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问题(修订本)》的原文摘录

  • 形声字的变化要算恥变成耻最有意思。《说文》十下50:“恥,辱也,从心耳声。”《广韵》敕里切。《集韵》或作誀,那就是从言耳声。《马王堆汉墓帛书》[壹]《老子》乙本卷前古佚书《君正》第二十行,释文第四十七页:民富则有佴,有佴则号令成俗而刑伐不犯。“佴”即恥字,从人耳声。(伐和罚同音,伐借为罚。)耳日母字,恥彻母字,两字《广韵》都在止韵。上古音日母和彻母可以谐声。后代音变,今音耳恥相差比较远。恥改成耻,好像是从耳止声。今音恥跟止,只有送气不送气之别,小说里恥多数作耻就是因为恥止音近的缘故。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0 10:02:13
    —— 引自第42页
  • 一九五七年十月排印的一部《红楼梦》,《出版说明》认为“似的、是的”两见,“是的”错得极为显然,径加改正。没有考虑到北京话说“像什么是shì的”,不说“似sì的”。是shì和似sì本来不同音,为的迁就现在很多出版物上常见“像什么似的”,编字典的人就给“似”也注个shì的音。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2 09:41:37
    —— 引自第79页
  • "口"字作为偏旁,有简化成“厶”的,但是只有少数字得到公认,有很多字韵书上虽然著录,但今天并不通用。《说文》三上4:“句,曲也。”段注:“后人句曲音鉤,章句音屦,又改句曲字为勾。此浅俗分别,不可与道古也。”现在句gōu曲写作“勾曲”(“鉤”也作“钩”),跟章句jù的“句”形音义分化。虽然不合乎古,却不能不说是个进步。勾曲的“勾”从ム,形体和意义有关联,所以容易流行。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2 09:55:11
    —— 引自第83页
  • 沿铅船三字,《广韵》平声仙韵都有从公的写法,分别注“上同”。《切三》“沿”注“俗㳂”,“铅”注“或作鈆”,船作“舩”。㳂、鈆、舩三个写法都见于韵书,今天并不通行。《集韵》“船”注“俗作舡,非是。”"船”先简化成舩,公工同音,再简化成“舡”。"舡”这个字形今天也不用作“船”字的简体。“舩”字流行于日本,如姓“船桥”写作“舩桥”。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2 09:55:11
    —— 引自第83页
  • 《说文》四上26隹部雞籀文作鷄,从隹从鸟都可以。把奚旁简化作又,只能从鸟旁作鸡。要是从隹旁写成难,就和難字的简体“难”混淆了。鸡和难都是常用字,混淆是不方便的。 《说文》八下22欠部歎字段注:“古歎与嘆义别,歎与喜乐为类,嘆与怒哀为类。”这两个字早就不分了。把旁简化成“又”只能从口作叹。要是从欠作欢,就跟歡字的简体字“欢”混淆了。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2 17:13:59
    —— 引自第84页
  • 買賣的賣《说文》六下2出部作(出買)。《说文》六下21貝部还有个“?”字,也写作“價、鬻、粥”,音育(余六切),也是卖的意思。这两字同义而形体相混。音育的賣作为偏旁,在《广韵》里与買賣的賣字不分,如入声屋韵"讀櫝牘儥”。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1回复 2022-06-23 09:17:47
    —— 引自第85页
  • 柿子的柿和姊妹的姊都从(秭右),木片的柿和肺脏的肺都从(上山下小),都跟日中为市的市字不相干。可是在全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里形体不分。今北京音柿子的柿和日中为市的市字同音,好像是柿从市声。这是歪打正着,无意中造成的新形声字。《说文》没有从市声的形声字。好在木片的柿只用于古书和方言。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1回复 2022-06-23 09:26:10
    —— 引自第86页
  • 《说文》一下38艸部“落,凡草曰零,木曰落。”十一下11雨部:“𩂣,雨零也。”段注:“此下雨本字,今则落行而𩂣废矣。”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3 09:33:35
    —— 引自第86页
  • 《说文》十二下27女部“孃”字段注云:“《广韵》[平声阳韵]孃,女良切,母称。娘,亦女良切,少女之号。唐人此二字分用画然,故耶孃字断无有作娘者,今人乃罕知之矣。”现在母称通用“娘”字。《西厢记》红娘的娘,用的是少女之号的意思。有的方言地区女孩子取名某娘,也是用这个意思。孃娘同音,都从女旁,一般人当然无法区别,笔画简单的“娘”必然占上风。另外一方面,耶孃的耶本不从父,因为意义不明确,就加上父字旁。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3 09:35:56
