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就是一種對話

前些日子，一位劇場朋友為了下一檔戲正在研究文學語言與劇場等課題，談起了為晚年眼盲的波赫士誦讀書籍的曼古埃爾，疑問曼古埃爾「如何只靠聲音傳達文字，並啟動波赫士對文字的語音、形體、語意的感知系統」。這個問題的詰辯索思還在進行中，而值此之時，《閱讀日誌》的譯本剛出版，曼古埃爾又成為「閱讀書」的熱點；這書續承之前的作品，愈再展現曼古埃爾與書之間某些面向的關係，不見得這書可解答我們的問題，卻讓人對於閱讀生活這事另開視界。

閱讀，很個人，無論是何種形式皆或深或淺地與讀者本身產生關係，對於閱讀的人來說，這點不證自知。許多閱讀的人，都會好奇、思想他人閱讀的種種，也應著這種需求，於是我們有許多「閱讀書」；當然很大的原因純粹是「書」本身引使作者的作為與思想。曼古埃爾曾言：「閱讀就是一種對話」。讀者在閱讀之後在腦海裡引起的對話因人而異，牽涉個人的體驗；這樣的純屬個人獨特性，正是閱讀樂趣的所在。

曼古埃爾在《閱讀日誌》中，選定了十二本書回味閱讀，果如書名，夾在日常中來說述，說書、說生活、說自己，更重點的是其間所生的關係。當然，跟這些書的關係，是深的那種。對台灣讀者而言，曼古埃爾生活在另一個文化圈，在許多通流世界的書籍之外，必定會有不易接觸的書，也必定會有另一種生活方式；在讀這本書的同時，這些「不熟悉」的刺激，幫讀者開了另一扇窗。書中，提到了許多漢文世界鮮少接觸的書和寫作人，本書譯者對此做了數百近千的注釋，單是這部份的可讀性，就讓人深為嘆止。閱讀這本書，除了《閱讀日誌》本身單獨成書，更有許多其他書與讀者產生交通，一種「書中書」的迴線鏡像便是這本書的另一樂趣。

在文藝理論演進的路上，西方面對文藝作品有許多新態度，相較之下台灣在狹義的藝術之外，思進顯得緩滯。本地慣常將文藝理論及其相關作品切割分類，像是造型藝術、文學等等界線雖未能說涇渭分明，被分類單獨論述卻是常態；於是在看待書籍與閱讀行為時，某些層面上少了開放性（與狹義藝術相比），致使讀者閱覽書籍時，在思想上的運行與覺感都略顯限狹，某種程度上是一種閱讀群體的社會氛圍模塑制約。部落格時代，我們可以分享到更多以讀者身分所寫的「閱讀日誌」，或者我們可以用更寬袤的角度去閱讀、去思想、去生活。讀《閱讀日誌》，像是在讀一個讀者，他可能是你，可能是我。

「大聲朗讀給這位瞎眼老人聆聽是一種奇妙的經驗，因為，即使我感覺，以一些努力以控制閱讀的音調和步調，然而，仍然是波赫士，這位聽眾，變成文本的主人。」略過曼古埃爾語音文意媒轉的問題，讀者，有時可以被視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