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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箭:关于“反讽”与“解构”

鼋鸣鳖至/来去无踪@我叫刘亚玲 2008-09-15 12:02:43

关于“反讽”与“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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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arts.tom.com 2006年03月13日15时51分来源:Tom 专稿王小箭



“反讽”与“解构”是近年来的美术界的常用词,甚至经常是批评文章和学术论文的核心词,并实际上起到了对创作、批评和策划的“指导作用”。因此,如果出现误读和误用,必然产生重大的误导。也许我的理解也有偏差,但认真对待这两个“关键词”的含义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反讽”和“解构”可以说是西方后现代理论的核心概念,至少是中国学术界理解的西方后现代理论的核心概念。我认为,“反讽”这个词是个误译,“解构”这个词则被广泛误读。


  “反讽”这个词的英文原文是Irony,字典给出的对应中文是“反语”、“讽刺”等,没有“反讽”。但即便是“反语”和“讽刺”,意思也过重了:真正和中文“讽刺”意思对位的英文是satirize 和mock。irony 是搞笑、滑稽、逗乐的意思,其形容词ironic可与funny 和humorous 相替换,在语言级别上属于高级口语和低级书面语,或者叫经常用于口语的书面语。出现在语言学中的irony一词则被译为“反语”,字面意思是“反着说”,可以理解为“挖苦”(因为“挖苦”经常是正话反说),与“讽刺”意思相近。


  尽管“反语”这个译法也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它无法和irony的形容词ironic的译法“滑稽”相通,换句话说,ironic不能译成“反语的”),但它毕竟在字面上是可理解的和讲得通的,在没有更好的译法的时候,通过概念定义、文章上下文和参照对象(指称的事物或现象),不会产生误解。而“反讽”则不然,它连字面意思都讲不通:什么叫“反过来讽刺”呀?如果讽刺的意思就是说反话,那么反着讽刺不成了反着说反话了吗?说反话,我们都懂,生活中也使用,但“反着说反话”怎么说呀?哪位朋友能给出个句子呀?


  实际上,“反讽”这个译法是个蹩脚的拼凑(“反语”的“反”+“讽刺”的“讽”=“反讽),它的出现和被广泛接受,除了对西方文化难以避免的误读误用这一客观因素,还有高看西方语言文化和借助西方优势文化建立自己强势话语以赢得竞争优势的主观因素。换句话说,如果把irony翻译成“滑稽”、“逗乐”、“搞笑”等通俗语词,便无法凌驾于其他词语之上,甚至连“后现代”这个概念也会变得无足轻重了。这既不符合译者对优势文化的敬畏习惯,也不符合使用者借助西方文化让其他国人敬畏的目的。然而这次国人可大错特错了:既然后现代具有平民化、大众化和消解中心的倾向,它便不会寻求建立语词的等级体系(hierarchy)。


  西方后现代理论中并不是没有高级词语,phallus(“菲勒斯”)就是高级词语。之所以不用低级的penis,主要是因为高级的“菲勒斯”是以男权为中心的等级社会的象征。我绝对没有夸张后现代理论家对语词的敏感,由于后现代思想受到语言学和语言哲学的深刻影响,在语言之外无他的看法支配下,经常以对语词的解读取代对本质的探求,比如把another 解读为an-other,把mother解读为m-other,用于支持Other(他者)理论,而other这个词是相当普通的低级语词,与高级的phallus不但在词义上体现出边缘和中心的关系,而且从语言级别上体现出低与高的hierarchy。Irony应当属于other级别而非phallus级别。从网上搜索结果看,irony用作普通语词的条目也远远多余学术术语,其中最多的条目是白智英演唱的流行歌曲《Irony》,而流行歌曲使用的语言通常都是口语化的大众语言。


  我们再来看看网上字典http://dict.aiedu.com/word/irony 条目的中文注释


  irony


  <<名词>>


  (pl. ironies)


