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年紀事》的原文摘录

  • 在一次參觀的途中,他聽到大家高唱一首歌,歌詞開頭一句是「沒有共產黨就沒有中國」。他覺得這句話不妥當,覺得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前中國已經存在了幾千年了,提議歌詞增加一個「新」字,改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不久,毛澤東見到他對他說:「你提的意見很好,我們已經讓作者把歌詞改了!」 (查看原文)
    金剛怒目 2012-06-01 19:45:23
    —— 引自第257页
  • 他們談起《圍城》的電視劇,談起演蘇文紈的李媛媛已經下世,楊先生忽然說,戲裏女人穿的旗袍腿部爲什麼都開衩開得那麼高?「我們那時候穿的旗袍是絕對沒有開衩的!」她說。 (查看原文)
    金剛怒目 2012-06-01 19:58:20
    —— 引自第199页
  • 北京朱正在南京《開卷》裏寫的〈朱自清的一句詩〉寫的正是朱自清的苦,說他一九四八年八月去世之前幾個月夜不成寐,想起清華老朋友吳景超教授的夫人寫的〈老境〉,慨然吟成舊體詩一首描畫暮年心情,還在日記裏註明「關鍵在第五句」。……「中年便易傷哀樂,老境何當計短長。衰疾常防兒輩覺,童真豈識我生忙。室人相敬水同味,親友時看星墜光。筆妙啓予宵不寐,羨君行健尚南強。」 (查看原文)
    金剛怒目 2012-06-01 20:19:56
    —— 引自第262页
  • 歲云暮矣,八方風雨,整理一年存稿,倍覺亂世文章可怒不可怨,宜悲不宜愁:怒則發憤,怨是小氣;悲而能壯,愁必纖弱;扁舟載愁,遲早都要隱入蒼茫煙波中,詩意是夠詩意的了,祇是隱得未免不明不白了!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3-31 09:48:00
    —— 引自第1页
  • 三十七乘九十厘米的《歸牧圖》畫面分遠近兩岸:遠岸枯幹疏樹在蒼茫暮色中猶見縷縷寂寥;近岸雙鈎蘆葦高出人頭,一枝一葉説不盡的是微風過處的欵欵深情;畫心那片空茫的留白沒有流動的水紋,全凴浮鼻過河的那頭牛和趴在牛背上的牧童划出六七道波影勾勒主題。老先生說,張大千常笑世人只識徐悲鴻的馬,不知徐悲鴻畫牛最傳神,想不到大風堂堂主興來描摹的這頭牛竟是古典和現代的一次華麗的交會!牧童手裏樹枝上繫著的那隻鳥更是脫胎自畫家工筆珍禽的底子了,輕輕點點染染,鮮活得教人擔心她隨時會飛走。佈局既然是這樣了,張大千三行長題只好落在畫心的右手邊: 翰墨場中老伏波,菩提坊裏病維摩;近人積水無鷗鷺,時有歸牛浮鼻過。前嵗得山谷書劉賓客《伏波神祠長卷》,近頃復得坡翁《石恪維摩贊》。讀山谷此時,自慶墨緣不淺,因寫《《歸牧圖》,遂并識之。壬辰春爰。 下鈐 [張爰] 及 [大千居士] 白文朱文兩印。《歸牧圖》畫好之後免不了為識者所喜,左上角於是加題 [管北仁兄法家正之。大千張爰大風堂下] 十六字,再鈐 [張爰大千父] 白文印和 [大風堂] 朱文鳥篆章。 ...... 記得我捧著這幅畫辭出老先生高齋,臺北天色陰暗,細雨霏霏,我驅車趕到機場搭機回香港,心情彷彿牧童日暮回家那麽歡欣。《維摩詰經》裏說,維摩是古印度毗捨離地方一個富翁,家中金雕銀琢,奴婢成羣,他卻勤力向學,虔誠修行,終於能夠處相而不住相,對境而不生境。修成聖果,尊為菩薩。我是犯人,滿心塵慮,不但處相住相,對境生境,一見大千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這幅妙品,立時沉醉,立時傾倒,立時忘我。這是可喜的業障了。 二〇〇三年八月二十六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3-31 09:50:38
