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中国·乡土重建》的原文摘录

  • “我们大家都是熟人,打个招呼就是了,还有得着多说吗?”——这类的话已经成了我们现代社会的阻碍。现代社会是个由陌生人组成的社会,各人不知道各人的底细,所以得讲个明白;还要怕口说无凭,画押签字,专这样才发生法律。在乡土社会中,法律是无从发生的。“这不是见外了吗?”乡土社会里熟悉得到信任。这信任并非没有根据,其实最可靠也没有了,因为这是规矩,……——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的可靠性。” (查看原文)
    zx中学时代 2019-11-12 20:28:48
    —— 引自第7页
  • 我曾说人的学习是向一套已有的方式的学习。唯有学会了这套方式才能在人群中生活下去。这套方式并不是每个人个别的创制,而是社会的遗业。…… 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记忆而维护着的社会共同经验。这样说来,每个人的当前,不但包括他个人过去的投影,而且还是整个民族过去的投影。历史对于个人并不是点缀的饰物,而是使用的、不可或缺的生活基础。 (查看原文)
    zx中学时代 2019-11-12 20:28:48
    —— 引自第17页
  • 儒家所注重的孝道,其实是维持社会安定的手,孝的解释是“无违”,那就是承认长老权利。长老代表传统,遵守传统也就可以无违于父之教。但是传统的代表是要死亡的,而且自己在时间过程中也会进入长老的地位。如果社会变迁的速率慢到可以和世代交替的速率相等,亲子之间,或是两代之间,不至发生冲突,传统自身慢慢变,还可以保持长老的领导权。这种社会也就不需要革命了。 从整个社会看,一个领导的阶层如果能追得上社会变迁的速率,这社会也可以避免因社会变迁而发生的混乱。英国是个很好的例子。……英国在过去几个世纪中,就整个世界的文化来说处于领导地位,它是工业革命的老家。英国社会中的领导阶层却又是最能适应环境变动的,环境变动的速率和领导阶层适应变动的速率配得上,才不致发生流血的革命。 (查看原文)
    zx中学时代 2019-11-12 20:28:48
    —— 引自第85页
  • 这种人所关心的是社会身份,在人家眼睛里的贬褒,···在衣着上要和非运用双手不能谋生的平民划出区别。···身后要跟着侍从;使唤人,一方表示是役人的身份,一方可以避免和自然的接触,用象征标记来驱使环境,获得满足。传统对于享受的定义显然和西洋的概念差别很大,西洋的所谓享受是以能使用的物资的多少来衡量,而中国传统却以使唤的人数作标准。 (查看原文)
    离湮 2017-05-23 09:34:06
    —— 引自章节:乡土重建
  • 在这种活动体系中,一个工人实在不易了解在这体系中他个人活动的意义何在,除了从这活动中所得到的报酬。他们能吸收到个人生活体系中去的只是这报酬,并不是活动的本身。他们对于活动本身并不发生兴趣,没有乐趣,更谈不到“好之”的境界。于是在现代工业里的劳工最主要的要求是,少做工,多得报酬,这还是欧美劳工运动的基本目标。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0 15:50:27
  • 这里,在我看来,必须要一个完整的人格,就是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得在一个意义之下关联起来,这意义又必须要合于社会所要求于他的任务。现代技术的发达在社会组织的本身引入了一个“超人”的标准,那就是最小成本最大收获的经济律。在这标准之下,再加上了机械活动的配合律,串成一套生产活动,支配这活动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参加活动者的个人目的,甚至并非社会的目的,而是为生产而生产,为效率而效率的超于人的目的。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0 15:50:27
  • 劳力便宜,节省劳力的工具不必发生,即使发生了也经不起人力的竞争,不值得应用。不进步的技术限制了技术的进步,结果是技术的停顿。技术停顿和匮乏经济互为因果,一直维持了几千年的中国的社会。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0 15:50:27
    —— 引自第193页
