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回忆录(上下)》的原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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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总办蔡锷将军有时来校视察,我们对他更是敬若神明。蔡氏那时不过三十岁左,可称文武双全,仪表堂堂。他骑马时,不一定自马的侧面攀鞍而上。他常喜欢用皮鞭向马身一扬,当马跑出十数步时,蔡氏始从马后飞步追,两脚在地上一,两手向前按着马臀,一纵而上。这匹昂首大马,看来已够威风,而蔡氏纵身而上的轻松矫尤足惊人。我们当时仰看马上的蔡将军,真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感。所以我能够当陆小学生,已经十分满意。只希望将来毕业后,能当一名中上尉阶级的队附和队长,平生之愿已足。至于像蔡锷那样飞将军式人物和地位,我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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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西各界胁迫之,蔡锷终于被迫离桂赴,谁知这一调动对蔡氏正是塞翁失马。因为云南政治局面比较单纯,蔡氏很快的便脱颖而出,至辛亥革命时遂被举为云南都督。后来又因云南讲武堂出身的滇军将校都是蔡氏的旧属或学,使滇军成为蔡氏的子弟兵。袁世凯称帝时,蔡氏微服出京到云南,振臂一呼而全国景从。袁氏被迫取消帝,蔡氏竟因云南起义的首,获再造民国的盛誉。如其留在广,蔡锣或不致如是功业彪炳而名垂青史吧。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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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那时不过三十岁左右,可称文武双全,仪表堂堂。他骑马时,不一定自马的侧面攀鞍而上,他常喜欢用皮鞭向马身一扬,当马跑出十数步时。蔡氏始从马后飞步追上,两脚在地上一蹬,两手向前按着马臀,一纵而上。这匹昂首大马,看来已够威风,而蔡氏纵身而上的轻松矫捷,尤足惊人。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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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之所以形成当今这个局面——不管是好是坏——国民党当年的“北伐”(1926—1928年),实是当代中国一切发展的根源,而北伐的基础则又建立在“两广统一”这个历史事实之上。但是撑起“两广统一”(1924—1925年)这半边天的,则是广西的统一(广西统一较广东为早)。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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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前与南京中央抗衡的地方势力,如盘踞闽、粤的旧“四军”诸将领,以及云南的龙云,四川的刘湘,湖南的何键,山东的韩复榘,山西的阎锡山,绥远的傅作义,西北的诸马,他们对南京的态度,多半是以广西的李、白马首是瞻的,而他们二人毕竟是这家挂着“青天白日”商标的老店中,最早、最有功勋、最有声望,也最有实力的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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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那士兵:“你为什么偷人家东西?”
“报告司令,”士兵回答,“这些衣物不是偷来的!”
“哪里来的呢?”
“是前天晚上在寨墟的街上捡来的。”
这时我已决,心整饬风纪,拟重办一二犯法士兵以做效尤。所以我说:“不论你的东西是哪里来的,总是从民间非法取来的。非法据掠民财,我要重办你!”
