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听说的

子墨子曰鬼神之明。
——《墨子·耕柱》

我听说当火焰色的蟑螂被利剑
斩断，老人们找到地矿里的陶土，
制作了迁徙的凭证，人们把香炉
抬上来，灵龟跟着就爬进祠堂，
翻转身体，用柔白的腹部又顶起
一只炉脚，那些盲眼的人走向
遗失的羽毛，你们也登上了山路，
忽然遇见美丽的伴侣，这些迹象
虽然相当微弱，但是并不寻常，
伟大的占卜者雉乙认为，在虚空，
它们渐进重叠，要流传好几百年，
永远召唤着适宜国君寄生的躯体，
使某些因为夏季而获得的特征，
因为热气而显示的物质都要聚拢，
你们看见这个部落正在失去的，
却要在另一个部落出现，它们
紧扣风景里的动物植物，几百年
都不损败，这绝非智力能够测算，
你们获得了最好的地址，在山上
安排房屋，就是给予山神眼睛，
你们和附近最具有智慧的人相处，
你们的灵魂将充满希望走出黑暗。
雉乙坐在本地的白云上，切下
一根手指，抛在三座丘陵的中部，
孤独者墨子就是这样告诉巫马期。

子墨子曰譬若筑墙。
——《墨子·耕柱》

我听说治徒娱非常喜欢吃鸡腿，
县子硕说话极快，手脚也灵活，
但是不怎么爱说话，他们大概是
古代著名的泥瓦匠吧。某一天，
两人共同请教墨子说，今天的
大事体现在什么地方呢，先生？
墨子走近了夯土墙，眼望天空，
没有回答，他一半的影子被墙根
折断了，三个人默然矗立在街上。
不一会儿，县子硕大步迈过墨子
背后拉长的阴影，把脚跟踮起来，
脚尖踩踏在地面新绿的草茎上，
整个身体开始像烛火那样摆动。
之后，你们应该能看见那些草茎
也随之摆动往地底下蔓延，渐渐
交结在一块，覆盖了河岸的滩涂。
治徒娱就说，我认识艺术的奇妙。
墨子却冷静看着泥土飞下墙壁，
附近几条街上陆续走来舞蹈的人
和拿农具的人，说艺术不重要，
当你们的言行举止有种籽的消息，
像融进了自然界，别人对春秋的
风尚才能感受得更深切，即使
这里将来只剩下四面墙壁的比例，
一切有关你们的事件还是能够
因此说清细节，以最精确的尺度。
治徒娱点点头，举起木质锤又说，
但是没有了艺术，你们普通人
只能思维巢穴上的鸟，家鸡的脚。
县子硕说各位要敬畏信义的刀锋。

子墨子曰今有燎者。
——《墨子·耕柱》

我听说你们所谓对本地的喜爱，
并不值得伟大的思想家墨子嘉许，
与他留下的迹象也有极大冲突。
一般人喜爱本地，不离开利益，
他们即便有了配偶，也仍然不能
放弃利益，内心没有真正的爱意，
反而增添许多防范盗贼的计算。
巫马子因此忿忿不平，问墨子说，
你怎样喜爱本地呢？墨子回答
说游泳呀，或者在河流转弯之处，
带上两个好友喝酒，焚烧草灰，
祭拜空中的飞鸟，守着神灵下降。
巫马子说这些是黑暗的法术吧，
它们难道不会招惹来盗贼的窥探？
墨子说做自己的事，只要你懂得
酒可以运走荒凉的时间，盗贼
有什么好顾虑的？当本地的烟火
使猎户星座闪耀，你就会拥有
最强大的屏障，并理解我的哲学。
巫马子说比起用孤独的哲学取悦
自己，我应该更喜爱甜美的泉水。
墨子说但愿你的喜爱是一朵云彩。
巫马子说嗯，可以教我怎样命令
野兽使它们交出驱遣云朵的力量。

