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乔治·巴塔耶是法国后结构主义的先驱,是当代法国思想的一个重要策源地。他踏着尼采的足迹,对主体、知识、理性、功利性生产和基督教展开了摧枯拉朽的批判,这一切明示了下一代天才知识分子——福柯、德里达、鲍德里亚、克里斯蒂娃——的道路。巴塔耶令人眩晕的博学、神秘主义趣味和对语言表意的神经质般的拒绝,使他的文本像一道隐密的深渊,但却对各种理性和道德的僭越投上一层光亮。
原文摘录 · · · · · · ( 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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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显然不是习得的。人能激发它吗?也许可以:可我根本不相信。人能激起的只是它的残余……如果有人承认自己陷入了痛苦,就必须证明他的理性不存在。他想象摆脱痛苦的方法:如果他有更多的钱,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另一种生活……他的愚蠢的痛苦是无限的。苦恼的人不会走向他的痛苦的深处,他只会闲扯,只会贬低自己,然后逃开。然而,痛苦是他的机遇:根据他的不祥预感,人得以入选。但是,如果他逃跑了,该是多么浪费:他经受了这么多,承受着屈辱,他愚蠢、虚假、肤浅。痛苦一旦被躲避,就会使人变成不安分的奸诈之徒,而且会激起空洞感。 颤栗。在孤独的黑暗中,以某种姿势而不是哀求者的样子静止不动;哀求,但没有哀求者的姿势,尤其是没有希望。失去和哀求,盲目,半死不活。就像约伯在黑夜躺在麦堆上,但什么也不想——没有防卫,只知道一切都已过去。 (查看原文) —— 引自第90页 -
笑声糜集的空间把它幽暗的深渊尽显在我面前。在穿过第四大道的时候,我不自觉地——突然地——陷入了这个“虚无”……我无视包围着我的这些灰色的墙的存在,突然陷入了一种狂喜。我狂笑不止:雨伞落在我头上,遮盖着我(我显然完全被这个黑色的遮盖住了)。我大笑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笑过;万物敞开了它最深处的秘密——裸露无遗,就仿佛我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街道中间停了下来——把我的狂喜遮掩在雨伞下面。也许我跳了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幻觉):我因获得启示而痉挛不已:我狂喜,我想象,同时还在奔跑。 (查看原文) —— 引自第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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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耗费与普遍经济的话题 · · · · · · ( 全部 条 )



色情、耗费与普遍经济的书评 · · · · · · ( 全部 7 条 )

色情、耗费和普遍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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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椿山 (失学青年)
痛苦显然不是习得的。人能激发它吗?也许可以:可我根本不相信。人能激起的只是它的残余……如果有人承认自己陷入了痛苦,就必须证明他的理性不存在。他想象摆脱痛苦的方法:如果他有更多的钱,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另一种生活……他的愚蠢的痛苦是无限的。苦恼的人不会走向他的痛苦的深处,他只会闲扯,只会贬低自己,然后逃开。然而,痛苦是他的机遇:根据他的不祥预感,人得以入选。但是,如果他逃跑了,该是多么浪费:他经受...2013-05-30 20:03:11 5人喜欢
