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海鸥,口哨一下子吞没了我。
我躺在遥远的国度的岸边,望着海鸥展开的翅膀扇动记忆,恍惚是慢放,我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在街上乱窜吹的口哨,随姑娘的身影摇摆,没有Ebullient Life优美,但真实,真实得我不敢相信是我曾经吹响。柳树枝拧下的哨子,电影散场的吵杂,混乱中拉住的手。。。
罗马尼亚故事片沸腾的生活的主题曲,和属于我的时代一切美好象征,被我偶然记起,重新温习。
在午后的一杯咖啡时间,我躲在耳麦里,倾听Ebullient Life,忍不住随着旋律吹响口哨。美国的一个朋友在网上和我聊天,几次想推荐这曲子,想到她的年轻,和以前的失败,我最终没说。就让我独自享受吧。虽然我不象土摩托,鼻涕泡听得啪啪响。
名叫沸腾的生活,我听到的是一颗悠扬的心,和带着一抹微笑的模糊的脸。这音乐,听到就完全拥有;这笑脸,看过,就过去了,他只属于过去的时代,即使你曾有过同样的脸孔。沸腾,这词不好,一大锅土豆白菜熬着,沸腾了,也烂如泥巴。找不出一点海阔天空的迹象。到我这儿,变折腾了。
海岸被冲刷,海鸥被污染,口哨被遗忘。
在老去之前开始回忆,和菜头说的很精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有干这个的专业户,徐磊的《七零一代的鸡零狗碎》就是搜集70年代的碎片,企图拼凑成一代人的记忆地图。我还没看这本书,但我猜得出大概。
70年代的人最好的年龄在80年代,在1980年以前,我们是用袖头抹鼻涕的,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76年,我6岁,父亲的部队搭了地震棚。我第一次住在帐篷里,日常用品好象变了模样。随后带着黑纱白花,不知道伟人的离去对于中国意味着什么。某天临近黄昏,我拼命挤上山丘,从大人的腋下探出头,山下,某部的弹药库发生火灾,将小镇的天空照亮,崔巍的长白山余脉在火光中,异常妩媚。以后我再没看过如此壮观的火灾。它持续到天黑,半空不时闪现一团火焰,立刻消失,剩下的黑烟和之前的烟气混在一块,使地面的火光更加美丽。后来父亲说那是汽油桶,出事的是空军某部的军火库。之后果然我好长时间没看见银色的战斗机掠过我的家门。我也好长时间没体会到看火灾时的亢奋感觉和莫名的快感。
81年,我家从吉林搬到辽宁,父亲复员了。80年代到90年代的20年,才是70年代出生的人的大展拳脚的时代。中国在这段时间,开始巨变并完成了。70年代的人,在逐步掌握这个巨大古老的国家,但离真正左右国家的方向的时代,恐怕还得20年。
70年代的人,善于回忆。人不满于某种现状,就不自觉的去追寻,如果他曾拥有过,就会在忙碌的空隙,插入过去的时光,用飘渺的记忆,弥补失去的快感。我在想,现在的小男孩,挎着电光冲锋枪,能象他的爸爸吗,握着木头的三八大盖,在八一电影制片厂闪闪发光的五角星和工农雕像的片头前,胸口起伏不平?
回忆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骗自己。就像回忆初恋,把恋人越想越好。如果是在桑榆时分,以欣赏的心态来追忆逝水流年,不失为一种享受。但此时,正是不老不嫩的时候。
70年代,特殊的时代,70年代的人,尴尬的一代人。
我知道新浪读书正连载徐磊的《七零一代的鸡零狗碎》,至少我现在不会去看,我要在Ebullient Life的旋律里,用自己的回忆,去读自己的70年代。
一杯咖啡,一段音乐,一个内容全部忘记的外国电影,一本只看过封面的书,在2007年的春节前,奇妙的接驳成功,提取记忆的速度快,我浏览着,耳朵被耳麦夹热,心潮澎湃,象纷飞的海鸥。
听到几个音符,就能记起整个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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