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收服学生
不久前,万玮来北京开会,送我一本《班主任兵法》。花了一个下午时间通读了书中“实践篇”的三十招,又浏览了“理论篇”的几个章节后,不得不叹服万玮不愧是复旦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看问题非常冷静理性,做事非常细致严谨。
像许多年轻教师一样,万玮刚走上讲台时满怀热情与学生打成一片,结果却失去了对学生的有效管理。痛定思痛,万玮认识到,教师与学生是两个平等的群体,教师与学生之间永远存在着控制与反控制、斗争与反斗争;学生永远不能了解教师们的真实的生活,教师也永远无法真正走入学生的心灵世界,“教师和学生天生就是两个阵营的人,……(而且)永远属于两大阵营”。
有了这些认识为依托,在以后的工作中,万玮大胆地运用长期阅读积累起来的兵法理论,不论学生是耍小心眼,还是胡搅蛮缠,是懒散本性使然不交作业,还是经不住诱惑越墙出入网吧,万玮均能用一套又一套令同事惊讶不已的高招将这些调皮甚至有些刁蛮的学生一一收服。
可以说,万玮的《班主任兵法》是学生管理工作研究上的一个突破。在此之前,似乎还没有哪个人如此深入系统地从兵法角度来阐述班主任工作。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师范院校相关教材除了一些抽象的教育原理外,几乎没有给师范生任何可操作性的东西。以至于每个新教师进入校园后,都会受到老教师“师范里的那一套是没用的”、“不要太理论化、太理想化”诸如此类的教诲。
《班主任兵法》以全新的管理理念、真实的场景再现,为老师们特别是班主任提供了极具操作性的工作模式。在目前的教育形势下,《班主任兵法》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尤其对新教师来说,阅读此书会使这些对教育充满了玫瑰色幻想的年轻朋友们对教育现实、对师生关系有更全面、更实际的认识,从而弥补师范院校教育的某些不足。
然而,翻阅完全书,心中的担忧也清晰起来了:老师们会如何运用这本书?
《班主任兵法》一书受到很多一线教师的关注,大概是与当前师生关系普遍较为紧张是密不可分的。万玮在书中没有深入探讨师生关系紧张的根源问题,也很少谈教师在师生交往中掌握了主动权之后应该怎么办。当然,这么说绝没有批评作者的意思,因为一本书毕竟有其主旨,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与万玮交流时,他也多次表示,他只是指出了教育中的一个方面,绝不是道尽了教育的全部。
“乱世出英雄”,万玮在学生工作上的成功,其《班主任兵法》的畅销,从一定意义上再次证明了这一古语的正确性。因为说到底,这本书反映的是一个教师利用了非正式授予的权利和教师在学生面前普遍具有的天然的权威性,灵活巧妙地结合兵法,收服学生的过程;是一本重在介绍管理学生的方法(术),而非探讨教育本质(道)的书。
教育的本质特点决定了从事教育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完全的现实主义者。教育者立足现实的同时,还需要仰望星空。然而,一本书流传之后,它造成的实际影响往往非作者所能控制。在“考什么学什么,考什么教什么”已然成为基础教育主流的情况下,老师们会如何运用《班主任兵法》提供的思路和技巧?收服学生是为了更好地开展教育活动还是仅仅让学生死心踏地投入到应试学习的状态中?会不会把收服学生当作了工作的终极目标,甚至于在此过程中体会到某种快感?
事实上,这种担忧就是在书中也可以得到一些印证。在“理论篇·战略战术”一节中,万玮这样写道:“如果让我去接一个差班,我会很兴奋,因为这样的工作有挑战性,如果我整天没事,班级的学生都很听话,我反而会闲得慌。”这表示作者有一种期待,期待学生出现状况。这种心态是非常值得警惕的,因为教师绝不是为收服学生而存在的。“教师收服学生”的确切表述应该是营造和谐的师生关系。这并不是教育的终结,相反,一定意义上说,这只是教育的一部分,更是教育的开始。在一些影片中,我们能够看到军方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为了获得更多的军事拨款,不惜制造事端,制造假想敌。如果教师需要学生“不听话”,时不时闹点事,才会兴奋,才能有工作状态,这是很可怕的事。
在书中,我们可以读到不少作者关爱学生的事例,比如有一次,班长使小心眼“丢了官”,心情郁闷,万玮特意在星期天参加她们的地理课题研究,以此安慰学生。但在书中,我们也可以找到这样一些话:“XX自此以后再见到我时果然毕恭毕敬,谦卑无比。”“他完全恢复了一个普通学生的软弱模样。”“他两手并拢,贴紧裤缝,一副诚惶诚恐谦恭的样子。”从书中的描述来看,万玮是把学生的这种表现视为自己教育的成功——学生被收服了。如果我们从教育目的这个角度来看,所得出的结论可能正好与万玮完全不同。学生的软弱、谦卑,不是我们的教育要达到的目的,也不是达成我们的教育目标所必须的条件。相反,张扬个性,鼓励创新,正是现代教育的题中之义。然而,在《班主任兵法》一书中,我们没有看到作者对学生的这种谦卑姿态表现出必要的担忧和警惕,相反,作者是有意通过种种手段让学生低下“高贵的头颅”。这一过程与如来佛收服孙猴子非常地相似。我以为,任何一个对此过程持有欣赏态度的人,骨子里都藏有深深的专制情结。因为,磨掉学生的棱角再进行打造,这不是现代教育的做法,恰恰是专制社会人(奴)才培养的模式.