    —— 引自第86页
  • 聽——聽事的屋子,加广旁分化字形就有必要了。孙奕《履斋示儿编》卷二二引《字谱总论讹字》云:“厨廳皆从广,而俗皆从厂”。廳再简化为“庁”或“厅”。(庁流行于日本)“聽”的简笔字“听”,可能本来作“口厅”,是从口厅声。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3 15:18:49
    —— 引自第100页
  • 新字有的是由两个字合音造成的。汉字一个字一个音节,两个音节合成一个音节之后,就需要造新字来表示那个音。《集韵》上声寝韵:“婶,俗谓叔母曰婶”,式荏切。去声沁韵:“妗,俗谓舅母曰妗”,巨禁切。“叔”和“婶”双声,都是审母三等,"母”字的声母是“婶”字的韵尾,并且都是上声。同样,“舅”和“妗”双声,都是群母三等。"母”字的声母是“妗”字的韵尾。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3 16:42:29
    —— 引自第106页
  • 设计陷害人,亦叫坑。从现代方言和文献看来,这个字应该是“倾”字。东北华北很多地区,“倾”字读kēng。“倾向、左倾、右倾”的倾都是kēng。就语音演变看,“倾”字《广韵》平声清韵去营切。梗摄合口字常常读如开口。"倾”读kēng,就和“脖颈儿、脖颈子”的“颈”读gěng一样。 这个倾字,就是“倾国倾城、倾家荡产”的“倾”。从倾国倾城说到倾家荡产,这四字口语常用。北京“倾”字的读书音是qīng。我请教过好些北京人,年长的人,无论文化高低,都说“倾kēng家荡产”。年轻人才有说“倾qīng家荡产”的。《汉语词典》(1957年版,即《国语辞典》1947年版的删节本)“倾”字有qīng和kēng两音。“倾家”的“倾”也有qīng 和kēng两读。“倾kng人”条注云“犹坑人”。人旁倾口语读kēng是符合习惯的。人旁的“倾kēng家、倾kēng人”是本字,土旁的“坑人”是同音假借字。人旁倾kēng承先,土旁坑启后,倾陷的“倾”写成土旁“坑”,宋元两代少见,明代以来常见。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4 09:24:39
    —— 引自第108页
  • “慈石→礠石→磁石”的演变也许最足以说明问题。《吕氏春秋》卷九《季秋纪·精通》:“慈石召铁”,和慈爱的慈写法相同。《广韵》平声之韵:“慈,爱也,……疾之切。”底下就是“礠石,可引针也。”一分为二,字数是增加了,“礠石”比“慈石”更明确。《集韵》有“礠、磁”两个字形。“磁”比“礠”简单。先繁化后简化,从“慈”到“磁”的演变是一种进步。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4 10:17:42
    —— 引自第111页
  • 语言是交际工具,文字记录语言,也是一种交际工具。交际工具有收发双方。发的一方要求简单,收的一方要求明白。这两项要求是矛盾的。交际有来有往,同一个人既是收到信息的人,又是发出信息的人。过分强调哪一个要求都会影响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两种要求互相牵制,为求得平衡,中庸之道就是简明,简单而不含混,明白而不啰唆,并且有适当的羡余率。这本来是符号系统的共同要求,语言文字是最根本的符号系统,当然不能例外。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4 10:17:42
    —— 引自第111页
  • 1949年以前我们中国出版的书籍,计算版次用“初版、再版、三版、四版”,1949年以后用"第一版、第二版、第三版、第四版“改变说法的理由是“初”字的音。我国出版事业的中心,1949年以前在上海,1949年以后转移到北京。比方商务印书馆跟中华书局的总管理处和编辑部都从上海迁到北京。上海在吴语方言区里,吴语“初”字阴平,“出”字阴入,两字声调不同。北京话没有入声,“初=出”chū两字同音。"出版”跟“初版”吴语不同音,北京话同音chū bǎn。书籍的版权页上“出版”和“初版”常常同时出现,看起来很明白,说起来意思两可。"一九八五年十一月chū版”可以是“出版”,也可以是“初版”。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4 10:35:05
    —— 引自第119页
  • “一出戏”的“出”本来就是“出入”的“出”,《祖堂集》《景德传灯录》《醒世恒言》都这么写。”齣“是后起的专用繁化字。五十年代的第一批简化字本来要把“齣”字的“齒”旁简化,后来丁声树先生指出“齣”字本作“出”,这样就回到本来的写法了。由此可见研究文字历史的重要性。 (查看原文)
    Leslie Shaw 2022-06-24 16:11:33
    —— 引自第1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