  • 我在这里所提到的不过是这病症的一个症候,其他类似症候还多,但已足以使我们看到背负着这一套生活方式的地主阶层的子弟们即使有机会去向工业里谋出路,他们的习惯,包括手和脑,是否能适合于这路上的工作,实在很成问题,何况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在这路上去谋发展呢?最能吸收这种人的职业是所谓“公教”,“公教人员”现在已成了个十分熟悉的名词,甚至很多从事工业的人,因为国营工厂的发达,也可以包括在这名词之中。这个新名词在旧词汇里就是“衙门”里的人物。衙门本是传统地主阶层,也称士大夫的出入之所。与其说中国的新事业改变了传统,不如说它们被传统所同化,成了装旧酒的新瓶子罢了。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3 11:01:16
  • 所以在我们为中国经济前途打算时,最好承认这庞大人口的事实,那也就是说,中国农场扩大的可能很小;至少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不易脱离小农经济的基础。于是我们的问题并不是都市工业效率高呢还是乡土工业效率高?而是我们求工业的充分现代化而让80%的农民收入减少,生活程度降低呢还是求农民多一点收入,而让工业在技术上受一点限制?我的选择是后面这半句。有朋友为我“惋惜”,但是叫我怎样使人家不“惋惜”呢?中国的经济条件拉着我,插不起翅膀飞向“前进”,如果这是落后,落后的不是我的选择(谁不想一转眼中国就有美国那样多的工厂),而是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这片这样多人耕种得这样久的古老的土地。承认限制是自由的开始,我们还得靠这片土地一步步求解放我们经济的束缚的方法,第一步就是在小农经济的基础上谋农民收入的增加。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3 11:15:15
  • 哈佛大学工业研究所曾于第一次世界大战起开始研究工作效率的问题,继续了20多年,结果认为了解工作的意义是增加效率最基本的条件。所谓工作意义是工作者认为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4 16:48:25
  • 以往种种乡村建设的尝试,似乎太偏重了文字教育、卫生等一类并不直接增加农家收入的事业。这些事并不是不重要,但是它们是消费性的,没有外力来资助就不易继续。 (查看原文)
    DIAMETT 2019-12-24 17:24:52
  • 一个依本能而活动的动物不会发生时间上阻隔的问题,它的寿命是一连串的“当前”,谁也不能剪断时间,像是一条水,没有刀割得断。但是在人却不然,人的当前是整个靠记忆所保留下来的“过去”的累积。如果记忆消失了、遗忘了,我们的“时间”就可说是阻隔了。 人之所以要有记忆,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的脑子是个自动的摄影箱。人有此能力是事实,人利用此能力,发展此能力,还是因为他“当前”的生活必需有着“过去”所传下来的办法。我曾说人的学习是向一套已有的方式的学习。唯有学会了这套方式才能在人群中生活下去。这套方式并不是每个人个别的创制,而是社会的遗业。小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4 08:40:09
    —— 引自第17页
  • 在社会学里, 我们常分出两种不同性质的社会,一种并没有具体目的,只是因为在一起生长而发生的社会;一种是为了要完成一件任务而结合的社会。用Tonnies的话说:前者是Gemeinschaft,后者是Gesellschaft;用Durkheim的话说:前者是“有机的团结”,后者是“机械的团结”。用我们自己的话说,前者是礼俗社会,后者是法理社会。一我以后还要详细分析这两种社会的不同。在这里我想说明的是生活上被土地所囿住的乡民,他们平素所接触的是生而与俱的人物,正像我们的父母兄弟一般,并不是由于我们选择得来的关系,而是无须选择,甚至先我而在的一个生活环境。 熟悉是从时间里、多方面、经常的接触中所发生的亲密的感觉。这感觉是无数次的小磨擦里陶炼出来的结果。这过程是《论语》第一句里的“习”字。“学”是和陌生事物的最初接触,“习”是陶炼,“不亦悦乎”是描写熟悉之后的亲密感觉。在一个熟悉的社会中,我们会得到从心所欲而不逾规矩的自由。这和法律所保障的自由不同。规矩不是法律,规矩是“习”出来的礼俗。从俗即是从心。换一句话说,社会和个人在这里通了家。 “我们大家是熟人,打个招呼就是了,还用得着多说么?”一这类的话已经成了我们现代社会的阻碍。现代社会是个陌生人组成的社会,各人不知道各人的底细,所以得讲个明白;还要怕口说无凭,画个押,签个字。这样才发生法律。在乡土社会中法律是无从发生的。“这不是见外了么?”乡土社会里从熟悉得到信任。这信任并非没有根据的,其实最可靠也没有了,因为这是规矩。西洋的商人到现在还时常说中国人的信用是天生的。类于神话的故事真多:说是某人接到了大批磁器,还是他祖父在中国时订的货,一文不要地交了来,还说着许多不能及早寄出的抱歉话。一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4 08:42:56