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
——《墨子·耕柱》

我听说南方地区有一个部族，
擅长使用悬空的木材转移灵魂，
叫荆楚之族，耕柱就待在那里，
经常为该族的首领驾驭马匹，
墨子去看过他两次。第一次，
墨子的几个门徒先进去，他们
背着木柴，与荆楚之族交换
饮食或衣物，却没有受到重视，
该族给了干饭，不肯给汤水。
大家就议论说依照墨子的智慧，
我们要提醒耕柱，这荆楚地上，
并不适宜工匠生长，无法终老。
墨子听了却说耕柱藏在此地，
他或许害怕接应故乡来的化身！
第二次去，该族拿出十镒黄金，
大概换算二百两，托诸位门徒
交给墨子，并说你们再度前来，
不在乎被我们辛辣的食物威胁，
又将时光的信仰寄托在本族，
这些黄金送给你们，请你们的
墨子老师放心，他的教诲有益。
墨子说事情就是这样，你们
若拒绝荆楚的事，耕柱就跑了，
这回你们要看见野牛弯下膝盖，
让倔强的耕柱也骑上它的脊背！
此时，有十位门徒退出了门庭，
他们有一位肩胛骨中垂下肉翅。

子墨子曰子之为义也。
——《墨子·耕柱》

我听说凡是你下决心拒绝的，
你的灵魂必然也要摒弃它们，
并且对你身上未知隐密的部分，
你的灵魂应该也无法触及吧，
然而，你的傲慢却甚为固执，
它总是以为一个就能掌控一切，
这显然与人类的经验难以融洽。
此刻，巫马子找到了通灵的
化身，他看见自己跑动化身
也跑动，自己坐在木榻上化身
也坐上，想要去打扫庭院化身
已经先拿起畚斗，他便问墨子，
这是另一个我究竟知道什么呢？
墨子说闭嘴，听外界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事物处于黑暗中？
墨子望向窗外，国君的动物们
正列队从黑白的旗帜下走过，
巫马子起身也看到又问它们是
仁义的感应为我的化身而来吗？
墨子回答说，你还需要另一个
化身，它们应该在寻找隐患！
巫马子说另一个？是正直的我，
不是只要影子和梦就足够了吗？
墨子说如果大家赞同你的这种
理解，那么你的约束就出现了。
巫马子说，我不喜欢我的化身，
我要通过声音弄懂隐形的技巧。

子墨子曰君子无斗。
——《墨子·耕柱》

我听说学者卜商派出一个弟子
去晋国的古道上，要迎接墨子。
在中途，两只野猪跑到此人前面，
它们的獠牙互相抵触，口角流血，
八只蹄脚把泥地掘出不少坑洞，
一些衣裳褴褛的乞丐们拿着树枝，
围着它们，大声起哄说快点快点，
你们打完了，学者们才能通过！
此人就安静地坐在岩阶上，抽出
短刀砍下一根树木，说谁知道
这是什么木材，它可以做木瓢吗？
乞丐们说当然知道，但是没有
什么理由告诉你！此人说我觉得，
它只是软木，在我切削它的时候，
真希望神灵可以分开这些野猪。
这时候墨子还没有来，此人挖了
一只木瓢，舀起身边溪流的水，
自己喝几口，又招呼乞丐们也来。
不一会儿，激动的野猪分开了，
一只跳进水流清洗完伤口及血液，
往密林中隐没，另一只折断獠牙
遗在土泥里也已远遁。大家看见
墨子出现，此人便笑语问墨子，
野猪的血性为什么阻挡我们相聚？
墨子说山神的心意，我怎么知道？
今天我总算从那一个国家逃出来，
他们已经不承认公开的继承人。
此人恭敬说愿本地提升你的预感。

子墨子曰天下之所。
——《墨子·耕柱》

我听说墨子看过了各国的宫殿，
应约来到姑射山。很多身体跟着
他的声音，也先后乘驾着日光
从虚空而来，他们大都悬浮山地，
四肢伸长像浮在水面那样前进，
沿着山路横过树木，与树叶平行，
有些鸟类停在他们的后脑勺上。
墨子就说，你们这些不死的人，
告诉我，怎么识别国君走过的路？
有的身体说，去捉一只虱子吧，
它在光线最强的正午知道得更多。
有的身体说绿叶怎么会从镂空的
篮筐长出来，国君不会回来了。
有的身体说，当你的声音超越了，
姑射人就能看见真实的王道吧！
墨子认为都是玩笑的话，他独自
走进房屋，默默处理死亡的木材。
大家看着他推动刨刀，更多同样
困惑的身体从芬香的刨花飞出来，
飘往山坡，在空气中互相碰击，
好像有一场可怕的失重正要发生。
这时候，巫马子出现在山脚下说，
放弃你们的迷茫吧，尸骨抛进海里，
在我的姑射山，你们只要赞美我！
墨子说赞美你，为一切公开的地区。

