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的隐喻》的原文摘录

  • 直到十九世纪后半叶,把任何人灾难性流行病解释成道德松懈或政治衰败的症候,与把可怕的疾病同外国(或那些受人鄙视、战战兢兢的少数民族)联系起来的做法一样,都屡见不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提供的证据却毫无干系。(……) (p.128) 健康本身终于被等同于这些既带宗教色彩、又含商业气息的价值准则,健康成了德行的证明,正如疾病成了堕落的证据。洁净仅次于虔诚——这句格言被从字面上加以理解。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2:23:57
    —— 引自第127页
  • 可以预料,在美国,那些致力于从艾滋病这种流行病中找出道德教训的公共喉舌们,(……)无非是这样一些人,其心之所系,是担忧美国能否不坠其意志,继续维持其好战性、军备开支以及坚定的反共立场,他们到处寻找美国政治权威和帝国权威衰落的迹象。对“同性恋瘟疫”的谴责,是对当代各种形式的宽容忍让 (permissiveness of all kinds) 的更大抱怨的一个部分,这种抱怨常见于西方反自由主义分子 (antiliberals) 以及来自苏联阵营的众多流亡者 (many exiles from the Russian bloc) 中;此乃对“软弱”西方的现已变得司空见惯的指责,说 (p.135) 它沉湎于享乐主义,陶醉于粗俗的性感音乐,沉迷于毒品,而其家庭生活却支离破碎,凡此种种,都削弱了西方挺身反抗共产主义的意志。(……)更重要的是,艾滋病对所谓的新保守主义所从事的那些主要活动中的一项不无用处,即对所有被笼统地(也是不确切地)称为“六十年代”的一切事物展开“文化战”(Kulturkampf)。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2:37:24
    —— 引自第134页
  • 艾滋病是对偏离常规的行为的惩罚,艾滋病危害无辜者——有关艾滋病的这两种观念,彼此并不相左。这正体现了瘟疫隐喻的非同一般的潜能和功效:它使得人们既把疾病看作是脆弱的“他者”自己所惹的祸,又看作是每个人(可能患上)的病。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2:43:40
    —— 引自第135页
  • (Eng. p.161) Not only does AIDS have the unhappy effect of reinforcing American moralism about sex; it further strengthens the culture of self-interest, which is much of what is usually parsed as “”individualism. Self-interest now receives an added boost as simple medical prudence.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3:00:31
    —— 引自第143页
  • 中产阶级中乱交欲望的减少,一夫一妻理想以及谨慎的性生活理想的增强,(……)对艾滋病的这种反应,尽管部分地是十分理性的,但它加深了人们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就屡屡提出的对启蒙现代性诸多理想(以及冒险) (many of the ideals (and risks) of enlightened modernity) 的广泛质疑;与这种新出现的性现实主义 (sexual realism) 形影相随的,是对调性音乐、布格罗绘画 (Bouguereau)、证券投资事业 (a career in investment banking) 以及教堂婚礼的乐趣的再度发现。 在八十年代受过教育的人群当中,为准备过新的独身生活 (neo-celibacy) 和降低性冲动而例行服用那 (p.149) 些用来提高脑力工作 (mental work) 和长时间谈判所需精力的药物(资产阶级对可卡因的使用,同样兴起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现象相当普遍。而机器则提供了激发欲望并保持欲望的安全性的新的大众化方式,一些尽可能精神化的 (mental) 方式:由电话(……)构成的商业化色情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变相的乱交,即通过电话与陌生人发生性关系,而不必接触彼此的体液。对接触的限制现在也同样存在于计算机世界。计算机用户被告诫要留意每一个软件,视其为病毒的“潜在携带者”。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3:21:06
    —— 引自第148页
  • 然而,以下这种说法无疑是有道理的,即倘若艾滋病只是一种非洲病,那么即使死了几百万人,非洲之外也几乎无人会关心它。它将是一个“自然”事件,正如饥荒一样,饥荒周期性地侵袭人口众多的穷国,而富国的人却对此爱莫能助。正因为艾滋病成了一个世界事件——这就是说,它侵袭了西方——它才不被仅仅视为一个自然灾难。它充满了历史意义(欧洲以及新欧洲国家的自我定义的一部分内容是,作为第一世界,它所发生的大灾大难都具有创造历史和改造历史的作用而在贫穷的非洲或亚洲国家,这些大灾大难只不过是历史循环的环节,因而看起来像是自然的一部分。)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3:45:04