痛苦显然不是习得的。人能激发它吗?也许可以:可我根本不相信。人能激起的只是它的残余……如果有人承认自己陷入了痛苦,就必须证明他的理性不存在。他想象摆脱痛苦的方法:如果他有更多的钱,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另一种生活……他的愚蠢的痛苦是无限的。苦恼的人不会走向他的痛苦的深处,他只会闲扯,只会贬低自己,然后逃开。然而,痛苦是他的机遇:根据他的不祥预感,人得以入选。但是,如果他逃跑了,该是多么浪费:他经受了这么多,承受着屈辱,他愚蠢、虚假、肤浅。痛苦一旦被躲避,就会使人变成不安分的奸诈之徒,而且会激起空洞感。 颤栗。在孤独的黑暗中,以某种姿势而不是哀求者的样子静止不动;哀求,但没有哀求者的姿势,尤其是没有希望。失去和哀求,盲目,半死不活。就像约伯在黑夜躺在麦堆上,但什么也不想——没有防卫,只知道一切都已过去。 引自 痛苦 回应 2013-05-30 20:03:11 -
/ (宇宙爱你)
必须慢慢地体验快乐,至深的绝望,这样才能变得坚强, 才能成为死亡而不是牺牲的保证人。在绝望中,难的是成为完 整的:然而,正如我所说的,言语击败了我⋯⋯自我中心就内 在于绝望中:从那里将升起对交流的冷漠。至少是“升起”, 因为⋯⋯我写作。而且言语只能可怜地表达人所经历的东西; 我说的是“绝望”  你们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在这里我被击 败了,在极度的冷酷中,吸入死亡的气息,在昏睡的同时,接 受我的命运,并爱它 ...2014-02-03 12:32:03 1人喜欢
必须慢慢地体验快乐,至深的绝望,这样才能变得坚强, 才能成为死亡而不是牺牲的保证人。在绝望中,难的是成为完 整的:然而,正如我所说的,言语击败了我⋯⋯自我中心就内 在于绝望中:从那里将升起对交流的冷漠。至少是“升起”, 因为⋯⋯我写作。而且言语只能可怜地表达人所经历的东西; 我说的是“绝望”  你们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在这里我被击 败了,在极度的冷酷中,吸入死亡的气息,在昏睡的同时,接 受我的命运,并爱它  就像一个小动物  不再欲望任何东 西。快乐的极致不是快乐,因为在快乐中,我感觉到它终结的 时刻即将来临,而在绝望中,我只能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我只 体验到折磨人的欲望,而且只是一个欲望,而没有其他欲望。 绝望要简单一些:它是希望的缺席,是所有兴奋的缺席。它是 荒漠的状态,是  我能够想象  太阳的状态。
回应 2014-02-03 12:32:03 -
lavende (nothing)
这是巴塔耶的关键问题。实际上,巴塔耶将兽性看做是一股强大的回潮和逆转力量,开始,它的确被人性所否定;但是,在否定它的同时,它像某种倔强的野草一样反复地生长出来,兽性从来不会在人身上完全根除。这样,人就被不同的剧烈冲突的力量所撕扯,人性的确定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人摆脱了他的自然性,从自然中脱颖而出,这是人的第一次否定,这次否定确立了人性,确立了一个世俗世界。但是,这个原初否定发生的时候,在它身上同...2012-04-21 22:51:30 2人喜欢