那士兵闻言,当然发慌,哀泣认错。我说:“认错是不算数的,按军法还是要办。”最后他更哀求说,他是我临桂县两江墟的小同乡,冀求分外宽容。我见他用同乡之谊来请求宽恕,我更要以同乡之名加以重办,庶几大公无私,军威可立。治军之道,原要恩威并济,如今军纪颓废已极,不立威不足以挽颓风,我乃决定牺牲这名士兵,以整饬军纪。
计划已定,我便命令号兵吹紧急集合号。瞬息之间,全军两千余人已在墟前的方场中集合,围成一四方圈。圈中置一方桌,我遂将犯兵押到桌前,我自己则站在桌上向全军训话。略谓:我军是一有光荣传统的部队,参加护国、护法诸役,俱立有辉煌的战绩,功在民国。今日行军至此,愧未能保国卫民,反而骚扰百姓,殊为我军人之羞。现在这个士兵违反纪律,偷窃民财,人证物证俱在,然渠竟以为是本司令的小同乡,冀图幸免。实属罪无可逭。当按军法议处,就地枪决。嗣后,如有任何违法官兵,干犯纪律,也必按律重办,绝不宽恕云云。语毕,遂命令将该士兵就地枪决。
这时全军寂静无声,四面围观的民众,也暗自咋舌,赞叹我军军令如山,纪律严明,为历年过往军队所未见。自这番整顿之后,全军顿形严肃。令行禁止,秋毫无犯。所过之处,军民都彼此相安。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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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黄绍竑和我可说是坐山观虎斗。正当陆、沈相持的紧要关头,忽闻双方开始媾和。和议如成,则广西仍是三分之局,说不定陆、沈还要合而谋我。我便电约黄绍竑来桂平密议,欲趁其和议未成之时,进行讨伐。但是当时我们决定不应先讨沈,而是先讨陆。就道义说,我们应先讨沈,因沈氏为人反复无常,久为两粤人民所共弃,对他大张挞伐,定可一快人心。
至于陆荣廷,我们对他实诸多不忍。陆氏治桂十年,虽无功可言,也无大过。民国成立以来,举国扰攘,而广西得以粗安实赖有他。至于陆的作风陈腐,思想落伍,这是时代进步使然,非渠个人之咎。再者,陆氏出身微贱,颇知民间疾苦。渠因未受正式教育,时萌自卑之感,故处世治民,反而有畏天命、畏人言的旧道德。这一点且非后来假革命之名、行殃民之实的新式官僚所能比拟。是以广西一般人士,对陆氏尚无多大恶感。吾人如舍罪大恶极的沈鸿英不问,而向陆老帅兴问罪之师,心头难免不安。
然就政略和战略来说,若我们备请陆氏下野息兵,实是事易举而势易行。因陆氏在桂林被困三月,已气息奄奄,后方空虚,部队解体,他如下野,则其所部可以传檄而定。陆氏一倒,三分广西,我有其二,则沈鸿英便易对付。我辈此时如舍陆而讨沈,其后果将不堪收拾。因沈氏的力量此时正如日中天,非可一击即败。且此时讨沈无异替陆荣廷解围,纵令我们能将沈军消灭,我军牺牲必大,陆氏反可收拾残部,起而谋我。因此,为两粤乃至中国革命势力前途着想,我们只有先行对付陆氏。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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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中山病危,南中国一时无主,唐继尧不禁食指大动。盖中山如死,南方便无人再足以驾凌唐氏。论资望,论实力、孙死唐继,实是天经地义。
所以正当中山病笃之时,唐氏忽然通电就副元帅之职,并拟自滇、黔两省派三路大军,假道广西,前往广州视事。
那时驻在广州的滇、桂各军,对唐氏都表欢迎。桂军总司令刘震寰且亲往昆明促驾。其他的地方实力派如桂林的沈鸿英、东江的陈炯明、盘踞钦、廉、高、雷一带的邓本殷、申葆藩都暗中向唐氏输诚,表示一致拥戴。
不过唐氏大军入粤,广西的西江水路实为必经之途。然这条咽喉孔道则在我军控制之下,我如果和他人一样输诚拥唐,则号称十万的滇军,不出一月便可越境抵达广州。我们若和唐氏龃龉,则必首当其冲,遭受攻击。因此我们如为个人利害着想,盱衡全局,似应和唐氏妥协。但我一再考虑,对唐氏的为人和作风,实感深恶痛绝。因唐氏封建思想极为浓厚,他的卫士号称“饮飞军”,着古罗马的武士装,手持长枪大戟。每逢唐氏接见重要僚属或贵宾时,他的“饮飞军”数百人,在五华山联军总司令部内排成层层的仪仗队,旌旗招展,盔甲鲜明,传帅令,开中门。唐氏本人则着戎装大礼服,踞坐于大厅正中的高高矗起的黄缎椅上,威仪显赫,侍卫如林。想古罗马帝王接见大臣的仪式,恐亦不过如是。
如果这样一位封建怪物,率大军进人广州当起大元帅来,恐怕正在改革中的国民党和正在滋长中的中国共产党,以及一切工农运动、黄埔军校,乃至蒋先生等一干人物和鲍罗廷、加仑等势必被一锅煮去;什么革命、民众运动、北伐等,将全成画饼无疑。