    —— 引自第153页
  • (Eng. p.174) Scornful of the jeremiads of the moralists, a rational and humane scientist proposes the minimum consolation: an apocalypse that doesn’t have any meaning. AIDS is a “natural phenomenon,” not an event “with a moral meaning,” Gould points out; “there is no message in its spread.” Of course, it is monstrous to attribute meaning, in the sense of moral judgement, to the spread of an infectious disease. But perhaps it is only a little less monstrous to be invited to contemplate death on this horrendous scale with equanimity.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3:45:22
    —— 引自第154页
  • (Eng. p.175) There is also the need for an apocalyptic scenario that is specific to “Western” society, and perhaps even more so to the United States. (America, as someone has said, is a nation with the soul of a church - an evangelical church prone to announcing radical endings and brand-new beginnings.) The taste for worst-case scenarios reflects the need to master fear of what is felt to be uncontrollable. It also expresses an imaginative complicity with disaster. The sense of cultural distress or failure gives rise to the desire for a clean sweep, a tabula rasa. No one wants a plague, of course. But, yes, it would be a chance to begin again. And beginning again - that is very modern, very American, too. (Eng. p.175) With the inflation of apocalyptic rhetoric has come the increasing unre...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4:21:53
    —— 引自第155页
  • (Eng. p.176) Every major event is haunted, and not only by its representation as an image (an old doubling of reality now, which began in 1839, with the invention of the camera). Besides the photographic or electronic simulation of events, there is also the calculation of their eventual outcome. (p.177) Reality has bifurcated, into the real thing and an alternative version of it, twice over. There is the event and its image. And there is the event and its projection. But as real events often seem to have no more reality for people than images, and to need to confirmation of their images, so our reaction to events in the present seeks confirmation in a mental outline, with appropriate computations, of the event in its projected, ultimate form.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4:24:02