    —— 引自第4页
  • 那不是搞對抗;那不是不愛國;那不是向一個政權施展惡毒的衝擊:那是對自己的祖國發出理性的建言。北大校園貼滿批馬大字報的時候,全國上下跟著指揮棒一致狠批這個知識分子的時候,一九六〇年第一期《新建設》上刊出馬寅初寫的<重申我的請求>。他說他不做沒有把握的研究工作,不亂寫文章,既然寫了,就要承擔責任,錯了也要勇於改正。「是真理要堅持,即於個人有所不利,亦該擔當一切後果」。他說他是年近八十的人了,「明知寡不敵眾,自當單身匹馬,出來應戰,直到戰死為止,決不向專以力壓服不以理說服的那種批判者們投降」!黑夜中,燕南園窗紗裏洩出來的那一暈燈影是莊嚴的。 二〇〇四年二月十八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3-31 15:11:35
    —— 引自第26页
  • 章詒和書裏也說羅隆基家的客廳洋派得很,花瓶裏插著一束黃菖蒲,每星期到東安市場買來換的。菲律賓木頭做的玻璃大廚擺滿古董青花瓷器,還說他獨愛青花,官窯民窯都買。四壁掛的全是仕女圖,張大千、徐燕孫、葉淺予、傅抱石,都有,還專收齊白石的畫,心臟病死了他侄兒拿著十八幅齊白石賣了三萬塊人民幣,成了萬元戶了!章詒和說羅隆基稱讚羅隆基稱讚胡適之、徐志摩、梁實秋、沈從文是大有才華的新月派,講究生活,講究環境,下館子愛挑好廚子。我說看到園翁坐在這樣雅致的客廳裏老覺得像對著羅隆基似的。「差不遠了,」他說,「反右這不反到香港來了嘛!」窗外吹起一陣風,春寒正料峭。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1 10:45:02
    —— 引自第43页
  • 溫情確然越來越是奢侈品了,老早在文革四舊的劫難中跟著小資產階級心頭那些體面的禮數燒成灰燼,我們這代人再去追究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中國大陸的暢銷電視劇都從過去的帝王戲、格格戲轉進五四戲和警察戲,近來又一窩蜂的在演商戰戲,那是中共借經濟的嗎啡去鎮住政治劇痛的寫照,社會主義的《大宅門》和《大染坊》果然只能靠一批紅頂商人諂諛的星火才能點得亮《天下第一樓》的那幾盞紅燈籠,誰還顧得了錢家冷落的庭院和楊絳夜半的清淚? 二〇〇四年五月三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2 10:07:45
    —— 引自第118页
  • 八首<雜詠>的一首驚夢云:「似曾相見見還羞,亦有人兒似此不?錯被高堂來喚醒,夢魂何處慢停眸」,我驚的其實竟是童年的舊夢:「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遊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來了」,朱自清這篇<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我十二、三歲就跟<匆匆>和<背影>那樣背誦得出好幾段了。那年月我們學的白話文幾乎全是這一路的朱體文,苦澀的周作人是後來才效的顰。亦孚一定納悶我非要這幅俞平伯不可,說穿了那是我在懷念槳聲燈影裏的那個「平伯」,也在懷念《牡丹亭》裏夜來風雨中的那絲鬼趣,感覺彷彿夢梅「無意間在太湖石的假山縫隙中撿到了杜麗娘的自畫像」,余秋雨說的。 二〇〇四年五月二十一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2 10:21:53