当时唯一足以为唐氏障碍的便是我们。但是我们在广西的力量和唐氏比真是蝗臂当车。所以唐氏也料定我们不敢说半个不字。为使我们平易就范,唐继尧不惜威胁利诱一时俱来。早在1924年冬,唐氏即派一代表文俊逸前来南宁和我们接治,可见唐氏的东来,早有预定计划。文君为保定军校毕业,...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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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便问他一个多月来做参谋长的经验和观感如何。白说,事情非常难做。他说他以前做我的参谋长时,凡事他认为应当做的,他都可以当机立断,放手做去,所以工作效率高,事情也容易做得好。但是他现在做蒋总司令的参谋长,情形便完全不同了。因为广东方面各军人事极为复杂,系统各异。蒋总司令原为第一军军长,现在他虽然是总司令,但对第一军难免有些偏爱,使其他各军感到不平。军中耳语、烦言极多,他身为参谋长遇到这类事件,简直无法应付。加以蒋总司令又耳明眼快、事必躬亲,使参谋长益不易发挥办事效率。所以白说他坐在参谋长的位子上,实在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之至,遇事总要请示总司令亲身处理云云。
后来在长沙,我遇见了二、三、四、六各军的高级官员,他们向我询问前线战况,同时也告诉我一些出发途中情况,以及总司令部中许多内幕情形。他们听到我军在前方所向披靡的战绩,都觉得战事前途极为乐观。但一提到补给的情形,不免异口同声地怨言四起。他们举个明显的例子说,各军出发以来,例须按期发放草鞋。然蒋总司令却吩附,他的第一军每一士兵发给两双;其他二、三、四、六各军,却平均每一士兵连一双草鞋还领不到。
他们同时又抱怨蒋总司令治军无法度,遇事不论军法而好市私恩。例如有时第一军中黄埔出身的中下级军官闹亏空,发不出薪饷来,其上级无法解决时,照例只有报告总司令。蒋总是说:“把他叫进来!”这营长或连长被叫到总司令办公室后,蒋便责问他为什么闹亏空。此人往往坦白地说:“报告校长!我一时行为失检,把饷银赌输了,发不出饷来。”蒋闻言大怒,顿时骂得他狗血淋头。但是骂过之后,还写一张便条手谕,叫他拿去向军需处领钱,将这军官的亏空补发了事。他对这个犯法的军官不特不加处罚,甚至认为他诚实,颇可嘉许呢。
据他们说,诸如此类的滑稽剧,当时在军中时有所闻。黄埔学生都知道蒋总司令这一套作风,因而都喜欢单独求见“...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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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知正当敌人陷入泥淖,攻势日弱之时,我方阵营的悲观论者却出人意料地背叛抗战,开始做投降的活动。12月18日国民党副总裁、国民政府国防最高委员会主席汪兆铭突然秘密离渝飞滇,前往越南的河内,并发表反对抗战、诬蔑抗战将士的文告。
汪兆铭的叛国虽出我意外,但是他的反对抗战,我实早已亲自领教过。我在上年10月抵京的翌日,便专诚去拜望汪先生,见汪氏态度很是消极。他一再问我:“你看这个仗,能够打下去吗?”说时摇头叹息。
我说:“汪先生,不打又怎么办呢?不是我们自动地要打呀!是日本人逼我们抗战呀!我们不打,难道等着亡国吗?”汪氏遂未多言。也许他已认定我是好战分子,不可以理喻吧。那时汪派反抗战人士已组织一个“低调俱乐部”,当前方抗战最紧张、后方民气最沸腾时,这批悲观分子却打着“低调”旗号,在后方泄气,实是可恨。直至武汉失守,全国精华地区全部沦陷,他们悲观到了绝望的程度,乃索性不顾一切,掉头投敌,当起汉奸来了。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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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方防守襄河西岸的第三十三集团军尚有一部未参战,我乃电令张自忠总司令“派有力部队,迅速渡河,向敌后出击”,以便将襄河东岸之敌拦腰斩断。自忠乃亲率其总司令部直属的特务营和七十四师的两个团,遵令渡河,于南瓜店附近一举将敌军截为两段。敌军被斩,乃密集重兵,自南北两路向张部夹攻。大兵万余人,如潮涌而来。自忠所部仅两团一营,断不能抵御,随行参谋人员暨苏联顾问都劝自忠迅速脱离战场。孰知自忠已下必死决心,欲将敌军拖住,以便友军反攻,坚持直至所部将士伤亡殆尽,自忠亦受重伤倒地,才对身旁卫士说:“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平安,大家要杀敌报仇!”遂壮烈殉国。为抗战八年中,集团军总司令督战殉国唯一的一人。