    —— 引自第157页
  • “牵挂未来”是具有我们这个世纪特色的心理习惯 (mental habit)和智力堕落 (intellectual corruption) 现象,正如“牵挂过去”是十九世纪的心理习惯和智力堕落现象一样,(……)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4:24:46
    —— 引自第157页
  • (p.159) 尽管艾滋病与麻风病、梅毒一道顺理成章地成了荷载意义最多的疾病,但显而易见的是,那种侮辱丑化艾滋病患者的冲动受到了牵制。艾滋病如此完整地汇集了人们对未来的最为普遍的恐惧,以致一定程度上使得那些试图把艾滋病框定于某个离经叛道的人群或某个黑暗大陆的老一套做法看起来不合时宜了。 (p.160) 艾滋病是地球村 (the global village) 的反乌托邦 (dystopian) 先遣队之一,可地球村这一前景已然在目,而且总在眼前,无人知道如何抗拒。 (查看原文)
    Ahasver 2013-12-15 14:24:46
    —— 引自第157页
  • 就目前而言,在个人体验和社会政策方面,主要依靠夺取该疾病的修辞所有权 (the struggle for rhetorical ownership of the illness),考察它是怎样被纳入论点和陈词滥调之中的,又是怎样被同化于其中的。使疾病获得意义 (p.161) (以疾病去象征最深处的恐惧)并使其蒙受耻辱 (inflict stigma) 的那个过程,相沿已久,似乎不可遏制,但挑战它总还是值得的,而且在现代世界,在那些愿意成为现代人的人们中间,它的可信性似乎越来越有限了——这一过程现已处于审视之下。对于艾滋病这种带来如此之多的犯罪感和羞耻感 (guilt and shame) 的疾病来说,使其从意义、从隐喻中剥离出来,似乎特别具有解放作用 (liberating),甚至是抚慰作用 (consoling)。 (p.161) 并非所有用之于疾病及其治疗的隐喻都同等地可憎,同等地扭曲。我最希望看到其销声匿迹的那个隐喻——自艾滋病出现后,这种愿望更为强烈——是军事隐喻。它的反面,即公共福利的医疗模式 (the medical model of the public weal),就其影响 (consequences) 而言或许更危险,也更为深远,因为它不仅为权威制度 (authoritarian rule) 提供了有说服力的正当性,而且暗示国家采取压制和暴力(……) (查看原文)
    Ahasver 1回复 2013-12-15 14:25:49
    —— 引自第160页
  • 尽管疾病的神秘化方式被置于新的期待背景上,但疾病(曾经是结核病,现在是癌症)本身唤起的是一种全然古老的恐惧。任何一种被作为神秘之物加以对待并确实令人大感恐怖的疾病,即使事实上不具有传染性,也会被感到在道德上具有传染性。 (查看原文)
    hilca 2013-12-24 15:22:58
    —— 引自第7页
  • 由于当代欧美文化通常并不把“柔弱”作为女性理想美的因素之一,因而《爱情故事》可能是碰巧选择了白血病,作为女主人公的致命性疾病……但东亚国家却把白血病当作文学艺术中的一种高发的常见病,仿佛年轻的女主人公若要患上一种致命性的疾病的话,那一定是白血病,这几乎成了一种套路,如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和韩国电视连续剧《蓝色生死恋》、《泡沫爱情》等中的女主人公。这与东亚国家看待女性理想美的传统方式有关,即把“柔弱”作为理想女性美的一个方面,而白血病恰恰能提高这种柔美的意象。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爱情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子,因而白血病并没有和“美”的意象重叠在一起,因而给人的感觉是痛苦的,而《血疑》和《蓝色生死恋》、《泡沫爱情》中的女主人公却都是非常美丽的年轻女子——美丽而柔弱,这是一种东方传统的理想女性美,尽管导致柔弱的因素是一种疾病,但一旦与美结合在一起,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成了一种罗曼蒂克的病,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痛苦,还不如说是感伤。女主人公的美净化了白血病,而仅以柔弱为症状(指这些作品中所表现的那种症状)的白血病则净化了女主人公的灵魂,使其更为超凡脱俗。——译者 (查看原文)
    hilca 2013-12-24 16:27:47
    —— 引自第18页
  • 雪莱一八二〇年七月二十七日致济慈的信,是一个结核病人对另一个结核病人的安慰,心中称他获悉“你还是带着那副肺痨病人的病容”。这还不仅仅是词语转换。肺痨被理解为一种外显的风度,而这种外表成了十九世纪礼仪的表侄。胃口好成了粗鲁的表现;而看上去病恹恹则成了荣耀。“肖邦患结核病之时,正逢健康不再时髦之际。”卡米尔-圣桑一九一三年写道,“苍白和消瘦则时兴起来……贝尔吉奥约索公主殿下沿林阴道散步……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结核病影响下的关于身体的观念,赋予贵族的外貌一种新的模式——恰逢贵族已不再是一种力量,而主要以一种形象开始出现之时(“富无尽头。瘦无止境。”温莎公爵夫人曾如是说)。的确,把结核病浪漫化,是把自我提升到形象高度的那种颇有现代特色的做法的一个广为流传的范例。一旦痨病相被认为是优越、教养的标志,那它势必就被认为有吸引力。 (查看原文)
