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乳肥臀》的原文摘录

  • 母亲预言:像马童这样漂亮机灵的孩子,多半没有长寿,上帝给他的太多了,他已经占尽了做人的便宜,不可能再有一个寿比南山、子孙满堂的结局。 果然不出母亲所料,在一个满天星斗的深夜里,大街上突然响起一个少年的高声嚎叫:鲁大队长蒋政委,求求你们饶我这一次吧………我是三代单传,俺爷爷奶奶就我这个孙子,俺爹俺娘就我这一个儿子………毙了我,俺马家就断子绝孙了呀………孙干娘、李干娘、崔干娘,干娘们哪,都出来保我吧…崔干娘,您跟大队长有交情,替我求条命吧…马童一路哀嚎着出了村,一声清脆的枪响,万籁俱寂。这个仙子般的小号手从此消逝了。那么多干娘也没能救了他的命,他的罪名是:盗卖子弹。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07 20:03:22
    —— 引自第149页
  • 她没有力量制止、因为她知道,上官家的女儿一旦萌发了对男人的感情,套上八匹马也难拉回转。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6 09:40:06
    —— 引自第7332页
  • 大年初一,母亲去给她的姑姑拜年,说起来弟和招弟的事情,她的大姑姑——久经磨练的老女人——说:“儿女情事,只能随其自然。再说,你有沙月亮和司马库这样的女婿,这辈子还愁什么?这两个人,都是钻天的鹞子!” 母亲说:“我只怕他们死不在炕上。” 那个老妇人说:“死在炕上的,多半是窝囊废!”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6 09:41:37
    —— 引自第1910页
  • “你小子记着,要做恶人就得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要做善人走路也要低着头,别踩死蚂蚁。最不要的是做蝙蝠,说鸟不是鸟,说兽不是兽。你记住了吗?”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6 09:42:58
    —— 引自第4498页
  • 母亲说:“我变了,也没变。这十几年里,上官家的人,像韭莱一样,一茬茬的死,一茬茬的发,有生就有死,死容易,活难,越难越要活。越不怕死越要挣扎着活。我要看到我的后代儿孙浮上水来那一天,你们都要给我争气!”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6 09:44:17
    —— 引自第6641页
  • “他妈的,这鸟儿,说怪不怪吧,就跟小孩子一模一样,教他句正经话儿,十遍八遍也学不会,可是骂人的脏话,不用教就会了!”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7 19:56:08
    —— 引自第505页
  •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姑姑问。 璇儿悲苦地摇了摇头。 姑姑又给她自己的杯子和璇儿的杯子倒上了酒。 “孩子,”姑姑说,“咱们认命吧。上官家的儿子不中用,已经对不起咱们了。记住,是她家欠了咱们的情,不是咱欠了她家的。孩子,这世界上,好多堂堂皇皇的事,都是在黑灯瞎火里千出来的。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璇儿困惑地摇摇头,两杯酒落肚,她的头已经晕眩了。 就在这天夜里,于大巴掌上了璇儿的炕。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9 12:34:16
    —— 引自第10697页
  • 八姐低唱着,脱下了身上单薄的衣衫,悬挂在堤边的柳枝上。她的美丽的身体倾国倾城。八姐的美丽多半与杂种有关。那天躲在堤柳中偷看了八姐身体的人注定了不得好死。不过见过如此美景,死不足惜。为美人而死,重于泰山。八姐的美是未经雕琢、自然天成的,她不懂得梳妆打扮,更不解搔首弄姿,她是南极最高峰上未被污染的一块雪。雪肌玉肤,冰清玉洁,真正的,不掺假的。然后她就哼唱着小调,一步步地向河水深处走去。河水渐渐淹没了你的腿,淹没了你的脐,淹没了你的双乳,鱼儿欢快又感动地啄着你的乳头,你的双乳照亮了幽暗的水面。水淹没了你的双肩,撩乱了你的长发,你继续往前走,然后你就突然华丽地消逝了。在水下你看到了人世间难见的奇景,披红挂彩的鱼群为迎接你的到来翩翩起舞,繁茂的水草款款摇摆,河底摆开了十里长的盛宴,琼浆玉液,山珍海馐,香气一直流到海洋,海洋一片馥郁富饶的香气。现在我才明白,我青年时期痴恋过的娜塔莎,正是八姐的影子。 母亲沿着河堤哭泣着,她抱着八姐遗留下的衣服,哭着在河堤上走来走去。那个年头里死人早已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几个人随便劝几句,母亲也就借坡下驴地止住了哭声。母亲抱着八姐的衣服坐在河边直眼望着冷峻的水面,絮絮叨叨地说:“这闺女,太懂事了,她是不忍拖累我才自寻了短见…孩啊,你这一辈子,连芝麻粒那么大的一点福都没享到哇” 麻邦把笼嘴提起来,对着母亲笑笑,说:“上官家的,戴上!” 母亲摇摇头,说:“麻邦,这东西,我是决死也不戴了!” 麻邦说:“这是规矩!” 母亲接过笼嘴,又轻轻地扔在地上,说:“麻邦,行点好吧,别逼我。” 麻邦说:“上官家的,你用啥法子瞒了我?” 母亲从磨顶上抓了几把黄豆,直着脖子吞下去,然后,一低头,哗啦啦呕出来。母亲呕完粮食后满眼是泪,说:“我本想救我的孩子,谁知道反把她逼上了死路。” 麻邦说:“上官家的,你可真叫行。别这样了,过去的事,权当没有,我麻邦也是娘养的。” (查看原文)