自忠在奉命渡河时,曾有亲笔信致该集团军副总司令冯治安,略谓:“因战区全面战争关系,及本身的责任,均须过河与敌一拼。如不能与各师取得联络,本着最后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切求良心得此安慰,以后公私,请弟负责。由现在起,或暂别,或永别,不得而知。”足见自忠在渡河前已抱必死的决心。
回忆抗战开始时,自忠自北平南下,在南京几被人诬为汉奸而遭受审判。我当时只觉得不应冤枉好人,故设法加以解脱,绝未稍存望报之心。孰知张自忠竟是这样一位血性汉子,一旦沉冤获雪,便决心以死报国。在他暝目前的一刹那,“国家”“民族”之外,对我这位“司令长官”犹念念不忘。我国古代的仁人志士都以“杀身报国”,以及以“死”字来报答“知己”为最高德性。张自忠将军实兼而有之了。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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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副总统任内几个月,真是平生难得的清闲日子。有关军国大事的重要会议,蒋先生照例不要我参加。招待国际友人的重要宴会,蒋先生也向不邀请我陪客。只有几次总统招待国内元老的餐会,我偶尔被邀作陪罢了。我平生原不喜酬啡,蒋先生既不来邀我,我也落得清闲。
在京闲住日长无事,就在宁、沪、杭一带游山玩水。农历中秋曾赴海宁观潮,备受蒋先生故乡各界的盛大欢迎。为结束北平行辕事务,我也曾飞北平小住。此时华北军政大事已由傅作义全权筹划。作义虽是不羁之才,可惜为时已晚,他和我一样,也只有坐困愁城,默待局势的恶化。傅君是个硬汉子,既不愿投降,又不愿逃亡,也不甘心自杀。处此艰难环境,终日深思苦虑,忧心仲仲,无以自解。他的左右告诉我说,总司令常常彻夜不睡,在阶前廊下徘徊不定。他们知道傅君的个性,深怕他觉得事不可为而自杀,要我得机劝劝他。我得闲便向他提及此事。傅君和我开诚相见,无话不谈,他此时心境的痛苦和思想的矛盾,与我在北平时如出一辙!他屡屡问我:“到那时,怎么办?”他显然预料到北平必有被合围的一日。傅将军是以守涿州而一举成名的,他可以拿出守涿州的精神来死守北平。无奈时移势异。第一,内战非其所愿;第二,守涿州是待援,守北平是待毙。傅君连连问我在此情况下何以自处,希望能以我一言为依归。但是我自己此时幸能摆脱此恶劣环境,傅君不幸为我之继,我一不能劝他逃亡,二不能劝他投降,三不能劝他自杀,则我又计将安出?最后我只好说:“宜生兄,万一局势发展到那地步,那只有听凭你自择了。你要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久,我便乘机南旋,傅作义送我至机场,彼此执手脚蹰,欷歔而别。想不到几个月后北平被围,他为使故都精华免于炮火,便向共产党投降了。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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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军北上后,中央又施展分割的故技,将一个军拨归黄伯韬指挥,调往鲁南;另一军则调往陕、甘,受胡宗南指挥。此令一出,余汉谋便认为不妥。因为这两军都是岭南子弟,相依为命已久,作战时互相配合尤为有效。如今分调两地,殊无此必要。加以两广人民对陕、甘的气候、语言、生活习惯均不能适应,尤不能发挥作战效能,徒作无谓牺性。
余汉谋首先向白崇禧和我诉衷曲,请向中央说项,收回成命。白崇禧和我都觉得我二人如开口,不但无效,反而得更坏结果。余氏不得已,乃亲向参谋总长陈诚请求。陈诚竟把桌子一拍,说:“你要把两军人留在一起,预备造反啦!”此时抗战新胜,陈诚之势炙手可热,余汉谋何敢多辩,只得黯然而退。孰知三年之后,黄伯韬全军就这样平白无辜地给牺牲了。抗战期中及抗战以后,中央企图消灭异己,结果害人害己的事例,像这样的真是罄竹难书啊!