这是巴塔耶的关键问题。实际上,巴塔耶将兽性看做是一股强大的回潮和逆转力量,开始,它的确被人性所否定;但是,在否定它的同时,它像某种倔强的野草一样反复地生长出来,兽性从来不会在人身上完全根除。这样,人就被不同的剧烈冲突的力量所撕扯,人性的确定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人摆脱了他的自然性,从自然中脱颖而出,这是人的第一次否定,这次否定确立了人性,确立了一个世俗世界。但是,这个原初否定发生的时候,在它身上同时又埋藏着对它的逆向否定,也就是说,否定自身的否定。人在逐渐建立他的主体性的时候,还有一股力量同时在否定这种主体性。这就是“二次否定”,如果说,第一次否定确立了一个功利主义主宰的世俗世界,确立了一个物质主义世界的话,那么,第二次否定则是对这个世界的破坏,它让这个谋划的世界破裂、暴露、绽开,让严谨的逻辑秩序链条滑脱,让物质主义统治和功利主义式的盘算的内心世界露出豁口,从这个豁口中,一个神圣世界溢出来了,这是与世俗世界截然对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宗教、艺术、性粉墨登场,同时,非知得到了强调,混乱的内心体验不再为谋划所主宰,奢华的耗费代替了处心积虑的积攒,总体性的普遍经济取代了整饬性的局部有限经济,异质性颠倒了同质性,性的随机狂热压倒性地挤走了克己的苦行。这就是巴塔耶的“神圣世界”,也是被世俗世界所“诅咒的部分”,这个神圣世界和世俗世界在同时毫不松懈地较量,这种较量符合尼采的根本原则:世界是一个诸力竞技的世界。这是两种力的较量,从一个根本的角度上来说,是兽性和人性的较量,是自然性和世界性的较量,是僭越和禁忌的较量。 世俗世界通过原初否定而形成了禁忌,禁忌主要是对兽性的禁忌。因为只有除掉兽性,让它藏匿起来,让它消失,人性才能得以奠定。人和动物不同之处在于他恐惧、讨厌和拒绝兽性,人性就是在疏远、排斥和否定自然兽性的过程中被奠定起来的。人,就是要独立于自然和对抗自然。“我们以远离误会、性功能和死亡的形象看带人”。显然,在身体领域,尤其是在性的领域,禁忌会施展最大的力量,因为性正是动物的标志性特征,是兽性牢不可破的典范形式,是自然本能的狂暴的驱动力量,它主宰着动物的所作所为,并让动物随时臣服于它的粗蛮。于是,同死一样,动物的性遭到最初人类的恐惧和厌恶,人类要控制这种力量,要要从它的宰制中解放出来,结果,他就以禁忌的方式对性围追堵截,将它安置在隐蔽的地带,正如将尸体隐藏在坟墓中一样。人类的性,就这样成为一种被塞进了规范的强制性框架中。性被立法了,乱伦禁止了,性再也不能像动物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触摸,而且它的即时性快感冲动还被推延了。对于人来说,性禁忌不是完全拒绝性,而是对性进行规划,是控制随机的性,将性纳入到一个合适的轨道中去,纳入到一个未来的恰当的墓地中——人类在性这里就开始表达最初的谋划和推理思绪,可见谋划伴随着人性的始终。同样,对身体性的所有本能冲动——这正是人和动物身上的共同性——都应该进行否定和排斥,因此,排泄也令人厌恶,生殖、经血、呕吐、大小便以及性的排泄都应在某个黑暗角落偷偷摸摸地进行。这些禁忌的设置,这样一些对兽性自然的否定过程以一种复杂的方式同人类意识的诞生、生产性劳动的开端相互交织在一起,它们最终通向了“灵魂的春节与永恒的宗教”,这样一个过程非常明显:“它一向是否定人对自然状况的依赖,以我们的尊严、我们的精神特征、我们的超脱对抗动物的贪婪。” 不过,尽管人性踩着兽性而起来,但是兽性在抗拒着,而且不屈不挠。巴塔耶承认,对于兽性自然的否定注定是要失败的。人性及其世俗世界对兽性,对这些被诅咒的东西进行否定,并不能让它们不起作用,而是赋予它们一种别样的价值,使它们成为一种“陌生的、令人困惑的东西”,这些被诅咒的东西“不再仅仅是自然,而是经过改造的自然,是神性”。这不是兽性,而是形象是野兽的圣物,是神圣的兽性,这些被诅咒的东西被涂上一层辉光,它对世俗世界进行否定,犹如世俗世界对自然兽性进行否定一样。这就是神圣世界的诞生。巴塔耶让我们看到,动物的性已经演变成人类的色情了。色情是性,但不仅仅是性,是被改造的性和被改造的“自然”,它包含着人类的喜悦和不安,恐惧和战栗。人类的世俗生活对性进行否定,他们筑成一道大坝将性围困起来,但是,性恰恰因为这种禁锢的大坝而充满着神秘的美丽,在这种美丽的驱动下,在它的顽固本能的驱动下,它要对这种大坝不可自制地反复冲刷,它要重新返回,在返回的途中,它又为一种羞耻感和恐惧感所深深地侵扰,性的返归之路绝非坦途。但是,这种对性进行否定的恐惧感和羞耻感从反面强化了性的冲动和欲望,使这种欲望加速度地膨胀,并带有一种毁灭性的呼号。