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草家族》的原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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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了。 你不要笑，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被欲望尤其是性欲毁掉的男女有千千万万，什么样的道德劝诫，什么样的酷刑峻法，都无法遏止人类跳进欲望的红色沼泽被红色淤泥灌死，犹如飞蛾扑火。这是人类本身的缺陷。人，不要妄自尊大，以万物的灵长自居，人跟猫跟狗粪缸里的蛆虫跟墙缝里的臭虫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人类区别于动物界的最根本的标志就是；人类虚伪！人类的语言往往与内心尖锐冲突，他明明想像玩妓女一样玩你，可他偏偏跪在你的膝盖前，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人类是丑恶无比的东西，人们涮着羊羔肉，穿着羊羔皮，编造着“狼与小羊”的寓言，人是些什么东西？狼吃了羊羔被人说成凶残，恶毒，人吃了羊羔肉却打着喷香的嗝给不懂事的孩童讲述美丽温柔的小羊羔的故事，人是些什么东西？人的同情心是极端虚假的，人同情小羊羔，还不是为了让小羊羔快快长大，快快繁殖，为他提供更多更美的食品和衣料，结果是，被同情者成了同情者的大便！你说人是什么东西？ 我们去非洲吧！你坚定地说，从今之后，我只爱你一个人！ 不，我要回家乡去消灭蝗虫！ 不，我们去非洲，那里有斑马。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 (查看原文) —— 引自第79页 -
青狗儿说； “人都是不彻底的。” 我认真思索着他的话。人都是不彻底的。人与兽之间藕断丝连。生与死之间藕断丝连。爱与恨之间藕断丝连。人在无数的对立两极之间犹豫徘徊。如果彻底了，便没有了人。因此，还有什么不可以理解？还有什么不可以宽恕？还有什么不可以一笑置之的呢？ (查看原文) —— 引自第79页 -
我早死了所以我告诉你； 活着的人永远被死去的人监视着。 (查看原文) —— 引自第79页 -
这是个令人终生难以忘怀的时刻：在我们身外的广大天空里，射下了一道极端辉煌的、血一样颜色的、血一样浓厚的阳光。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60页 -
人都是不彻底的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47页 -
三天七號是我的生日，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這個日子之所以偉大當然不是因為我的出生，我他媽的算什麼，我清楚地知道我不過是一根繩在社會的視網膜裡蠕動的大便，雖然我是和名列仙班的治醫專家劉猛將軍同一天生日，也無法改變大便本質。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四老爺認為蹲在乾燥的野地里拉屎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四老爺不是萬不得已，總是騎著毛驢跑到野地里拉屎。四老爺也是喜歡養鳥的，他不養畫眉，他養百靈鳥，這種鳥叫得不比畫眉差。四老爺把拉屎當做修身養性性的過程。他蹲著，閉著眼，微低垂著頭，聽著春風一一四老爺爺去野地里拉屎是選擇季節的，這是必須說明的。他老人家精通陰陽五行，熟諳寒熱溫涼。春天，陽氣上升，陰 夏天燠熱，地表對準，蚊蠅騷擾，空氣凝滯，於身體無益。秋天天高氣爽，金風浩蕩，本來也是野外 拉屎的好季節，但因為高密東北鄉南臨沼澤，北有大河，東有草甸子，西有註地，形成了獨特的小氣候，每到秋天，經常大雨滂沱，句子日不絕，河裡洪水滔天 ，寒中凜冽，滴水成冰，風像刀子一樣割肉，只有傻瓜才去野地里拉屎。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百靈鳥在高空中盤旋著鳴囀，一串串漂亮俏皮的唿哨感人肺腑。 如果是春陽景和風調雨順，百靈鳥的鳴囀會使人想到殘酷的愛情。四老爺聆聽著高空中的鳥鳴，腦海里紅潮白雨，密密麻麻地騰起，揚揚酒灑地落下，鮮紅荷花開放，雪白荷花開放，口吐金蓮花，雪浪湮頭頂，無聲無息，馨香撲鼻 ，如同見到我佛。 ——每當四老爺跟我講起野外拉屎時種種美妙感受時，我就聯想到印度的瑜珈功和中國高僧們的靜坐參禪，只要心有靈犀，俱是一點即通，什麼都是神聖的，什麼都 是莊嚴的，什麼活動都可以超出其外在形式，達到宗教的、哲學的、佛的高度。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我有充分的必要說明、也有充分的理由證明，高密東北鄉人食物粗糙，大便量多纖維豐富，味道與乾燥的青草相彷彿，因此高密東北鄉人大便時一般都能體驗到磨擦粘膜的幸福感。這也是我久久難以忘卻這塊地方的一個重要原因。 高密東北鄉人大便過後臉上都帶著輕鬆疲憊的幸福表情。 當年，我們大便後都感到生活美好，宛若鮮花盛開。 我的一個狡猾的妹妹要零花錢時，總是選擇她的父親一一我的八叔大便過後那一瞬間，她每次都能如願以償，應該說這是一個獨特的地方，一塊具有鮮明特色的 土地，這塊土地上繁衍著一個排泄無臭大便的家族。 