黄伯韬兵团覆灭之后,共军陈毅、陈赓、刘伯承等部加上新降受编的国军,不下百万,遂将徐州重重包围。他们的战略是围而不战以坐困国军。徐州至蚌埠铁路交通已全部被破坏,国军的补给全凭空运。军队和居民都煤粮两缺。时已隆冬,黄淮一带雨雪交加,大军数十万饥寒交迫,惨不忍睹。蒋先生乃电令华中“剿总”速遣大军往救。白崇禧乃于11月底派黄维兵团(约十万人)自豫东循皖北一线向徐州增援。黄维师次皖北宿县以南的双堆集时,便为共军围困,战斗不及一周,卒于12月中旬全军覆没,黄维被俘。
当黄维兵团被围时,徐州已完全孤立,蒋先生乃决定放弃徐州,下令各军突围南撤。但此次蒋先生亲自指挥撤兵又重演锦州的故剧。大军数十万并不按战术原则作有条理的撤退。因此一声“撤退”,便人马杂沓,夺路而逃。风雪满天,道路泥行,各地大军挤成一团,进退两难。全军于12月2日放弃徐州之后,勉强行抵徐州以南永城一带,又被共军重重围困。共军并发动民夫数十万,于一夜之间掘壕沟数道,使国军机械部队毫无移动的余地。...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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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备忘录是在赫、魏两氏抵华后不久便送出的。修缮之前,我曾向蒋委员长提及此事。蒋先生说:“可以,可以,你就送去吧。”在这文件内,我特别提醒美国当局说,德国一且投降,日本不久必然也跟着投降。但是,当时在渝的美国人都认为日本民族性强悍,笃信武士道精神,非战至最后,绝不轻言投降。美国军队若要攻占日本三岛,至少牺牲二三十万生命。其实这估计是大错而特错的。日本民族性恰如日本运动员的长途赛跑。当他看到失败已成定局,便不再跑下去,不像西方运动员,明知失败了,还要跑到终点。如今欧战已急转直下,同盟国应该计划如何应付日本的突然放下武器!我更强调说,从历史上看,战胜并不难,难的是处理战后问题。此次远东方面战后问题的焦点在我国东北。同盟国当局事先便应想到将来的东北问题,所以千万不必要求苏联参战。因为苏联眼见日本战败在即,不论吾人要求与否,它必然要来分一杯羹。故而中美两国应及早计划与苏联向东北这共同目标作进军竞赛,千万不可让苏联独占东北。
此备忘录发出不久,果然欧战急转直下,盟军正逐渐向柏林缩小包围圈,德国投降已是指顾间事。考虑到我国的东北问题,我便向赫、魏两君送出第二份备忘录,重新提醒华府当局千万不可与苏联在东北划分战区,我们应与苏联向同一目标竞赛。为准备此项竞赛工作,我提议,魏德迈与蒋先生商议在菲律宾设一中美合作训练机构。将我方准备接收东北的军政人员在菲律宾开班训练,与美国陆军、海军密切配合。一旦日本支持不住而放下武器时,我方维持治安的部队和政治接收人员即可由美国海、空军迅速运往东北。我们至少须掌握南满地区,则苏军纵能进驻北满,亦无法与中共军队接触,中共如得不到苏联的物质援助,中共问题将不致引起中苏纠纷,而事态也就简单化了。我深愿美国统帅部郑重考虑此一问题。
这两件备忘录均由我口述大意,由秘书拟就中文稿,再由行营顾问石超庸和军委会少将参议余兆麒协同译成英文,分送...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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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应钦、白崇禧二人想像中,均认为我军左翼可万无一失。盖宋希濂部十余万人,弹械充足,其防地又左依湘西的大山,右靠洞庭湖,共军短期内绝无法入侵。不料宋希濂竟不听命令,擅自将全军撤至鄂川边境的恩施,致使常德、芷江一线门户洞开。共军如乘隙南下,即可将白崇禧的主力包围。何应钦见情势急迫,乃以长途电话命令宋希濂,按计划迅速撤往湘西。