它冲破世俗世界的禁令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剧性快感,它被神圣光晕所笼罩。这样,人类的色情与动物的性的差异性显现出来:动物的性的满足一帆风顺,它没有负担和阻力;而人类的色情遇到了阻力,它在禁令和恐惧中前行,快感披上了危险的色彩,并在紧张中欢乐地发抖。不过,这种阻力却从反面强化和滋生了犯罪式的僭越,使这种僭越带有一种赌徒的疯狂冒险。在此,色情将僭越和禁令、欲望和恐惧、贪婪和拒斥包裹于一身。 这就是神圣世界的矛盾特征:厌恶越是难以忍受,厌恶就越诱人。即便是死尸。巴塔耶奇特地在令人厌恶的尸体那里也发现了欲望:杀人的欲望。神圣世界的矛盾性同世俗世界的合理性针锋相对,后者具有一种逻辑上的通畅性,有一条通往目的论的康庄大道,这条大道被可见性的平稳规律所统辖。而神圣世界既是反逻辑的,也是反目的论的。再次,僭越和禁令犬牙交错,它们不是你死我活的截然对立关系,而是一种相互追逐式的强化关系:僭越突破了禁令,但是禁令并没有完全消亡,它在远处进一步地售后等待着僭越。僭越和禁令之间的这种游戏“为这样一种固执性所调控:僭越不停地穿越和再穿越它后面瞬间式波浪般的闭锁之线,这样,它再次返回到不可穿越之地”。这是神圣世界所包含的相互纠缠的整体。显然,这个世界不是世俗世界之前的动物世界。它不是被世俗世界所否定,而是否定世俗世界,就像神圣的色情僭越搅乱了性的世俗禁忌一样。如果说,世俗的性禁忌是对动物的性立法,那么神圣的色情则是对这个性法则的否定。神圣世界、世俗世界、动物世界之间的否定关系,是黑格尔式的否定之否定的关系,神圣世界对世俗世界的否定并不是自然兽性的老套回归,而是神圣兽性的崭新萌发。在这个神圣的僭越过程中,世俗的一切思虑都被抛弃得一干二净。 巴塔耶从神圣色情的角度前所未有地给予了萨德正面评价。萨德的性虐待游戏,不是动物兽性的活生生返归,而是神圣兽性的绽开,再次,僭越和禁令交织的双重性暴露出来:“一方面,正面地呈现为排泄力量的冲击性爆发(对庄重的过度侵犯,十足的色情狂,伴随着强力和痛苦的射精的性物质的狂暴排泄,以及对死尸、呕吐、排泄的变态的力比多兴趣);另一方面,反面地呈现为一种相应的限制,对于和上述冲击性活动相对立的一切事物实施的一种严格的紧闭。”在萨德这里,僭越和禁令分别表现为排泄和占有,而占有过程则呈现在复杂的排泄过程中。萨德对这一过程做了耐心而细致的描述:倒错性行为、大小便、精液、尸体、大笑、哭泣、死亡、淫荡,萨德着魔似的细察了这些实践,这些实践性的排泄形式构成了对禁令的奋不顾身的异质性僭越,禁令充满厌恶地在阻止着它们,但对它们的迷恋同时从反面更汹涌地爆发。在这样的一些色情经验中,拒斥和诱惑、驱逐和吸引、排泄和占有交替发生,它们在撕裂的过程中又被整合欲望所牢牢地充斥。这,便是萨德式的神圣色情的情感波动:性的残酷暴力中却植入了反常的快感,折磨的痛苦如影随形地反向生产了欢乐的高潮。在巴塔耶看来,神圣色情在矛盾中轰然爆炸。
回应 2012-04-21 22: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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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vende (nothing)
这是巴塔耶的关键问题。实际上,巴塔耶将兽性看做是一股强大的回潮和逆转力量,开始,它的确被人性所否定;但是,在否定它的同时,它像某种倔强的野草一样反复地生长出来,兽性从来不会在人身上完全根除。这样,人就被不同的剧烈冲突的力量所撕扯,人性的确定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人摆脱了他的自然性,从自然中脱颖而出,这是人的第一次否定,这次否定确立了人性,确立了一个世俗世界。但是,这个原初否定发生的时候,在它身上同...2012-04-21 22:51:30 2人喜欢
