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的原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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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生便是这么个东西,一如植物种子被不期而至的风吹走,我们在偶然的大地上彷徨。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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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想像她的镇的景象。一天只停八趟列车的火车站,有火炉的候车室,冷飕飕的小交通岛,字迹残缺得有一半读不出的镇导游图,万寿菊花坛和路两旁的欧洲花楸树,为生计而疲于奔命的脏兮兮的白狗,宽阔得近乎空荡荡的路面,招募自卫队员的宣传画,三层高的杂货商店,学生服和头痛药的广告牌,一家小旅馆,农业联合会和林业中心和畜产业振兴会的办公楼,一根烟囱孤零零地直冲灰色天空的澡堂。从大街尽头往左拐再过两条马路的地方坐落着镇府,她坐在宣传科里。小小的、没有情调的镇。一年中有近一半时间藏雪覆盖。她为这个镇不停地写公告稿:某月某日配发绵羊消毒剂,需要者请于某月某日前在指定的申请表上登记…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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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幽灵与吸血鬼究竟有何区别?
“幽灵麻,大约是肉体式存在的对立面吧。”我信口开河道。这方面我非常拿手。
“嗬。
“然而吸血鬼是以肉体为轴心的价值转换。
“就是说,你承认对立面,不承认价值转换,嗯?”
“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旦承认起来,就收不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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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哲学家写道,“曾有过物质与记忆被形而上学深渊分割开来的时代。”
ー九六三/ー九八二年的伊帕内玛少女在形而上学的炽热沙滩上无声无息地行走不止。沙滩十分之长,温和的白浪徐徐打来。风一丝也没有。水平线上一无所见。一股海潮味儿。太阳热不可耐。
我歪倒在沙滩遮阳伞下,从保温箱里取出罐装啤酒,拉开盖。已经喝掉几罐了?五罐、六罐?也罢,管它呢!反正很快就会变汗排出体外的。
她还在行走,原色比基尼紧贴着她晒得黑黝黝的苗条身段。
“你好啊!”我打了声招呼。
“你好!”她说。
“不喝啤酒?”我邀请道。
“好哇。”
于是我们坐在沙滩遮阳伞下一起喝啤酒。“对了,”我说,“记得一九六三年也见过你来着,同一地点,同一时间。”
“老皇历了?”
“是啊。”
她一气喝掉一半啤酒,盯着罐顶黑洞洞的孔。
“不过也可能见过。一九六三年吧?呃一,一九六三年唔,可能见过。””你没上年纪,是吧?”
“我是形而上学女孩嘛。”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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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你的信,我想吃汉堡牛肉饼想得不行,于是当夜就去餐厅要了一份。那里汉堡牛肉饼竟有八种之多:得克萨斯风味的、加利福尼亚风味的、夏威夷风味的、日本风味的,不一而足。得克萨斯风味的非常非常大,总之就是大。得克萨斯人知道了,肯定吓一跳。而夏威夷风味的却配有菠萝。加利福尼亚风味的嘛。忘了。日本风味的搭配萝卜泥。餐厅风格别致,女招待都挺可人的,穿很短很短的短裙。
但我去那里可不是为了研究餐厅的装修和欣赏女招待的内裤。我仅仅是去吃汉堡牛肉饼
吃什么风味也不是的普普通通的汉堡牛肉饼。
我便是这样告诉女招待的。
“对不起,本店只有什么什么风味的汉堡牛肉饼。”女招待说。
当然这不能责怪女招待,因为食谱不是她定的,而且她穿每当撤餐具时便一闪给人瞧见大腿根的制服也并非出于自愿。于是,我微微一笑,要了所谓夏威夷风味的汉堡牛肉饼。她告诉我,吃时把菠萝拨开就行了。
人世也真是个奇妙场所,我实际需求的是极为理所当然的汉堡牛肉饼,而在某个时候却只能以需要去掉菠萝的夏威夷风味汉堡牛肉饼这一形式得到。
对了,你做的怕是极为理所当然的汉堡牛肉饼吧?看信当中,不由得很想很想吃你做的极为理所当然的汉堡牛肉饼。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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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我在“故乡”有过一个恋人。大学一放假我就把东西塞进旅行箱,乘上早上第一班新干线,坐在靠窗位置,看书,观景,吃火腿三明治,喝啤酒。到“故乡”时总是上午,太阳还没完全爬上中天,“故乡”大街小巷还残留着早上的喧闹。我抱着旅行箱走进咖啡馆,喝早间优惠价咖啡,给她打电话。
我是那么喜欢那一时刻的“故乡”的一切:晨光、咖啡的芳香、人们惺忪的睡眼、尚未缺损的一天…
海潮味儿,微微的海潮味儿。
当然,不可能真有海潮味儿,蓦然有此感觉罢了。