    花生不是酱 2022-07-19 19:53:35
    —— 引自第626页
  • 他尖声号叫着,双手死死揪住绳套,两条小短腿胡乱蹬踹着,蹬踹着,越蹬踹越慢,越慢,他的脸发了紫,嘴吐白沫,发出噗噜噗噜的垂死挣扎的声音。“吊死人啦!几个年龄较小的学生惊恐地喊叫着冲出教室,在院子里跺着脚继续喊叫:“吊死人啦!方书斋上吊了!”方书斋的双臂软绵绵地下垂,胡乱蹬踹的双腿不蹬踹了,肥胖的身体猛然地拉长了。一条响屁,像蛇一样从他的裤腿里爬出来。 (查看原文)
    momo 2022-08-02 21:58:34
    —— 引自章节:第四卷
  • 她用含着泪水但也喷射着火焰的眼睛扫了我们一遍。最后,她把目光定在我脸上,好像我身上寄托着她最大的希望。我感到极度的惶恐和不安,除了能较快地背诵课文和较正确地演唱妇女解放歌,我几乎再也没什么优点,我爱哭、胆小、儒弱,像一只被阉割过的绵羊。 (查看原文)
    momo 2022-08-06 13:20:23
    —— 引自章节:第四卷
  • 围观的百姓像木桩了一样戳着,司马库那句并不豪壮的临终话语调皮地钻进了人们的内心,像小虫般痒痒地爬动。女人是好东西吗?女人也许是好东西,女人确凿地是好东西,但归根结底女人不是件东西呀。 (查看原文)
    momo 2022-08-06 13:35:30
    —— 引自章节:第四卷
  • 面对着严酷的现实,母亲只有妥协。因为不吃鸟儿韩赠送的鸟,我们将缺乏营养,像村里大多数人一样,浮肿、气喘,双眼如鬼火一样闪烁不定。而吃了韩的鸟,无非是继鸟枪队长和毁桥专家之后,再来一个捕鸟专家做女婿。 (查看原文)
    🌊 2022-08-08 16:37:35
  • 如此遥远的客人访问高密东北乡,简直有点像郑和、徐福故事的重演,是高密东北乡历史上富有光彩的一笔。而这一切,是因为我们上官家的鸟仙。这光荣冲淡了母亲心头的愁云,她也许很巴望着家里再出现兽仙、鱼仙什么的,她也许根本没这样想。 (查看原文)
    🌊 2022-08-08 16:37:35
  • 家里只留下三姐和上官吕氏两人,因为她们一个是半人半仙,一个是半人半鬼,比我们耐得住饥饿。母亲扔给上官吕氏一捆干草说:“婆婆,婆婆,能死,就快点死了吧,跟着我们苦熬什么呀!” (查看原文)
    🌊 2022-08-08 16:37:35
  • 鲁立人接住枪,在手里颠颠,说:“这是女人的玩艺儿。”他轻蔑地把枪扔给身后的人,然后,跺着被水泡胀、沾着泥巴的破皮鞋,说:“其实,把枪一缴,我就无权处置你了,我们的上级机关,会为你选择一条道路,或者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司马库摇摇头,道:“鲁团座,你说的不对,天堂和地狱里都没给我留席位,我的席位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到头来。你会跟我一样。”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
  • 鲁立人停止踱步,悲凉地说:“穷苦的老少爷们,你们说,我鲁立人还是不是个人?枪毙这两个孩子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心里痛啊,这毕竞是两个孩子,何况她们还跟我沾亲带故。但正因为她们是我的亲戚,我才不得不流着泪宣判她们的死刑。老少爷们,从麻木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吧,枪毙了司马库的子女,我们就没退路了。我们枪毙的看起来是两个孩子,其实不是孩子,我们枪毙的是一种反动落后的社会制度,枪毙的是两个符号!老少爷们,起来吧,不革命就是反革命,没有中间道路可走!——他因高声叫喊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脸发了白,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一个县府干部上去为他捶背,他摆手拒绝。他总算理顺了呼吸,佝偻着腹背,吐出一些白色的泡沫,像痨病鬼一样喘息着说:“执行吧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
  • 母亲把卷好大葱的面饼递给我一张,递给八姐一张,说:“金童,喂你六姐夫;玉女,喂你六姐。”我学着上官来弟的样子,从司马粮的酱碗里蘸上黄酱,举到巴比特嘴边。巴比特的嘴巴难看地咧着,用牙尖咬了一点点饼,大量的泪水从他的蓝眼睛里涌出来。他弯下腰,把他的沾着黄酱的嘴唇贴到我的额头上,响亮地吻了几下。然后他又走到母亲面前,我猜到他想拥抱母亲,但被绑的众手无法分开,他只能弓着腰像羊吃树叶一样,用嘴唇触了触母亲的额头。他说:“妈妈,我忘不了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