    hilca 2013-12-31 15:45:07
    —— 引自第27页
  • 在二十世纪,以前附着于结核病的那一大堆隐喻和态度分裂开来了,被分派给了两种疾病。结核病的一些特点被赋予了精神错乱:精神错乱患者被看作是一个情感大起大伏的人,狂热而不计后果,是一个太过敏感以致不能承受这个粗俗而平凡的世界的充满恐惧的人。结核病的另一些特点则被赋予了癌症——这里所说的是“肝火”,它可不那么容易被罗曼蒂克化。不是结核病,而是精神错乱,成了当今我们有关自我超越的那种世俗神话的表达。对疾病的罗曼蒂克看法是:它激活了意识;以前是结核病充当着这一角色;现在轮到精神错乱了,据认为,它能把人的意识带入一种阵发性的悟彻状态中。把疯狂浪漫化,这以最激烈的方式反映出当代对非理性的或粗野的(所谓率性而为的)行为(发泄)的膜拜,对激情的膜拜,而对激情的压抑,当初被认为是结核病的诱因,现在又被认识是癌症的诱因了。 (查看原文)
    hilca 2013-12-31 15:46:56
    —— 引自第34页
  • 注释:赫伯特·斯诺《癌症临床笔记》(一八八三)一书中记录的那些简明的个案史中,有许多都记载了这句话:“总是麻烦不断,工作繁重。”斯诺是伦敦的肿瘤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他看到的大部分患者都很贫穷。以下观察结果颇为典型:“在一百四十例乳腺癌患者中,有一百零三例提到自己早年曾患心理毛病,工作繁重,或从事一些有损身心的职业。在一百八十七例子宫癌患者中,九十一例有类似经历。”对那些生活舒适的癌症患者,医生们的观察结果显然不同。曾为大仲马治疗癌症的医生G·冯·斯密特在一八七一年出版了一本关于癌症的书,他在书中列出了癌症的“主要病因”,即“长久的伏案研究工作或者案头职业,公共生活的动荡和焦虑、患得患失的野心、动辄发怒以及过度的悲伤”等。引自医学博士萨缪尔·J·柯瓦尔的论文《作为癌症病因的情感:十八和十九世纪的贡献》,载《精神分析评论》,第四十二辑第三卷(一九五五年七月)。 (查看原文)
    hilca 2014-01-07 14:57:18
    —— 引自第48页
  • 一种主要通过性传播途径进行传染的传染病,必定使那些性行为更活跃的人冒更大的风险——而且该疾病也容易被看作是对这种行为的惩罚。梅毒如此,艾滋病甚至更是如此,因为不仅滥交,而且某种特别的被认为反常的性“实践”被点名更具危险性。通过某种性实践而感染艾滋病,更被认为是故意的,因而也更咎由自取。通过共用被污染的注射器针头而感染艾滋病的瘾君子,被看做是在进行(或完成)某种漫不经心的自杀……那些因血友病和接受输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人,尽管无论怎样也不能把感染的责任怪罪在他们本人身上,却可能同样为惊恐失色的人们无情地冷淡疏远,认为他们可能代表着一种更大的威胁,因为他们不像那些业已蒙受污名的艾滋病患者那样容易识别。 (查看原文)
    hilca 2014-01-08 14:16:59
    —— 引自第102页
  • 艾滋病无药可治,只能以缓和剂来苟延残喘;艾滋病给人带来早于身体性死亡的社会性死亡——艾滋病就这样恢复了类似前现代的某种有关疾病的经验,如多恩在《连祷文》中所描绘的那种情形,其中写道“每一种使肌体或肌体功能处于紊乱状态的东西,都不外乎是一种病”,我们染病的时间,是当我们:为有关疾病的猜疑、怀疑和忧惧而提前苦恼或过度苦恼之时,是在我们能够说自己患病之前;我们不能肯定我们是否患病;我们一只手去号另一只手的脉,我们的眼睛审视着我们的尿液,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因疾病而饱受焦虑之苦,在疾病真正到来前,我们就已撑不住了…… (查看原文)
    hilca 3回复 2014-01-08 14:37:57
    —— 引自第109页
  • 也许并不出人意料的是,作为现代世界中最新的转变性因素的计算机,居然从我们最新的转变性疾病中借用隐喻。同样不出人意料的是,关于艾滋病病毒感染过程的描述,现在经常与计算机时代的语言相回应,如人们说病毒常常会制造“自己的新复本”。除了这种技术性描述外,病毒被生动地加以描述的方式——如被描绘成伺机待发的威胁、被描绘成易变、鬼鬼祟祟、如生物般不断更新——也强化了人们对某一疾病可能是足智多谋、不可预测、日新月异之物的感觉。对艾滋病观念来说,这些隐喻颇为关键,它们使艾滋病与其他被看作瘟疫的疾病区别开来。这是因为,尽管艾滋病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惧由来已久,但艾滋病作为一个不期而遇的意外事件的地位,作为一种全新的疾病的地位——以及似乎作为一种新的审判的地位——强化了这种恐惧。 (查看原文)
    hilca 2014-01-15 13:24:10
    —— 引自第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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