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一星给饱满胜过情感的语言,一星给虔诚高于生命的宗教,一星给我们都不能左右的人生。
但是很遗憾,这些假大空的高调格局,能够引起我的震撼,却实在不能说有什么共鸣。我承认翻开扉页的十分钟里,我被蹁迁的情节吸引,热切地渴望知道韩子奇的命运里是如何增添了几分惊艳的传奇色彩。
读者的心也许比作者想像得要敏锐得多。毫不夸张地说,在读完这本书六分之一的时候,我已经对所有被作者称之为“忍着分娩之痛送离人世的儿女”的坎坷主角的命运了如指掌。
包括梁君璧无知而倔强的蛮横一定会是摧毁这个家庭的第一刽子手;梁冰玉高于世俗的眼光和屈于世俗的处境一定会让她心如死灰地选择让“爱情”落叶归根到她的奇哥哥身上;还有新月骨子里流着的,一定不是她亲哥哥天星的血,因为那个沉默寡言的工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永远都是:她太苦了,比你想象的还苦。
而结局一定是这些人都去见了他们的真主,因为书名叫《穆斯林的葬礼》。
对于这种同时灌了铅和鸡汤的苦情戏码,我只能说既心有余悸,又敬而远之。庆幸生活没有跟我开过让人愁肠百结的莫名玩笑,又扼腕叹息“矛盾文学奖”中冷不丁刮进的“琼瑶风”。
六百页的书。我捧着《半生缘》的时候,沉重得仿佛捧着一个女人倾尽一生泪透的命运。但我不得不说,读这本书的感觉,更像是在一个嘈杂的茶棚里翘着二郎腿拈着一册司命写的戏本子。
再来两碟花生米,我就可以自导自演地把这出戏看完。
好一个家道兴衰,身世之谜,半部《红楼梦》,半部《赵氏孤儿》;男婚女嫁,生离死别,又是活脱脱一部《梁祝》。
我终于明白了这种困惑。当别人问起我这部作品的主要内容,我只能略略沉吟地来一句,太复杂了。
复杂总是带来不深刻的苍白。
玉器第一脉的君璧冰玉,满则为璧,可惜虔诚的君璧追求的穆斯林式(也算是中国传统式)家庭和睦,不建立在爱的基础上,她的人生未曾圆满;宁为玉碎,受过燕京大学高等教育的冰玉,刚烈决绝,却在失败的情爱中错失航向,失去了见女儿的机会。
全书感动我的其中一个地方,年已花甲的冰玉奔回老宅,拥着相貌竟如此相似的侄孙儿结绿叫着“新月”的名字,殊不知三十年沧海桑田,她眼前的,已然是梁家的第三代人了。
生与死之间被划开一道生疼的拉锯线,当耳畔剩下岁月长风呼啸而过,青丝在一瞬间变成白发。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二脉的天星新月。愿兄如星妹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最心疼的,是天星在不自知间爱情被锁紧礼教的桎梏,而新月闭合不紧的心脏二尖瓣向灿若夏花的她关上了生命的大门。
一生求满的母亲梁君璧,一手毁了儿子的爱情,女儿的生命。
我想我也被新月生命濒危之际和楚雁潮的爱情打动过。师生恋不该是一种禁锢,没有人是广施贵恩的救世主,也没有人是低头乞怜的乞丐,即使是垂危的生命,仍然值得拥有一个休戚与共的灵魂。
我承认他们差点打破宗教门槛的爱情观和志同道合到生命最后的翻译事业,让我看到了这本书泡在整个压抑氛围里的自由和果敢。
一种我难以描述的束缚仿佛充斥着被打破的可能。一瞬间真的爱上北大。
尽管“楚老师”的形象遥远空洞得像燕京不着边际的大雪,情感在这里却是鲜活的。
楚老师,鲁迅为什么要写《起死》?
因为他要唤醒沉睡的人生。
庄子为什么要给五百年前的骷髅起死?
也许是要他重新活一次。人生虽然艰难,生命毕竟可贵。庄子认为,人生应当像鲲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我喜欢穿越九天之上,九泉之下,响彻在墓地的小提琴声,那首绝唱叫做《梁祝》。
我怀念这本书里这种思想的源泉——那个在冰玉子奇远游避难的伦敦,惊鸿一瞥却灿若玫瑰的奥利弗。
我喜欢他对冰玉炽热的告白,尽管下一刻年轻的生命消失在惨烈的战火中。
“我有权利去爱,有权利去生活。”
感动
很明晰,感动
这感人的三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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