他是有姨太太的。

垂柳飞花村路香，酒旗风暖少年狂。

笔底寒潮撼星斗，感君意气进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