来源:http://ywjy.cersp.com/kgxw/200612/1102.html
茅卫东:我们为什么收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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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断章曲解。
所谓的现代教育,鼓励张扬个性,应该是对应已经成年的人而言的。如果对于孩子,在价值观与人生观尚未稳定成熟的时候就主张个性,就好比叫一个小孩子自主决定自己将来几十年人生走向一样,相当理想主义,却也相当危险与不负责任。
如果一个学生连见到老师都打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么可想而知这个学生对于求学的态度。如果一个人连师长都学不会尊重,那么他还可以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哪怕他个性再张扬,能力再嚣张,也是于人无益,甚至可能是有害的。
此作者偏要自杵评论家,硬要在鸡蛋里挑一两根刺自然无可厚非,但如果说让学生学会尊师重道就是专制,就是奴才培养,未免过于偏激。让学生在老师面前低一低头又如何?古人尚且对朋友都称‘足下’,意思是‘你的尊贵使我不敢直面你,而只敢看着你的脚’。对老师,也有过三次下桥捡鞋的美谈。在美德面前,我们不应该拿什么‘现代教育’当前卫新潮,否定传统。毕竟现在教育在很多时候走了若干弯路之后,不得不再‘借鉴’古代教育,不得不承认自家祖先的智慧。
尊重师长是求学求知的根本。以往的求学,是学生求老师教;现代的求学,是家长与老师求学生学。这是相当可悲的。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现在的学生不懂得尊重老师,更别谈对老师产生敬畏心理。因为他们知道,有很多家长与社会声音‘力挺’他们的‘自由主义’,而且也知道可以不必要太尊敬老师。有些学校甚至安插间谍,让学生监视老师。
我要求我班上的高中生,在起立向老师问好的时候必须弯腰敬礼。一开始学生都不习惯,但经我询问与观察,才发现他们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从来没人这么要求过他们,也从来未向老师弯过一次腰敬礼。现在他们是我校里唯一一班学生这么做的,但学生们却反而很喜欢。能说这是专制吗?我不是为了自我满足才让学生这么做的——老实说,让58个人向我敬礼,我也不习惯。但我们看看日本,哪所学校的学生上课之前,不是必须向老师弯腰敬礼?为什么大和民族能保有他们传统的美德,而我中华民族却弃之蔽履?我们的大教育家孔丘是一个相当注重礼仪形式的人,因为他深知到,精神也必须由形式来体现。没有哪一种精神是没有外在形式体现的。你能说,我只要心里尊敬老师就行了,没必要向老师问好吗?如果说:我心里关心你就行了,没必要跑去看看你,这样的话,你能接受吗?
万老师所举的个别例子,你应当放到个别情况里去分析。再者,他教育的对象是只有十来岁的孩子。先教会他们养成对师长的敬畏,有利于他们日后的发展。
这个作者真应当去念念《弟子规》。不要再自以为是地抓住一根鸡毛当令箭。
说到工作状态,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教育里不可能出现一帆风顺的情况,如果人人都已经完美,都已经懂得做人的道理与学习的方法,并且又都勤奋好学,那么就可以自学了,根本不需要中小学的老师。大家直接都自主去大学式的课堂上课就可以了。但理想与现实总是不一致的。老师的存在意义就是感化与改变学生的思想,进而改造他们的行为。因此能有兴奋的状态,感到有挑战性,是很可爱,也很可敬的。比起一小部分老师总是异想天开学生全都自动自觉地学习、遵纪守法地生活、团结同学,积极参与各项活动,一听到学生犯事就皱眉,这样的精神甚至是可贵的。
不要哗众取宠,硬要挑骨头。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吧。
ulia
《弟子规》可不就是专制社会的“中学生行为规范”么?
茅的批评主要是针对《兵法》里的以术(或“势”)不以道御制“群小”的法家思维。“仰望星空”不是指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大概意指“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儒家情怀。难道作者是寄望于一种“法表儒里”的教育理念?
“以德服人”显然不具备可操作性。茅文也看到这一层了。所以其质疑的是实际上是“收服学生后,我们怎么办”?是让学生在“身教”中“上行下效”,也领悟到权谋之道?还是收编后,还要“道之以德,齐之以礼”(“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语出《论语·为政》)。
《兵法》一书的作者撰文回应称其是在“一所高收费的民办学校”,探索“怎么教育好富家子弟的学生群体”中形成的经验。茅文似乎苛责求全了。
事实上,正因为针对的是富家子,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道德理想的春风化雨才显得更为迫切。不过,由此,我也不仅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反教育”。作者体现的功利倾向是否也受到这些富家子的影响和刺激呢?这也再次证明教育是社会的镜子。(有论者指出,教育专制主义倾向——教师、考试、学校对学生知识、行为、思想的诸般控制——源出社会治理的威权主义)
要回到学生对老师保持敬畏的时代,光靠复古讲《弟子规》是靠不住的,靠娴熟兵法似乎也嫌不够。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教师的范畴。
作为实战手册,本书仍有强烈的现实知道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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