这是巴塔耶的关键问题。实际上,巴塔耶将兽性看做是一股强大的回潮和逆转力量,开始,它的确被人性所否定;但是,在否定它的同时,它像某种倔强的野草一样反复地生长出来,兽性从来不会在人身上完全根除。这样,人就被不同的剧烈冲突的力量所撕扯,人性的确定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人摆脱了他的自然性,从自然中脱颖而出,这是人的第一次否定,这次否定确立了人性,确立了一个世俗世界。但是,这个原初否定发生的时候,在它身上同时又埋藏着对它的逆向否定,也就是说,否定自身的否定。人在逐渐建立他的主体性的时候,还有一股力量同时在否定这种主体性。这就是“二次否定”,如果说,第一次否定确立了一个功利主义主宰的世俗世界,确立了一个物质主义世界的话,那么,第二次否定则是对这个世界的破坏,它让这个谋划的世界破裂、暴露、绽开,让严谨的逻辑秩序链条滑脱,让物质主义统治和功利主义式的盘算的内心世界露出豁口,从这个豁口中,一个神圣世界溢出来了,这是与世俗世界截然对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宗教、艺术、性粉墨登场,同时,非知得到了强调,混乱的内心体验不再为谋划所主宰,奢华的耗费代替了处心积虑的积攒,总体性的普遍经济取代了整饬性的局部有限经济,异质性颠倒了同质性,性的随机狂热压倒性地挤走了克己的苦行。这就是巴塔耶的“神圣世界”,也是被世俗世界所“诅咒的部分”,这个神圣世界和世俗世界在同时毫不松懈地较量,这种较量符合尼采的根本原则:世界是一个诸力竞技的世界。这是两种力的较量,从一个根本的角度上来说,是兽性和人性的较量,是自然性和世界性的较量,是僭越和禁忌的较量。 世俗世界通过原初否定而形成了禁忌,禁忌主要是对兽性的禁忌。因为只有除掉兽性,让它藏匿起来,让它消失,人性才能得以奠定。人和动物不同之处在于他恐惧、讨厌和拒绝兽性,人性就是在疏远、排斥和否定自然兽性的过程中被奠定起来的。人,就是要独立于自然和对抗自然。“我们以远离误会、性功能和死亡的形象看带人”。显然,在身体领域,尤其是在性的领域,禁忌会施展最大的力量,因为性正是动物的标志性特征,是兽性牢不可破的典范形式,是自然本能的狂暴的驱动力量,它主宰着动物的所作所为,并让动物随时臣服于它的粗蛮。于是,同死一样,动物的性遭到最初人类的恐惧和厌恶,人类要控制这种力量,要要从它的宰制中解放出来,结果,他就以禁忌的方式对性围追堵截,将它安置在隐蔽的地带,正如将尸体隐藏在坟墓中一样。人类的性,就这样成为一种被塞进了规范的强制性框架中。性被立法了,乱伦禁止了,性再也不能像动物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触摸,而且它的即时性快感冲动还被推延了。对于人来说,性禁忌不是完全拒绝性,而是对性进行规划,是控制随机的性,将性纳入到一个合适的轨道中去,纳入到一个未来的恰当的墓地中——人类在性这里就开始表达最初的谋划和推理思绪,可见谋划伴随着人性的始终。同样,对身体性的所有本能冲动——这正是人和动物身上的共同性——都应该进行否定和排斥,因此,排泄也令人厌恶,生殖、经血、呕吐、大小便以及性的排泄都应在某个黑暗角落偷偷摸摸地进行。这些禁忌的设置,这样一些对兽性自然的否定过程以一种复杂的方式同人类意识的诞生、生产性劳动的开端相互交织在一起,它们最终通向了“灵魂的春节与永恒的宗教”,这样一个过程非常明显:“它一向是否定人对自然状况的依赖,以我们的尊严、我们的精神特征、我们的超脱对抗动物的贪婪。” 不过,尽管人性踩着兽性而起来,但是兽性在抗拒着,而且不屈不挠。巴塔耶承认,对于兽性自然的否定注定是要失败的。人性及其世俗世界对兽性,对这些被诅咒的东西进行否定,并不能让它们不起作用,而是赋予它们一种别样的价值,使它们成为一种“陌生的、令人困惑的东西”,这些被诅咒的东西“不再仅仅是自然,而是经过改造的自然,是神性”。这不是兽性,而是形象是野兽的圣物,是神圣的兽性,这些被诅咒的东西被涂上一层辉光,它对世俗世界进行否定,犹如世俗世界对自然兽性进行否定一样。这就是神圣世界的诞生。巴塔耶让我们看到,动物的性已经演变成人类的色情了。色情是性,但不仅仅是性,是被改造的性和被改造的“自然”,它包含着人类的喜悦和不安,恐惧和战栗。