  1 a. 反语


  b. 讥讽; 讽刺


  c. 反语法


  2 a. 出乎意料的情形


  "Hyde noted the irony of Ireland's copying the nation she most hated." (Richard Kain)海德注意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形, 就是爱尔兰正在模仿她最怨恨的国家


  b. 出乎意料的情况


  3 (戏剧的) 讽刺


  4 苏格拉底的讽刺


  以上注释中没有“反讽”的译法,最接近的译法是:“3(戏剧的)讽刺”。Irony一词来自法文的ironie,其形容词形态ironic则来自法文的ironique。在西方戏剧特别是法国戏剧中,ironie和ironique就是搞笑、逗乐的意思。我在美国读法国文学的时候上过一门莫里哀喜剧课,老师是法国人,在美国读的法国文学博士学位,博士论文就是研究莫里哀喜剧中的搞笑(滑稽)效果,并长期讲授这门课。他在引导我们进行作品分析时,基本上就是引导我们找出effect ironique (搞笑效果),还用英文(因为班上主要是美国学生)向我们解释说:effect ironique就是where make you laugh(让你笑的地方)。他还把effect ironique分成语言的和动作的两种,并认为语言的搞笑高于动作的搞笑。这里ironique显然是滑稽、逗乐、搞笑的意思,而不是讽刺的意思,更不是“反讽”的意思。


  由于西方文学与西方戏剧的内在联系,irony在文学理论与批评中的意思应当和在戏剧理论与批评中的意思相同。但在余岱宗《反讽(Irony)》一文中,irony 被理解为具有社会针对性的冷嘲热讽和嬉笑怒骂,而不是搞笑或逗乐 。读完这篇文章,我发现从西方文论引进的irony, 从头就被误读误用了。其实,用语言或动作搞笑并不像理论中讲的那么复杂高深,中国的相声、小品和京戏中的丑角,北京人“逗闷子”、“耍贫嘴”、“糟蹋人”,手机传播的黄段子;美国的talk show (脱口秀)和滑稽幽默的动画片以及西方的喜剧和马戏团小丑,都充满了irony, 都是making people laugh的语言或艺术方式。这种方式经常伴随着讽刺,但irony指的不是如何讽刺,而是如何搞笑。


  今年9月份,德国卡塞尔大学乌苏拉教授在四川美院美术学系授课,她在介绍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时,经常使用 irony和ironic,并且通常和humor 、humorous、 fanny一起使用,而且相当口语化,只要出现了搞笑的作品,她就会说:that’s ironic, very fanny, kind of humor.。最ironic的两件作品,一个是德国艺术家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把一个柜子戴在自己头上,另一个是一个行为艺术小组在卡塞尔文献展上一边喊we are so contemporary(我们多么当代),一边走出滑稽的“舞步”,傍边还有一个装束奇特怪异的观众,帽子顶上是会叫的电子鸡。这两个作品都把上课的同学逗得哈哈大笑。


  这里,乌苏拉用irony和前面提到的那位讲莫里哀喜剧的教授说的effect ironique完全是一个意思,就是搞笑、逗乐,就是make people laugh,甚至带有恶作剧的色彩。课下有同学问担任课堂翻译的我,为什么西方的“反讽”这么轻松,中国的“反讽”这么沉重。可见学生也直观地感到了irony在中国的变形和误用。 实际上,中国学界和艺术圈是把irony修辞手段误解为对社会的“反”对和“讽”刺,或者用嘲“讽”的方式“反”对、批判、抗争社会,因此自然和“人文关怀”、“知识分子使命”、“知识分子独立人格”、“批判”、“消解”、“伤害”以及“重要的不是艺术”共同构成了相互关联的艺术理论“数据包”。


  把irony误解为“用嘲讽的方式反对”,一方面来自关心政治的文人传统和五四传统,另一方面与对德里达的解构思想的理解有关。在艺术中解构的确能够造成搞笑效果(比如杜尚的《泉》),只是我们通常不去关注这件作品恶作剧般的搞笑效果罢了。


  德里达的解构学说涉猎广泛,涉及哲学、政治学、哲学、艺术等诸多领域,并且有很强的批判性和对权利中心的挑战性与消解性。但关键问题在于,消解是不是等于破坏或否定。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就的确像一些文章所说,存在着一个是否重建和如何重建的问题。以杜尚的《泉》为例,它通过改变小便池的语境(从假定的厕所到真实的博物馆),在消解了便池的使用功能同时也消解了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界限。但它需要重建吗?具体说,需要把它放回厕所吗?显然是不用的,它的“小便池”功能和语义的消解正好就是它的艺术功能和《泉》的语义的建立。