我重新系好领带,从网式行李架上取下手提箱,走下车厢,满腑满肺吸了口真正的海潮味儿。脑海里条件反射地浮出几组电话号码。一九六八年的少女们…好像光把这些数字排列一遍,就可以邂逅她们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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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倒没觉察到,故乡的街上竟好像流淌着不均匀的空气。每走十米空气就变换浓度。重力、光、温度不一样,光溜溜的人行道上的脚步声也不一样,甚至时间也像破旧的引擎一样不够协调。
我走进一家男士商店,买了运动鞋和运动衫,让店员装进纸袋。总之我想更换装束。喝热吻咖啡,换穿新衣新鞋,一切此后再说。进入宾馆房间,冲罢热水淋浴,躺在床上吸了三支万宝路。吸罢打开玻璃纸封口,穿上新运动衫。又掏出勉强塞进手提箱的蓝牛仔裤,系上新运动鞋的带子。
为了让新运动鞋适应脚,我在房间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次。走着走着,身体开始一点点适应这里了。三十分钟前感觉到的无可宣泄的焦躁,现在已多少有所缓解。
我穿着鞋躺在床上,茫然望着天花板。这时再次闻到了海潮味儿,比刚才真切得多。越海而来的潮风、礁石阴面残留的海草、湿漉漉的沙滩…是混合了这一切的海岸味儿。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海边时,海消失了。不,准确说来,海是被挤到几公里之外去了。
唯独老防波堤的残骸仿佛什么纪念品似的沿着过去的海滨公路遗留下来。一段破旧的低矮的壁,已经毫无用处。其面对的已不是波涌浪翻的海岸,而是铺满混凝土的空旷的荒郊。荒郊上几十幢之多的高层住宅宛如巨大的墓碑无边无际地排列开去。
令人回想起初夏的阳光倾泻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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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吃起意面来,感觉上就像有人即将敲门进入房间似的。下雨的午后尤其如此。
要来我房间的人每次都不一样。一次是陌生人,一次是有印象的人,一次是高中时代仅约会过一次的腿细得出奇的女孩,一次是几年前的我本人,一次是领着珍妮弗琼斯(JenniferJones)来的威廉・( WilliamHolden)。
威廉·霍尔登?
但他们没有一个进过我房间。他们只是犹犹豫豫地在房间前面踱来踱去,最后门也没敲就离去了。
外面细雨霏霏。
春而夏,夏而秋,我煮意面煮个不止,简直就像对什么的一种复仇行为。我如同一个将背叛自己的恋人往日寄来的成捆情书一股脑儿投入火炉的孤独女子,一个劲儿地煮着意面。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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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南加利福尼亚,但南湾一无冲浪区二无高速汽车跑道,电影明星的豪宅也没有,唯独基本上不下雨。在这座城市,地痞无赖的数量比雨衣多得多,注射器的数目远远大于雨伞。在海湾口附近钓下以勉强维持生计的渔夫即便钓上胸口连中三发四五口径弹头的尸体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纵使乘坐“劳斯莱斯”的黑人戴着钻石耳环并把银烟盒砸在年轻白人女子身上,那也并非什么稀有场景。
总之,南湾市不是年轻人永远年轻、其眸子永远蓝如海水的那种南加利福尼亚。何况南湾市的海并不蓝,海上黑乎乎地漂浮着重油,由于船员扔弃的烟头的关系,有时甚至可以见到不合时令的海上篝火。在这座城市说得上永远年轻的唯有死去的青年男女。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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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湾市差不多也该到整顿的时候了。你的证词完全可以使市长的交椅东摇西晃。或许不合你的口味一一世上不被收买的警官也还是有的。”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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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宾馆的床上,时间简直就像租来的西装,无法同身体正相吻合。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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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札幌这家宾馆的小房间里,我同她的人生不期而遇了。其中欠缺什么。 在这宾馆的床上,时间简直就像租来的西装,无法同身体正相吻合。钝钝的柴刀剁着我脚下的绳子,一日绳子断裂,我永无归宿。我为此而惶恐不安。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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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说,“记得一九六三年也见过你来着,同一地点,同时间。”
“老皇历了?”
“是啊。”
她一气喝掉一半啤酒,盯着罐顶黑洞洞的孔。
“不过也可能见过。一九六三年吧?呃——一九六三年……唔,可能见过。”
“你没上年纪,是吧?”
“我是形而上学女孩嘛。”
“那时的你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一个劲儿地、没完没了地看海。”“有可能。”她笑笑,“嗳,再来一罐啤洒行吗?”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