人类的世俗生活对性进行否定,他们筑成一道大坝将性围困起来,但是,性恰恰因为这种禁锢的大坝而充满着神秘的美丽,在这种美丽的驱动下,在它的顽固本能的驱动下,它要对这种大坝不可自制地反复冲刷,它要重新返回,在返回的途中,它又为一种羞耻感和恐惧感所深深地侵扰,性的返归之路绝非坦途。但是,这种对性进行否定的恐惧感和羞耻感从反面强化了性的冲动和欲望,使这种欲望加速度地膨胀,并带有一种毁灭性的呼号。它冲破世俗世界的禁令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剧性快感,它被神圣光晕所笼罩。这样,人类的色情与动物的性的差异性显现出来:动物的性的满足一帆风顺,它没有负担和阻力;而人类的色情遇到了阻力,它在禁令和恐惧中前行,快感披上了危险的色彩,并在紧张中欢乐地发抖。不过,这种阻力却从反面强化和滋生了犯罪式的僭越,使这种僭越带有一种赌徒的疯狂冒险。在此,色情将僭越和禁令、欲望和恐惧、贪婪和拒斥包裹于一身。 这就是神圣世界的矛盾特征:厌恶越是难以忍受,厌恶就越诱人。即便是死尸。巴塔耶奇特地在令人厌恶的尸体那里也发现了欲望:杀人的欲望。神圣世界的矛盾性同世俗世界的合理性针锋相对,后者具有一种逻辑上的通畅性,有一条通往目的论的康庄大道,这条大道被可见性的平稳规律所统辖。而神圣世界既是反逻辑的,也是反目的论的。再次,僭越和禁令犬牙交错,它们不是你死我活的截然对立关系,而是一种相互追逐式的强化关系:僭越突破了禁令,但是禁令并没有完全消亡,它在远处进一步地售后等待着僭越。僭越和禁令之间的这种游戏“为这样一种固执性所调控:僭越不停地穿越和再穿越它后面瞬间式波浪般的闭锁之线,这样,它再次返回到不可穿越之地”。这是神圣世界所包含的相互纠缠的整体。显然,这个世界不是世俗世界之前的动物世界。它不是被世俗世界所否定,而是否定世俗世界,就像神圣的色情僭越搅乱了性的世俗禁忌一样。如果说,世俗的性禁忌是对动物的性立法,那么神圣的色情则是对这个性法则的否定。神圣世界、世俗世界、动物世界之间的否定关系,是黑格尔式的否定之否定的关系,神圣世界对世俗世界的否定并不是自然兽性的老套回归,而是神圣兽性的崭新萌发。在这个神圣的僭越过程中,世俗的一切思虑都被抛弃得一干二净。 巴塔耶从神圣色情的角度前所未有地给予了萨德正面评价。萨德的性虐待游戏,不是动物兽性的活生生返归,而是神圣兽性的绽开,再次,僭越和禁令交织的双重性暴露出来:“一方面,正面地呈现为排泄力量的冲击性爆发(对庄重的过度侵犯,十足的色情狂,伴随着强力和痛苦的射精的性物质的狂暴排泄,以及对死尸、呕吐、排泄的变态的力比多兴趣);另一方面,反面地呈现为一种相应的限制,对于和上述冲击性活动相对立的一切事物实施的一种严格的紧闭。”在萨德这里,僭越和禁令分别表现为排泄和占有,而占有过程则呈现在复杂的排泄过程中。萨德对这一过程做了耐心而细致的描述:倒错性行为、大小便、精液、尸体、大笑、哭泣、死亡、淫荡,萨德着魔似的细察了这些实践,这些实践性的排泄形式构成了对禁令的奋不顾身的异质性僭越,禁令充满厌恶地在阻止着它们,但对它们的迷恋同时从反面更汹涌地爆发。在这样的一些色情经验中,拒斥和诱惑、驱逐和吸引、排泄和占有交替发生,它们在撕裂的过程中又被整合欲望所牢牢地充斥。这,便是萨德式的神圣色情的情感波动:性的残酷暴力中却植入了反常的快感,折磨的痛苦如影随形地反向生产了欢乐的高潮。在巴塔耶看来,神圣色情在矛盾中轰然爆炸。
回应 2012-04-21 22:51:30 -
突发的嘲笑仅仅是哲学思辨可以想象的绝对终极结果,而不是手段。所以,必须指出,象突发的嘲笑一样毫无意义的反应,是来自于思想王国季度含糊和极度遥远的本性,它足以从一种依赖于抽象事实的思辨通往一种实践:它的机制并不特别,但它直接获得了具体的异质性,进而达到了迷狂的幻境和快感的高潮。
2011-05-31 14:18:04 1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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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椿山 (失学青年)