  建筑是最先进入“后现代”的艺术,并与功能主义为代表的现代建筑有鲜明的风格差异,德里达本人也讨论过建筑的解构问题,因此本人在这里先分析几件建筑作品的解构特征


  1、 纽约AT&T总部是建筑界公认的后现代建筑代表作,建筑物的房顶被处理成一个圆形凹陷,在消解惯用的尖或平顶的同时创造了凹陷的房顶。


  2、 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如果不能归入后现代,解构是当之无愧的:它的特点是把习惯上隐蔽的管线安排在建筑表面成为一种装饰,管线不再是纯功能意义上的管线。


  3、 Best超市和一家珠宝店,前者里面顶端一侧被处理成一堆崩塌瓦砾,后者店面墙体被处理成来裂状,开列处安排了橱窗。


  4、 北京国际展览中心是中国最早的解构建筑,建筑物习惯上承重的墙角被处理成拐角玻璃窗,墙角从承重变成非承重。


  以上例子都说明,后现代建筑的解构是用“解”的方式来“构”,而不是把结构消解掉。“建筑”从概念到实践都只能是建设和结构,怎么能把结构消解掉呢?有趣的是,法文的“建筑”一词正好就是construction,德里达的“解构”(deconstruction)就是在这个词的前面加上一个表示否定意思的前缀de-。如果他想让deconstruction这个概念也能适用于construction,“解构”的意思不能是把结构消解掉,而只能是把“消解”作为一种特殊的“构成”手段,“解”和“构”是同时发生的一回事,“解”就是“构”,因此也就不存在所谓“重建”,除非“重建”特指用“解”的方式来“构”。德里达在盛赞艾森曼和屈米在解构名义下所做的实践时认为,“他们在实践中打破了书写与语言等级,破坏并有效重建了建筑本身。”这里,重建只能是与破坏同时发生的,绝对不是把房子拆了再重新修建的意思。


  回到前面分析过的杜尚的作品《泉》上面,解构过程也是从假定的厕所语境中“解”出,再拿到博物馆语境中“构”成。。如果解构不是指对艺术形式的解构而是指对艺术原则的解构,那么杜尚的《泉》在消解艺术的边界的同时建立了现成品的新概念,也是解构与重建同时发生。这种“解”即是“构”的艺术方式,在服装设计上也存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打洞和破边的牛仔库以及水洗布仔裤,打洞、破边和退色处理,都是对原结构的破坏或消解,但由于“解”即是“构”,因此绝对不用任何“重建”。我还在一家高档服装店的货架上见过一条被剪出若干口子的围巾,售价比所有其他围巾都贵,后来见到有人戴剪口围巾,这种围巾也是用“解”的方式来“构”,当然也无须任何“重建”。


  解构之所以能产生搞笑的艺术效果,是因为语境的改变(措置、挪用)能够触动人类笑的神经。比如我在课堂上把鞋从脚上“解”下来,“错置”、“挪用”到头上,引起同学哄堂大笑,(也有同学认为这有违教师应有的尊严与课堂的严肃性),这与杜尚把小便池从假定的厕所位置“解”出来,“错置”、“挪用”到博物馆完全是一个道理。从深层解构上看,杜尚消解了艺术边界同时建立的现成品概念,我在消解了课堂的严肃性和师道尊严同时建立了活泼气氛和师生平等。


  最后再谈谈我对德里达另外两个重要概念“异延”和“踪迹”理解及其与解构的关系看法。首先这两个概念翻译得都不错,都体现了解构所强调同一事物自身的历时性差异,这是解构思想与强调不同事物之间的共时性差异的结构主义的关键区别。


  “异延”(différance)是德里达的一个巧妙发明,在发音不变的情况下,把法语的différence(区别)改成了différance,把不同事物的共时性区别(A事物≠B事物)变成了同一事物历时区别(A状态→B状态)。中国读者大多见到的原文注释是英文的differance,因此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字母之差,很难体会出这一个字母之差把静态的、空间上的不同变成了动态的、时间上的变异。英语和法语有很多相同的词汇与构词法则,以-ant和-ent结尾的形容词,变成名词就分别变成-ance和-ence,比如important 和importance (英法相同),competent 和competence(法语为 compétent 和compétence)。按照这个规律,如果名词以-ance结尾,对应形容词就应当以-ant结尾,而这个结尾在法文中又是现在分词的结尾,相当于英文中的-ing。法语的现在分词和英语的现在分词一样,都可以作为形容词使用,并在当形容词使用时保留其进行时态的属性。比如英文中的running water(流动着的水)翻译成法语,就是l’eau coulant(coulant是动词couler的现在分词,就像running是动词run的现在分词一样)。回到différance这个词上,其准确的英文译法应当是differingness,而不是把法文的différance英文化(去掉e上的小撇)。