何应钦那时是行政院院长兼国防部部长,负责指挥全国军事。孰知宋希濂态度傲慢,抗不从命。当何氏一再强迫其调兵南下时,宋说:“我撤到恩施去是老总的命令!”
他所谓“老总”,就是蒋先生。
何说:“恩施一带并无敌人,你到那里去实无必要!常德一带异常空虚,你如不来,湖南战事就不可收拾,你到恩施也是绝路。”
宋说:“我管不了许多,老总要我怎么办,就怎么办!”
何说:“我是行政院院长兼国防部部长,负责指挥全国部队,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宋气愤地说:“我就不知道什么行政院院长,国防部部长。”说毕就把电话挂了。
何应钦气得面孔发紫,立即赶来向我报告说:“这成什么体统,这成什么体统!我有生以来也未受过这种侮辱!”
何、白二人的保卫华南计划既一挫于胡琏的南撤,再挫于宋希濂的抗命,则华中战区的彻底瓦解,将为必然的后果。何应钦见势难挽回,再加以政治、经济诸多问题的无法解决,乃向我坚请辞职。最初我曾经诚挚地挽留,立委、监委闻讯亦群起吁请何氏打消辞意。何氏最后竟以最沉痛的语调对我说:“德公,如要我继续干下去,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就是逃亡,二就是自杀。”
他求去的意志既如此坚决,我强留也无益,立委、监委也不再勉强,我乃于5月下旬批准他辞职。
何氏在黄埔系中的地位仅次于蒋先生。何氏去后,黄埔系的将领益发不听命令,战局就更不可收拾了。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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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江南的溃败,可以说是空前的。我军有时一日夜退二百里,共军追击的速度有时一日夜达二百华里以上,四处设伏,邀击包围我军。双方并无激烈战斗,我军便俯首投降。从军事学观点来看,此次的大混乱实全由蒋、汤二人不知兵所造成。前已言之,我和白崇禧的战略,原是以南京为中心,以重兵向上下游延伸,阻敌渡江。万一守江失败,则放弃上海和南京,将大兵团沿浙赣路配备,与华中区大军成犄角,作有计划的西撤,退保西南五省以待变。
如果按照我们的计划执行,则我们可以逐渐形成抗战期间的敌我形势。刘伯承虽十分剽悍,亦断不能对我军直如摧枯拉朽一般。
无奈蒋先生坚持以主力守上海一隅,而皖南方面又故意使其成为真空状态。以故刘伯承一旦渡江,便如人无人之境,沿鄱阳湖东岸长驱直入,至5月中旬竟侵入闽北,致使白崇禧所指挥的华中防地形成劣势的突出状态。值此紧急时期,白崇禧仍图补救,曾急电蒋先生,请将株守上海的精锐部队速由海道撤往汕头,联合自青岛南撤的刘安琪第九兵团约五六万精锐部队,自闽南、粤东北上,坚守大庾。而蒋先生不听。
当上海不堪再守时,蒋把部队先撤至舟山群岛,逐步撤往台湾,刘安琪兵团则撤往海南岛。坐视白崇禧的华中区战事日趋恶化而不闻不问。
还不止此。当浙西战事接近尾声,共军已准备攻赣时,蒋先生突令原在吉安、赣州之间驻防的胡琏兵团撤往粤东避战,南昌一带顿受威胁。白崇禧为抢救此一裂罅,乃将原守鄂东的徐启明兵团迅速南调,鄂东遂拱手让予共军。而武汉三镇更形突出,白崇禧乃不得不作撤守武汉的打算。
武汉既不可守,湖南便受威胁。驻守湖南的两位湖南将军一程潜、陈明仁,为恐桑梓糜烂,遂暗中与共军勾结,整个西南的抗共部署便瓦解了。