痛苦显然不是习得的。人能激发它吗?也许可以:可我根本不相信。人能激起的只是它的残余……如果有人承认自己陷入了痛苦,就必须证明他的理性不存在。他想象摆脱痛苦的方法:如果他有更多的钱,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另一种生活……他的愚蠢的痛苦是无限的。苦恼的人不会走向他的痛苦的深处,他只会闲扯,只会贬低自己,然后逃开。然而,痛苦是他的机遇:根据他的不祥预感,人得以入选。但是,如果他逃跑了,该是多么浪费:他经受...2013-05-30 20:03:11 5人喜欢
痛苦显然不是习得的。人能激发它吗?也许可以:可我根本不相信。人能激起的只是它的残余……如果有人承认自己陷入了痛苦,就必须证明他的理性不存在。他想象摆脱痛苦的方法:如果他有更多的钱,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另一种生活……他的愚蠢的痛苦是无限的。苦恼的人不会走向他的痛苦的深处,他只会闲扯,只会贬低自己,然后逃开。然而,痛苦是他的机遇:根据他的不祥预感,人得以入选。但是,如果他逃跑了,该是多么浪费:他经受了这么多,承受着屈辱,他愚蠢、虚假、肤浅。痛苦一旦被躲避,就会使人变成不安分的奸诈之徒,而且会激起空洞感。 颤栗。在孤独的黑暗中,以某种姿势而不是哀求者的样子静止不动;哀求,但没有哀求者的姿势,尤其是没有希望。失去和哀求,盲目,半死不活。就像约伯在黑夜躺在麦堆上,但什么也不想——没有防卫,只知道一切都已过去。 引自 痛苦 回应 2013-05-30 20: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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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页 一部小说的魅力与一个主人公及他所遭遇的危险息息相关。没有困难,没有焦虑,他的生活就没有什么让我们依恋的,没什么让我们激动并让我们与他共命运的。 我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间接地体验我们不敢亲身经历的东西。享受它带给我们的毁灭或面对危险的感觉。 文学继承了宗教,尤其继承了献祭:这种对毁灭 迷失自己并从正面观照死亡的憧憬,首先在宗教仪式中找到了满足,阅读小说也可得到这种满足:宗教仪式在某种意义上是一部...
2021-01-04 01:52:28
199页 一部小说的魅力与一个主人公及他所遭遇的危险息息相关。没有困难,没有焦虑,他的生活就没有什么让我们依恋的,没什么让我们激动并让我们与他共命运的。 我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间接地体验我们不敢亲身经历的东西。享受它带给我们的毁灭或面对危险的感觉。 文学继承了宗教,尤其继承了献祭:这种对毁灭 迷失自己并从正面观照死亡的憧憬,首先在宗教仪式中找到了满足,阅读小说也可得到这种满足:宗教仪式在某种意义上是一部小说,一个以血淋淋的方式描绘的故事。献祭的虚构不亚于小说,它不是真正的罪行,而是罪行的表演,是一个游戏。 仪式与神话有关,仪式是神话周而复始的表现。 古典悲剧:当主人公被他自身的性格引向毁灭的时候,叙述的吸引力最大。主人公越是接近神,他所经历的毁灭就越大,他自愿遭遇的危险也越大。只有神才能以一种过度的方式检验以毁灭和危险为目标的欲望所遵循的原则。
回应 2021-01-04 01:52:28 -
法西斯主义的心理结构 倾向的同质性 一切暴力都被排除在存在过程之外 生产是社会同质性的基础。同质的社会是个生产的社会,即实用的社会。一切没有用的要素都被排除在社会的同质部分之外,而不是被排除在社会全体之外。 每一种要素都必须对另一种要素有用 同质的活动是不能取得自在有效的活动形式的 共同的尺度,即社会同质性及由此而来的活动的基础 不再是一个自为的存在了,只不过是集体生产活动的一种功能而已。 与同质的个...