    —— 引自第7页
  • 不同也就漏不过去。我想大家必然有过“无言胜似有言”的经验。其实这个筛子虽则有助于人和人间的了解,但同时却也使人和人间的情意公式化了,使每一人、每一刻的实际情意都走了一点样。我们永远在削足适履,使感觉敏锐的人怨恨语言的束缚。李长吉要在这束缚中去求比较切近的表达,难怪他要呕尽心血了。 于是在熟人中,我们话也少了,我们“眉目传情”,我们“指石相证”,我们抛开了比较间接的象征原料,而求更直接的会意了。所以在乡土社会中,不但文字是多余的,连语言都并不是传达情意的唯一象征体系。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4 08:43:22
    —— 引自第15页
  • 白老鼠并不向别的老鼠学习,每只老鼠都得自己在具体情境里,从“试验错误”的过程中,得到个别的经验。它们并不能互相传递经验,互相学习,人靠了他的抽象能力的象征体系,不但累积了自己的经验,而且还可以累积别人的经验。上边所谓那套传下来的办法,就是社会共同的经验的累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文化。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的记忆而维护着的社会共同经验。这样说来,每个人的“当前”,不但包括他个人“过去”的投影,而且还是整个民族的“过去”的投影。历史对于个人并不是点缀的饰物,而是实用的、不可或缺的生活基础。人不能离开社会生活,就不能不学习文化。文化得靠记忆,不能靠本能,所以人在记忆力上不能不力求发展。我们不但要在个人的今昔之间筑通桥梁,而且在社会的世代之间也得筑通桥梁,不然就没有了文化,也没有了我们现在所能享受的生活。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4 08:52:40
    —— 引自第18页
  • 我说过我们要发展记忆,那是因为我们生活中有此需要。没有文化的动物中,能以本能来应付生活,就不必有记忆。我这样说,其实也包含了另一项意思,就是人在记忆上发展的程度是依他们的生活需要而决定的。我们每个人,每一刻,所接触的外界是众多复杂,但是并不尽入我们的感觉,我们有所选择。和我们眼睛所接触的外界我们并不都看见,我们只看见我们所注意的,我们的视线有焦点,焦点依着我们的注意而移动。注意的对象由我们选择,选择的根据是我们生活的需要。与我们生活无关的,我们不关心,熟视无睹。我们的记忆也是如此,我们并不记取一切的过去,而只记取一切过去中极小的一部分。我说记取,其实不如说过后回忆为妥当。“记”带有在当前为了将来有用而加以认取的意思,“忆”是为了当前有关而回想到过去经验。事实上,在当前很难预测将来之用,大多是出于当前的需要而追忆过去。有时这过程非常吃力,所以成为“苦忆”。可是无论如何记忆并非无所为的,而是实用的,是为了生活。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4 09:04:33
    —— 引自第19页
  • 历世不移的结果,人不但在熟人中长大,而且还在熟悉的地方上生长大。熟悉的地方可以包括极长时间的人和土的混合。祖先们在这地方混熟了,他们的经验也必然就是子孙们所会得到的经验。时间的悠久是从谱系上说的,从每个人可能得到的经验说,却是同一方式的反复重演。同一戏台上演着同一的戏,这个班子里演员所需要记得的,也只有一套戏文。他们个别的经验,就等于世代的经验。经验无须不断累积,只需老是保存。 我记得在小学里读书时,老师逼着我记日记,我执笔苦思,结果只写下“同上”两字。那是真情,天天是“晨起,上课,游戏,睡觉”,有何可记的呢?老师下令不准“同上”,小学生们只有扯谎了。 在定型生活中长大的有着深入生理基础的习惯帮着我们“日出而起,日入而息”的工作节奏。记忆都是多余的。“不知老之将至”就是描写“忘时”的生活。秦亡汉兴,没有关系。乡土社会中不怕忘,而且忘得舒服。只有在轶出于生活常轨的事,当我怕忘记时,方在指头上打一个结 (查看原文)
    深巷 2023-08-15 07:29:29
    —— 引自第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