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自选集》的原文摘录

  • “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他。我对所有的人都有兴趣,包括站在时代前列的人和这个汉俑一样的卖蚯蚓的人。这样的人在北京还不少。他们的成分大概可以说是城市贫民。糊火柴盒的、捡破烂的、捞鱼虫的、晒槐米的……我对他们都有兴趣,都想了解。我要了解他们吃什么和想什么。用你们的话说是他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吃什么,我知道一点。比如这个卖蚯蚓的老人,我知道他的胃口很好,吃什么都香。他一嘴牙只有一个活动的。他的牙很短、微黄,这种牙最结实,北方叫做'碎米牙',他说:'牙好是口里的福。'我知道他今天早上吃了四个炸油饼。他中午和晚上大概常吃炸酱面,一顿能吃半斤,就着一把小水萝卜。他大概不爱吃鱼。至于他想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或者知道的很少。我是个写小说的人,对于人,我只能想了解、欣赏,并对他进行描绘,我不想对任何人做出论断。象我的一位老师一样,对于这个世界,我所倾心的是现象。我不善于作抽象的思维。我对人,更多地注意的是他的审美意义。你们可以称我是一个生活现象的美食家。这个卖蚯蚓的粗壮老人,骑着车,吆喝着'蚯蚓—蚯蚓来!'不是一个丑的形象。——当然,我还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有古风的自食其力地劳动者,他至少不是社会的蛀虫。” (查看原文)
    疯兔子 1赞 2014-03-01 15:43:11
    —— 引自第426页
  • 这种花盆子是有一点简单的故事情节的。最热闹的是“炮打泗州城”。 起先是梅、兰、竹、菊四种花, 接着是万花齐放。万花齐放之后,有一个间歇,木架子下面黑黑的,有人以为这一套已经放完了。不料一声炮响,花盆子又落下一层,照眼的灯球之中有一座四方的城,眼睛好的还能看见城门上“泗州”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是泗州而不是 别的城)。城外向里打炮,城里向外打,灯球飞舞,砰磅有声。 (查看原文)
    韩结绿 2020-10-26 14:50:01
    —— 引自章节:岁寒三友-260
  •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1赞 2022-03-31 15:18:49
    —— 引自章节:故乡的食物-095
  • 近年来有人写文章,说我的小说开始了对传统文化的怀恋,我看后哑然。当代小说寻觅旧文化的根源,我以为这不是坏事。但我当初这样做,不是有意识的。我写旧题材,只是因为我对旧社会的生活比较熟悉,对我旧时邻里有较真切的了解和较深的感情。我也愿意写写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但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形成小说。但我现在还不能。对于现实生活,我的感情是相当浮躁的。 (查看原文)
    疯兔子 2014-03-01 15:58:53
    —— 引自第551页
  • 抗日战争时期。昆明大西门外。 米市,菜式,肉市。柴驮子,炭驮子。马粪。粗细瓷碗,砂锅铁锅。焖鸡米饯,烧饵块。金钱片腿,牛干巴。炒菜的油烟,炸辣子的呛人的气味。红黄蓝白黑,酸甜苦辣咸。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16-05-05 09:37:32
    —— 引自第406页
  • 季匋民最爱画荷花。他画的都是墨荷。他佩服李复棠,但是画风和复堂不似。李画多凝重,季匋民微用侧笔,——他写字写的是章草。李复棠有时水墨淋漓,粗头乱服,意在笔先;季匋民没有那样的恣悍,他的画是大写意,但总是笔意俱到,收拾得很干净,而且笔致疏朗,善于利用空白。他的墨荷参考了张大千,但更为舒展。他画的荷叶不勾筋,荷梗不点刺,且喜作长幅,荷梗更长,一笔到底。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16-05-05 09:50:00
    —— 引自第416页
  • 新绿是朦胧的,漂浮在树杪, ...... 远树的绿色的呼吸。 (查看原文)
    桑宁 2017-06-03 18:23:34
    —— 引自第5页
  • 元代的遗迹,已经难于查考。给这段时间作证的,有两棵老树:一棵槐树,一棵柏树。 …… 柏树至今仍颇顽健,老干横枝,婆娑弄碧,看样子还能再活个几百年。那棵槐树,约有北方常用二号洗衣绿盆粗细,稀稀疏疏地披着几根细瘦的枝条,干枯僵直,全无一点生气,已经看得不成样子了,很难断定它是否还活着。 (查看原文)
    桑宁 1回复 2017-06-03 20:44:08
    —— 引自第19页
  • 人们私下议论:侉奶奶不卖榆树,她是指着它当棺材本哪。榆树一年一年地长。侉奶奶一年一年地活着,一年一年地纳鞋底。奶奶的生活实在是平淡之至。除了看驴打滚,看孩子提蚂蚱、捉油葫芦,还有些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呢?一这些捉蚂蚱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大。侉奶奶纳他们穿的鞋底,尺码一年比一年放出来了 (查看原文)
    嘿;-) 2021-11-14 10:09:11
    —— 引自章节:故里杂记-335
  • 唱到“愿少年,乘风破浪,他日毋忘化雨功”,大家的心里都是酸酸的。眼泪在鸟黑的眼睛里发光。这是这首歌的立意所在,点晴之笔,其余的,不过是敷陈其事。从语气看,像是少年对自己的勖勉,同时又像是学校老师对教了六年的学生的嘱咐。一种遗憾、悲哀而酸苦的嘱咐。他们知道,毕业出去的学生,日后多半是会把他们忘记的。毕业生中有一些是乘风破浪,做了一番事业的;有的离校后就成为泯然众人,为衣食奔走了一生;有的,死掉了。 高先生自然欣然同意。他谈了一些他对教学的想法。沈石君认为很有道理。 高先生要求“随班走”。教一班学生,从初一教到初三,一直到送他们毕业,考上高中。他说别人教过的学生让他来教,如垦生荒重头来起,事倍功半。教书教人,要了解学生,知己知彼。不管学生的程度,照本宣科,是为瞎教。学生已经懂得的,再来教他,是白费;暂时不能接受的,勉强教他,是徒劳。他要看着、守着他的学生,看到他是不是一月有一月的进步,一年有一年的进步。如同注水入瓶,随时知其深浅。他说当初谈老先生就是这样教他的。 他说作文要如使船,撑一是一篱,作一篇是一。不能像驴转磨,走了三年,只在磨道里转。 行了吧。汪厚基对你是真心。他说他非你不娶,是实话。他牌气好,一定会对你很体贴。人也不俗。你们不是也还谈得来么?你还挑什么呢?你想要一个什么人?你想要的,这个县城里没有!妹妹,你不小了。听姐姐话,再拖下去,你真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这是命,你心高命薄。退一步看,想宽一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查看原文)