2021-01-04 01:51:50
法西斯主义的心理结构 倾向的同质性 一切暴力都被排除在存在过程之外 生产是社会同质性的基础。同质的社会是个生产的社会,即实用的社会。一切没有用的要素都被排除在社会的同质部分之外,而不是被排除在社会全体之外。 每一种要素都必须对另一种要素有用 同质的活动是不能取得自在有效的活动形式的 共同的尺度,即社会同质性及由此而来的活动的基础 不再是一个自为的存在了,只不过是集体生产活动的一种功能而已。 与同质的个人(老板 官僚)相比,一个劳动力就是一个异邦人,一个具有另类本质的人,一个没有被还原也没有归属的人。 国家运用权威削弱那些不可同化的多种强力 异质性 科学的目标是建立现象的同质性。科学在原则上是不可能认识这样一种异质要素的。 异质世界大 体上是由神圣世界构成的 异质存在可以通过赋予这些语言以情感经验的肯定价值而被呈现为某种另类的 不可通约的东西。 社会最底层被描述为异质存在,他们一般唤醒怨恨与仇视,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同化到人类整体。 神圣形式二元性,是社会人类学的重大发现之一 对社会内在异质结构的分析要完全归纳为对正反两项对立面的分析 墨索里尼非常欣赏一种黑格尔式的国家神圣化思想
回应 2021-01-04 01:51:50
0 有用 微夫 2009-04-13 09:43:15
痛苦那一章很经典。又一个聪明人。
0 有用 bloodpoem 2013-07-10 13:18:28
汪先生的书……
1 有用 睡 蛹 2016-09-09 14:21:13
「巴塔耶令人眩晕的博学、神秘主义趣味和对语言表意的神经质般的拒绝,使他的文本像一道隐密的深渊,但却对各种理性和道德的僭越投上一层光亮」——实至名归。
3 有用 安提戈涅 2019-12-02 10:55:22
有把握读懂的地方是巴塔耶讨论经济的部分,他对当代政治经济学的批评基于对于理性与功利主义的拒斥,但悖谬是,一旦涉及经济问题,一种与谈排泄、尸体、兽性、痛苦的迥然有别的文风出现了,巴塔耶的行文变得异常清晰和理性,尤其是《资本主义的起源与变革》一文,逻辑严密堪比韦伯,虽然也加入大量“繁殖”等巴氏特色词汇,但似乎经济话语模式不可避地将其否定者也浸染了。读完莫斯的《礼物》,就能非常好的掌握巴塔耶关于普遍经济... 有把握读懂的地方是巴塔耶讨论经济的部分,他对当代政治经济学的批评基于对于理性与功利主义的拒斥,但悖谬是,一旦涉及经济问题,一种与谈排泄、尸体、兽性、痛苦的迥然有别的文风出现了,巴塔耶的行文变得异常清晰和理性,尤其是《资本主义的起源与变革》一文,逻辑严密堪比韦伯,虽然也加入大量“繁殖”等巴氏特色词汇,但似乎经济话语模式不可避地将其否定者也浸染了。读完莫斯的《礼物》,就能非常好的掌握巴塔耶关于普遍经济与有限经济的言说,《礼物》中耗损性的夸富宴被巴塔耶进一步阐释为基于“缺失”而引发的竞争性行为,它指向外在耗费、冗余与不稳定性,无疑,与此相对的节省、内在积累以及稳定性结构正是当今资本主义的面相。巴塔耶在这个维度上提出了对人之自由的忧虑。《痛苦》一篇也好,与《文学与恶》中“孩子气”的主题完成了呼应。 (展开)
0 有用 Bovinokov 2013-09-25 18:44:49
读不下去...
0 有用 Photon 2022-05-03 15:16:32
汪民安老师的部分,赞!
0 有用 surplus- 2022-01-31 21:42:35
巴塔耶在中国流行主要是因为顶了个洋名字,要他叫王力雄,立马不乐意了。
0 有用 Maldoror 2021-10-11 15:50:45
感谢他,幸好只翻译了这些。
0 有用 笃蜡 2021-07-20 05:33:05
一个变态又逻辑极其严谨的处女学者的可怕之处…
0 有用 osparope 2021-02-05 19:26:58
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