  • 方才,木筏在河中出现险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河面时,司马粮放下酱碗,低声说:“爹,你转身!”司马库转过身,咀嚼着大饼,观看河中的情况。司马粮跑到司马库身后,掏出一把骨头柄小刀——那是巴比特送给我的礼物——噌噌地割着绳子。他割的部位都在内侧,而且并不完全割断。他割绳时,母亲大声祈祷着:“主啊,开恩吧,保佑我的女儿女婿平安过河吧,大慈大悲的主啊……”我听到司马粮说:“爹,您轻轻一挣就会断。”然后,他转出来,手一闪,小刀便消逝在裤子里。他重新举起那个酱碗。上官来弟继续喂司马库吃饼。在河的下游几百米处,木筏渐渐逼近了对岸。 鲁立人走过来,用嘲讽的目光扫了司马库一眼,说:“司马兄真是好胃口啊!” 司马库呜呜哩哩地说:“老岳母亲手擀饼,他大姨亲手喂饭,怎么能不吃呢? 这样的饭,这样的吃法,一辈子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大姨,再给我蘸上点酱。“ 上官来弟把饼中央的大葱往外顶了顶,从司马粮的碗里蘸上黄酱,送到司马库嘴边,他夸张地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鲁立人鄙夷地摇摇头,转到我们堆里,好像要寻找什么东西。母亲把鲁胜利抱起来,硬塞到他怀里。鲁胜利哭着往外挣扎,鲁立人狼狈地退走。 鲁立人对司马库说:“司马兄,其实我很羡慕你,但我学不了你。” 司马库咽下一口饼,说:“鲁团座,你这是骂我。不管用什么手段,你胜了,你就是王;我败了,我就是寇。现在,你是刀我是肉,是切是剁都随您了,您还拿我取什么笑呢!” 鲁立人道:“不是取笑。你不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算了,说正经的吧,到了军区,我想你还是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一味地抗拒,结局大概就不妙了。” 司马库说:“我这一辈子,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死了也值了。不过,这身后的一子二女,就全靠老兄照应了。 鲁立人说:“你尽管放心吧,如果不打仗,咱们俩还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 司马库...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
  • 后来发生的事情至今是个谜,谜底有十几种,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谁也说不清——正当上官盼弟面对着哑巴的满眼泪水发呆时,正当司马凤司马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用惊恐的眼睛寻找着姥姥时,正当母亲苏醒过来呻唤着往池塘边跑去时,正当瞎子徐仙儿良心发现地说‘县长,不要杀她们了,俺娘不是吊死的,俺老婆死了不全怨司马库’时,正当两条野狗在回回女人家的废墟里厮咬时,正当我甜蜜而忧伤地回忆起我与上官来弟在驴槽里的暧昧游戏、口腔里满是她那沾着灰垢、有弹性的乳头味道时,正当个别人在猜测着那个大人物的来历与去向时——就看到有两骑从东南方向像旋风—般刮来。两匹马一匹白如雪,一匹黑如炭。白马上的骑手身穿黑衣,脸的下半部用黑布蒙住,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黑马上的骑手身穿白衣,脸的下半部用白布蒙住,头上戴着一顶白帽子。这两个人手持双枪,骑术精良,在马上双腿绷得笔直,上身前倾。临近池塘时,他们对空各打了一梭子弹,吓得那些县、区干部和持枪的队员倒伏在地。他们策马绕着池塘旋转,马的身体在奔跑中倾斜起来,弯成优美的弧形。就在马匹围绕着池塘倾斜奔跑的过程中,他们各开了一枪,然后策马而去。马的尾巴飘扬,如烟似雾。他们一转眼工夫便消逝了,真是来如春风去如秋风,似真似幻,仿佛一个梦境。他们走了,人们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人们看到:倒伏在池塘边上的司马凤和司马凰的脑袋上各中了一枪,子弹从她们的额头正中钻进去,从后脑勺上钻出来,位置不差分毫,令人惊叹不止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
  •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跑过来,善意地劝我们回去。母亲用冷傲的态度拒绝了他。母亲说:“老总,如果您硬逼着俺们回去,俺们也只能回去,另外绕一条路。”“难道你们不怕死吗?”那人无奈地说,“不怕被炮弹炸碎吗?我们这些重炮弹,能把大松树拦腰斩断。”“到了这个地步,”母亲说,“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死怕我们了。”那人闪到一边,说:“我拦住你们,是因为我爱管闲事,好了,你们走吧。”  (查看原文)
    🌊 2022-08-09 17:3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