子墨子曰和。
——《墨子·耕柱》

我听说要在这些著名的法器
和氏璧，隋侯珠，九鼎之间
找到一个共同点，使它们互通
灵力，在人间建起安全屏障，
墨子认为这不可能。在诸侯的
封地上，它们是公认的宝物，
是一切权势的象征，有时它们
甚至可以逐渐冷却广阔的宫殿。
但是，对普通人却没有作用，
既不预示吉祥的生活，也不能
推动国家律法或保证家人健康，
墨子说，而且它们出现的规律
几乎总是与战争相连。壁玉
采自山上，明珠从水里浮出，
青铜法器都经受过烈火，如今
你们有机会看见它们，要谨记
它们其实否定了自然和人性，
与一般灵魂的存在是有矛盾的。
当优秀的剑客脱离了自然界，
你们之中有一些讲究情谊的人
拿着兵器追随，不断要超越
宫殿及城池的寿命，这些宝物
或许也再次变化，带走你们的
视觉，你们每天崭新的欲望，
而且它们抛弃发现者或制造者，
必像抛弃遮蔽它们的事物一样。
你们应该为它们从世上消失
而聚集庆祝，致谢神灵的迹象，
你们去问一问工匠们，高贵的
春秋，有什么工具可以承受？
我们的剑客已经磨好了锋刃吗？
一起走出房门吧，在别的地方
记念因它们而恐惧的每个瞬间。

旧者新之子墨子闻之。
——《墨子·耕柱》

我听说当你们看见纯净的古风
吹拂你们的孩子，邻居们的相貌
也频繁得散发古典人物的气韵，
许多远方的客人匆匆来到本地，
他们嘴上只讲述书籍里的公理，
这就是你们灵魂深入本地的证实！
在公元四百八十九年，楚国叶公
有同样的际遇，他认为此时孔子
不期而来颇造福地方，每一天，
这叶地都有人清理好房舍，等待
学者们聚会，与孔子谈论本地的
民风民俗，也谈论各国的变革。
叶公相当好客，设下精美的饭菜，
邀请孔子说你觉得叶地怎么样？
孔子说挺好的，我们都希望能够
在这里研究天文，从事考古学。
不久，有人把这个消息传给墨子，
并说叶公已经采纳孔子的建议，
把叶地作为一个仅凭口传的语音
就能矫治好某些旁生经典的地区。
墨子又询问了叶地其它的变动，
然后他毫无喜悦，问自己的门徒
说，他们两人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如果孔子不能洞察叶地最隐秘的
缺陷，他看见的奇迹有什么结果？
如果你们无法再离开春秋的气候，
又从何处获悉叶地最必然的现象？
恐怕它最后既不符合叶公的理想，
也不会符合孔子的，你们的理想。

童子之为马足用而劳。
——《墨子·耕柱》

我听说犹童创造了自己的语言，
要和春秋的人类一起保守奥秘。
有一年，墨子去鲁国拜访长辈，
恰逢铁骑冲出城门，要出征远方，
阳文君也在其中，他坐上车厢，
奏响某一种失传的乐器，缓缓
告诉墨子说，去追踪车轮的印辙，
去偏远的村庄，你们必定看见
我的犹童消失了，罪恶正在蔓延，
农夫没有心情耕作，采桑的妇女
没有蚕茧，他们困在隔壁围墙下，
陷入衰败的草木，流着无辜的
眼泪，好像也被阳光完全遗忘了，
在黑暗中不敢往前，也不能后退，
谁不会为此哀痛，谁不会为此
拿起刀戈，我们想念奇异的犹童，
要看见犹童牵着骏马走向宫殿。
墨子叫门徒把这一次变故写在
册页上，又补充说在遥远的别处，
犹童已经被作为人质，这就是
你们要显露破绽的时候，不必
惑于国势的强弱，不必以大博小，
只有国人安居才有最稳定的国境。
很快，鲁国人回到各自的房屋，
又听到在犹童尚未逝去的声音中，
国家的边界从四面八方竖立起来。