    —— 引自第143页
  • 龍應臺參加七一遊行寫的<民主大道四公里>說,臺灣人臉紅脖子粗的激昂爭吵看起來是衝動,實際上是集體感情的展示,是團體和團體之間的一套語言動作、明明暗暗不同的符號注定打動不同的羣體,日子久了,「臺灣人逐漸變成一個善於表意的集體」。她說「香港卻一直是一個分眾社會,由無數個小圈圈組成,圈圈之間相當疏離。」這個觀察很貼切。臺灣那套「表意的集體」跟中共統治下的大陸基本很像,不像是臺灣的民主體制蓬勃了臺灣人集體表之意,大陸的極權統治僵化了大陸人一錘所定之音,臉紅脖子粗的激情倒是孿生的。「大膽吹一句,」劉參贊說,「美國人跟越南軍頭注定打不贏越戰:千千萬萬個阮醫生老早先匯成了一股冷傲的清流了!」他說的是統治者要凝聚這股淡漠而剛正的民心,不容易。 二〇〇四年七月十二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4 16:43:41
    —— 引自第195页
  • 那時候臺大風氣隱約洋溢著傅校長辦學的三大理想:要最求平淡無奇的教育,要學生有房子住,有書唸,有好玩的東西;要品性的教育,要學生不撒謊;要公平,要人人在法律上規則上平等。 二〇〇四年七月十九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4 16:48:31
    —— 引自第202页
  • 一九六八年跟我一起在中環一家商行裏做事的老師兄給我一串清代初年的手串,十八粒沉香珠子散發出幽幽的香氣,粒粒蕩著遠古的手澤:「你留著,沒事輕輕把玩,心中會浮起一股山鄉的寧靜!」他說。「香港遭逢巨變,淡淡一點宗教情懷會沖淡你的聰明,找回你的愚昧。愚昧是活得安寧的源泉。」國情那樣古舊,家規那樣嚴厲,輩份那樣懸殊,一切心願只能本著心香去許願,像農業社會裏無吿的村人逢年過節拎上花果進廟上香的祈福,祈的是一個卑微的夢圓。 ⋯⋯ 陪他走去搭車的路上,我把玩著那串沉香手串,頓時很為這個聰明的時代惋惜。星期天的黃昏暑氣依舊逼人。「是一條長長的進香之路啊!」老師兄忽然輕輕嘆息,他說他惦記的是這個城市的民主開明之路。我說只能像養蠶人家那樣把信念貼肉搵在胸前一步一步往前走,帶著愚昧,帶著虔誠。 二〇〇四年六月三十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4 22:25:37
    —— 引自第185页
  • 我前兩天找出佛老(張佛千)一些舊信,開始以「兄」稱我的一封信上說,抗戰時期他在重慶,常常去看吳稚老寫字,對年齡比他小兩倍的人也稱「兄」,受者惶恐,稚老笑說;「兄是泛稱,等於洋人的mister,與年齡無關」。佛老接著又決定仿效古法,學古人在書畫上題上款遇著單名都加個「之」字,稱我「橋之」。我說這個「之」是虛字做助動詞,上頭的單名應為動詞或改作動詞,比如「適之」,比如「讓之」,「橋」字不是動詞,恐怕「之」不起來。佛老回信說:「古無此例,正好創用」! 這一創用,老先生童心大動,竟為「橋之」寫成一聯:「有橋愈幽,橋南橋北;無之不達,之東之西」。我一看大驚,趕緊聲明我讀書從來不求甚解,像吃火鍋,隨手一夾往湯裏涮一涮囫圇下肚,博什麼學!老先生不加理會,請了董開章先生寫了寄來送我。那是我享有的第一對「九萬里堂」的對聯。翌年,佛老說他終於給我綴出了嵌了姓名的新聯,梁實秋先生看了稱妙,當下替我寫在灑金宣紙上:「董遇三餘學乃博,橋松千尺龍其飛」。那是兩位八旬老人對我的期許,不足示人,不敢亂掛。 二〇〇四年九月一日 (查看原文)
    稚趣君 2021-04-04 22:48:52
    —— 引自第2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