    嘿;-) 2021-11-14 10:10:55
    —— 引自章节:故里杂记-335
  • 九月的果园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少妇,宁静、幸福,而慵懒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3-30 12:03:19
    —— 引自章节:葡萄月令-033
  • 昆明的树好像到了冬天也还是绿的。尤其是雨季,翠湖的柳树真是绿得好像要滴下来。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3-31 14:13:59
    —— 引自章节:翠湖心影-039
  •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3-31 14:24:41
    —— 引自章节:昆明的雨-045
  • 有警报,别无他法,大家就都往郊外跑,叫做“跑警报”。“跑”和“警报”联在一起,构成一个词语,细想一下,是有些奇特的,因为所跑的并不是警报。这不像“跑马”、“跑生意”那样通顺。但是大家就这么叫了,谁都懂,而且觉得很合适。也有叫“逃警报”或“躲警报”的,都不如“跑警报”准确。“躲”,太消极,“逃”又太狼狈。唯有这个“跑”字于紧张中透出从容,最有风度,也最能表达丰富生动的内容。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3-31 14:31:04
    —— 引自章节:跑警报-049
  • 一出吐鲁番,南面便是火焰山。 又是戈壁。下面是苍茫的戈壁,前面是通红的火焰山。靠近火焰山时,发现戈壁上长了一丛丛翠绿翠绿的梭梭。这样一个无雨的、酷热的戈壁上怎么会长出梭梭来呢?而且是那样的绿!不知它是本来就是这样绿,还是通红的山把它衬得更绿了。大概在干旱的戈壁上,凡能发绿的植物,都罄其生命,拼命地绿。这一丛一丛的翠绿,是一声一声胜利的呼喊。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3-31 14:48:35
    —— 引自章节:天山行色-057
  • 人不是一下饿死的,是慢慢地饿死的 (查看原文)
    信欣花舍 2022-04-01 14:50:55
    —— 引自章节:黄油烙饼-218
  • 昆明菌子极多。雨季逛菜市场,随时可以看到各种菌子。最多,也最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来的时候,家家饭馆卖炒牛肝菌,连西南联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须多放蒜,否则容易使人晕倒。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这种菌子炒熟了也还是浅绿色的,格调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鸡拟,味道鲜浓,无可方比。鸡以是名贵的山珍,但并不真的贵得惊人。盘红烧鸡纵的价钱和一碗黄焖鸡不相上下,因为这东西在云南并不难得。有一个笑话:有人从昆明坐火车到呈贡,在车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鸡拟,他跳下去把鸡纵捡了,紧赶两步,还能爬上火车。这笑话用意在说明昆明到呈贡的火车之慢,但也说明鸡拟随处可见。有一种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乱七八糟!可是下点功夫,把草茎松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还有一种菌子,中看不中吃,叫鸡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块银圆那样大,的溜圆,颜色浅黄,恰似鸡油一样。这种菌子只能做菜时配色用,没甚味道。 (查看原文)
    Ivy Pan 2022-05-12 12:44:29
    —— 引自章节:昆明的雨-045
  • 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唤一声,“卖杨梅一”,声音娇娇的。她们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了。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做“火炭梅”。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 一点都不酸!我吃过苏州洞庭山的杨梅、井冈山的杨梅,好像都比不上昆明的火炭梅。 雨季的花是缅桂花。缅桂花即白兰花,北京叫做“把儿兰”(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云南把这种花叫做缅桂花,可能最初这种花是从缅甸传入的,而花的香味又有点像桂花,其实这跟桂花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一不过话又说回来,别处叫它白兰、把儿兰,它和兰花也挨不上呀,也不过是因为它很香,香得像兰花。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间都映绿了。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就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她大概是怕房客们乱摘她的花,时常给各家送去一些。有时送来一个七寸盘子,里面摆得满满的缅桂花!带着雨珠的缅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 (查看原文)
    Ivy Pan 2022-05-12 12:48:13
    —— 引自章节:昆明的雨-045
  • 近来有人写文章,说我的小说开始了对传统文化的怀念,我看后哑然。当代小说寻觅旧文化的根源,我以为这不是坏事。但我当初这样做,不是有意识的。我写旧题材,只是因为我对旧社会的生活比较熟悉,对我旧时邻里有较真切的了解和较深的感情。我也愿意写写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但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对于现实生活,我的感情是相当浮躁的。 (查看原文)
    饮马恒河 2022-09-17 02:32:17
    —— 引自章节:桥边小说三篇-566
  • 沈先生说:“你这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脑壳打架!” (查看原文)
    一期 2024-04-18 12:37:30
    —— 引自章节: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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