在臭氣熏天的城市裡生活著，我痛苦地體驗著浙浙瀝瀝如刀刮竹般的大便痛苦，城市裡男男女女都肛門淤塞，像年久失修的下水管道，我像思念板石道上的 馬蹄聲聲一樣思念粗大滑暢的肛門，像思念無臭的大便一樣思念我可愛的故鄉，我於是也明白了為什麼畫眉老人死了也要把骨灰搬運回故鄉的原因。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家族的歷史有時幾乎就是王朝歷史的縮影，一個王朝或一個家族臨近衰落時，都是淫風熾烈，扒灰盜嫂、父子聚麀、兄弟牆婦姑勃谿一一表面上卻是仁義道德、 親愛友善、嚴明方正、無欲無念。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男人太可怕了！ 你低聲說。 女人不可怕嗎？ 女人就不虛偽了嗎？ 她同樣虛偽，她嘴裡說著：我愛你，我是你的；心裡想著明天上午八點與另一個男人相會。 人類是醜惡無比的東西，人們涮著羊羔肉，穿著羊羔皮，編造著「狼與小羊」的寓言，人是些什麼東西？ 狼吃了羊羔被人說成兇殘、惡毒，人吃了羊羔肉卻打著噴香的嗝給不懂事的孩童講述美麗溫柔的小羊羔羔的故事，人是些什麼東西？ 人的同情心是極端虛假的，人同情小羊羔羔，還不是為了讓小羊羔羔快快長大，快快繁殖，為他提供更多更美的食品和衣料，結果是，被同情者變成了同情者的大便！ 你說人是什麼東西？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不容諱言，我們吃草家族的歷史上，籠罩著一層瘋瘋癲癲的氣氛；吃草家族的絕大多數成員，都具有一種騎士般的瘋癲氣質。 追憶吃草家族的歷史，總是使人不愉快；描繪祖先們的瘋傻形狀，總是讓人難為情。 但這有什麼辦法呢？ 「墨寫的謊言，掩蓋不住血染的事實」，翻騰這些塵封灰蓋的陳年賬簿子，是我的瘋癲氣質決定了的怪癖，人總是身不由己，或必須向自己投降，這又有什麼辦法子？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太陽像個雪白的十字架，套著一圈圈金色的光環，一棵鮮紅欲滴的禿樹鑲著灼目的白邊，樹下張牙舞爪的人們像從煉鋼爐裡流出來的廢渣的人形堆積。 冰雹被紅色淹沒了。 太陽也沉下了紅色的海洋。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總有一天，我要編導一部真正的戲劇，在這部劇裡，夢幻與現實、科學與童話、上帝與魔鬼、愛情與賣淫、高貴與卑賤、美女與大便、過去與現在、金獎牌與 避孕套…互相摻和、緊密團結環環相連，構成一個完整的世界。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在歡慶的婚宴上，我舉起了盛滿鮮紅酒漿的高腳透明玻璃杯與我熟識的每一個仇敵和朋友碰杯，酒漿溢出，流在我手上，好像青綠的蝗蟲嘴中分泌液。 我說：親愛的朋友們、仇敵們！ 經年干旱之後，往往產生蝗災。 蝗災每每伴隨兵亂，兵亂蝗災導致飢慬，飢慬伴隨瘟疫，飢和瘟疫使人類殘酷無情，人吃人，人即非人，人非人，社會也就是非人的社會，人吃人，社會也就是 吃人的社會。 如果大家是清醒的，我們喝的是葡萄美酒；如果大家是瘋狂的，杯子裡盛的是什麼液體？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红蝗 -
洋鬼子逃跑我們追趕。 洋鬼子放槍我們中彈。子彈頭冰涼冰涼，死勁往我們肉裡鑽。 我們通通死在曠野上。 夜色多美好。 我不願這樣躺著，地下的潮氣令人難過。 跳將起來，往前就跑；腿腳輕捷，想跑多快就能跑多快。 我疑心這切都是虛假的。 但什麼是真實的呢？ 這個世界上什麼是真實的呢？ 高密東北鄉神奇的湖泊裡，充足了氣的彩球魚在金光閃閃的水面上飛速旋轉著，彩色的蝶群波浪般翻滾著。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三梦：生蹼的祖先们 -
青狗兒說： 「人都是不徹底的。」 我認真思索著他的話。 人都是不徹底的。 人與獸之間藕斷絲連。 生與死之間藕斷絲連。 愛與恨之間藕斷絲連。 人在無數的對立兩極之間猶豫徘徊。 如果徹底了，便沒有了人。 因此，還有什麼不可以理解？ 還有什麼不可以寬恕？ 還有什麼不可以笑置之的呢？ 我兒子是個了不起的好孩子，我真為他驕傲！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三梦：生蹼的祖先们 -
我們爬上炕去，真的睡著了。 我們做了許多夢。 許多丟人的夢。 我們的骨節略嚕咯嚕地響著。 豬肉迅速地變成我們的骨頭。 我們的肉皮發脹。 豬肉迅速地變成我們的皮肉。 我們在夢中快速生長。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四梦：复仇记 -
這一夜村里十分黑暗，黑暗中家家都有老人在講述這嚇人的複仇故事。 我早死了所以我告訴你： 活著的人永遠被死去的人監視著。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四梦：复仇记 -
晃动鸟笼子，就是让鸟儿们在黑暗的笼子里闭上眼睛思念故乡。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第一梦 红蝗
作者: 莫言
isbn: 7533946715
书名: 食草家族
页数: 372
出品方: KEY·可以文化
定价: 38.00元
出版社: 浙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17-1
装帧: 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