共军之所以能席卷江南,奄有全国,并非他们有天大的本领,能使我军一败涂地,实因蒋先生自毁长城,“开门揖盗”之所致。蒋先生原是一位低能的战略家...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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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近世科学昌明,工业化速度加快,人民生活水准与教育程度都在日渐提高之中。到人类生活水准普遍提高之后,其要求自由的呼声必随之高涨。极权主义的不能持久,民主政治的日益普遍,实为必然的趋势。而资本主义经济蜕变的趋向社会化,英美近代历史中亦昭然若揭。以故今后极权政治的国家与民主政治的国家的同时蜕变而殊途同归,亦为必然的结果。为调剂二者的优劣,我国孙中山先生首已阐明此义。二次大战后英国工党亦试行其制。两者功效虽均未大著,然就近年来世界政治制度演变的推测,民主社会主义终必大行于世界,盖可断言。我国先哲于两千余年前即有“大同”的理想。今后世界政体演变的终点,我亦将视其为国界消灭、种族平等的民主社会主义的世界联邦。后之读者,重读吾书于大同实现之时,亦将有感于斯文!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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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说:“安庆没有粮食能供给大军之用,我军必须到芜湖!”
我说:。“孟潇兄,就我所知,芜湖并不产米,只是个米市而已。真正产米地区是安庆附近各县及巢湖周围区域,为军米着想,你应该把军队北调,进入巢湖沿岸鱼米之乡,再北上可以截断津浦路,和我们南北呼应,以解决津浦路上的敌人。你又何必去芜湖为敌人张目昵?”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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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三年,一日我问省财承厅厅长黄钟岳说,这些扰民的税局可否全部裁撤,只保留通省外的边境税局。黄说,那如何使得,偌大的税收一旦裁去,省经费将如何弥补?
我问他,这笔税收每年共有多少呢?他估计一下说,总在七、八百万元之间。我说,开支要多少呢?黄说,约三百万左右。我说,那末,净收入不是只有四百多万吗?黄说,四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裁去将如何弥补?我说,那只有节流,我们可以裁兵。当时我们便这样决定了,由省府下令,除通省外的税局外,其余一律裁撤。这消息一出,全省商民无不额手称庆,颂为德政。同时为减少省经费的开支,我即着手裁兵。孰知年终结算,税局裁撤后,税收不特未减少,且拉前多出八百多万元。黄厅长起初极感惊奇,其后仔细想想,道理也甚简单。因自内地各处税局裁撤后,商旅称便,货畅其流,省内的生产和消费,以及对外省的出入口贸易,都大为增加,市场繁荣,税收也就增加了。这一点证明了,福国利民,实在是事在人为。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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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前线战况最激烈时,蒋总司令忽然约我一道赴城郭视察,我因为蒋氏未尝做过下级军官,没有亲上前线一尝炮火轰击的机会,深恐其在枪林弹雨下感到畏葸胆怯。我二人走到了城边,战火正烈,流弹在我们左右簌簌横飞,我默察蒋氏极为镇定,态度从容,颇具主帅风度,很使我佩服。“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