  “踪迹”,法文和英文的拼写都是trace,意思也一样。还有一个词trait,在英文法文里意思基本相同,都有“痕迹”的意思,也就是说trace和trait是近义词。因此,一些研究和引用德里达思想的文章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使用,比如Betty Bernardo Fuks在谈到德里达的“首写”(l'archi-écriture,或译为“第一书写”、“原书写”)这个概念的时候,就这样写到L'archi-écriture signale la condition de la possibilité de la signification elle-même quand elle devient signe du trait/trace(见http://www.oedipe.org/fr/actualites/derridafucks)。Alan Cholodenko在引用德里达trace/trait理论解释他的动画理论的时候写到:“Drawing--the trace/trait of the trace/trait, the drawing of drawing, the beginning of the beginning--would thus be the delineation of drawing forth/withdrawing and at the same time the drawing forth/withdrawing of delineation.”(见http://www.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m2479/is_1_28/ai_64263079/pg_3)还说这两个词都来自拉丁文的trahere,并解释说是draw ,并且列出了一大串同源词,如


  attract, contract, detract, distract, extract, protract, subtract, trace, tracer, tracery, tracing, track, tracker, tract, tractable, traction, tractile, tractor, trail, train, trait, treat, treatment, retract, retreat, subtract (-track与trace、trait同源)。其实,draw这个词也源于trahere,并且同时保留了trahere在今天看来不太相关的两个意思“画”和“拉”。“踪迹”、“画”、“拉”之间的意思联系或转义关系是,踪迹(或痕迹)是画的结果,拖动或拉动是画的方式。


  Trait是结构主义的常用词,通常与distinctif连用(trait distinctif),指一事物与它事物相区别(A事物≠B事物)的特征。德里达的解构学说或后结构主义用trace修正其同源词trait,与用différance修正différence是近似的方法,并且都是在修正中强调时间轴上的差异或变异。西方传统本体论强调事物的常量属性,通常把常量视为真、理想、典型、本质、永恒等等,把变量或非常量属性视为假、有缺陷、现象、瞬间等等,比如苹果,只有熟了并达到最佳食用状态的苹果才是真正的、理想的、典型的苹果,开花结果时的苹果和腐烂的苹果,都不是真正的、理想的、典型的苹果。结构主义则认为苹果是什么取决于它区别于什么,区别的对象不同,苹果的属性也就不同,用我们熟悉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概念来说,就是语境决定苹果的属性,因此,苹果与梨相区别、与栗子相区别、与果酱相区别、与果农相区别,苹果就会呈现出不同特征(trait),这就是结构主义常说的“区别性特征”(trait distinctif)。德里达的后结构主义则注重苹果的连续演变过程这个时间轴,顾德新的苹果作品就充分体现了这个时间轴:一片成熟的苹果一分一秒地衰变过程,没有任何一刻不是苹果,但都是不同的苹果,与苹果此时的状态相比,其过去的状态就成了连续不断的“踪迹”(尽管顾德新从来没有声称他的苹果作品是体现“踪迹”这个概念)。如果穷究苹果的“本体”,那它就是一个“虚无”(或“虚有”)、一段“时间”,一行“踪迹”。


  这篇东西主要是字典工夫,但在语言学和语言哲学广泛用于人文科学与艺术研究的今天,字典工夫经常就是研究本身。


  (本文原载《今日美术》第一期,在此发表有所更正与补充)


  注释:文章列举了国内译著浦安迪的《中国叙事学》、维柯 的《新科学》和D·C·米克 《论反讽》对文学中的“反讽”现象的理论阐释,并根据他们的阐释对王蒙、王朔、冯骥才、刘震云、余华等作家小说作品中的“反讽”特点进行了分析概括。见http://www.okuc.net/Article/HTML/7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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