言足以复行者常之不足。
——《墨子·耕柱》

我听说一位寻路者准备了问题，
靠近墨子，要求解除多年的疑惑。
墨子却说我不要回应你的问题，
因为在行走中人类并没有耳朵，
你走过的每一步只是混同草木。
寻路者非常绝望，他哽咽地蹲下，
说那么，我要割下耳朵给你吗？
墨子说无知者，你此刻的领悟
在本地，跟耳朵实在没有关系。
又譬喻说月光催着蛇类爬到海边，
在头发掉落时碰到黑色的蜈蚣，
这些并非是你的心灵必须理解的，
墨子强调说，最好它们显得正当
又不沉重，更方便启发你的心灵。
后来寻路者住了下来，继续要求
说请你告诉我吧，哪一种生物
有奇数的肢体？为什么在山谷的
入口，没有人想要建造新的祠庙？
这时候，墨子已经有了几个门徒，
他们有的挑着担子，要迈过门槛，
有的手执矛枪对准淡水的鱼类，
他们没有时间回答，他们又听见
寻路者说如果你们对着山谷呼喊，
听见扩大的回音中，鸟类飞出来，
好像羽毛也衔接上声波的断裂，
你们会向山神许下愿望，要怎样
才能重获自己来过的珍贵痕迹吗？
为什么在这些鱼类的深呼吸里，
你们不可能找到自己独有的个性？

子墨子曰去之苟道。
——《墨子·耕柱》

我听说墨子结识了学者高石子，
认为他更懂得尊重本地的信义，
可以依靠他传递国家的学问，
就叫门徒管生帮忙，送高石子
去卫国宫殿里尽心辅佐卫君。
过了几个月，高石子看透卫君
只是一味敷衍自己，并不看重
自己提议的各种治国好方策。
他便对卫君说，现在我该走了，
去看墨子，你有什么想要转告？
卫君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在这离别时，我十分想知道，
那些随着齐国乐音飘来的尘埃，
曾经怎样进入齐国人的心灵？
它们正在刺激坚守本地的国人。
当时墨子在齐国，又与高石子
重逢，互相讲述了齐卫的差异，
墨子问，卫君有没有侮辱你？
高石子说没有，只是他许诺了
相当多的事却一直拖延不合作。
墨子就肯定说，你果然是一个
热心干实事的人，你没有过错，
现在我们不要理睬他们的动乱。
高石子又说以卫君放纵的说法，
除非齐国的乐音凝结在山峰上，
否则谁也没法忍受他过分的幼稚。
这件事魏国墨家人禽滑釐也知道。

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则。
——《墨子·耕柱》

我听说春秋时，有一些穷苦人
跟随墨子，他们的品行大多端正，
极有君子的风度，看得淡钱财，
也像墨子那样追求极致的道义。
有时候他们戏弄地方上的吝啬鬼
说你们是财阀，不可以有脾气，
学着做个像样的富人，尊重命运，
必须相信世上存在正义的力量，
又制作了反叛标志锁住吝啬鬼的
头部，在许多交易密集的方位，
他们把吝啬鬼当作时间的刻度，
使真实的灵魂一再打破荒蛮之地。
对此吝啬鬼很恼火，却不敢挣扎，
财物的诱惑看起来使人真纠结！
墨子在家送别他们说君子的贫困
要是等于道义，就没有违反常识！
此后，他的客人公孟觉得不妥，
提问说，这种事以前有过例外吗？
又议论说谁能走在时间的前面，
必定被作为典范，好让大家模仿。
墨子却说，应该鼓励后来的人
多次进入事件的开端，在人类的
渊源上，去认清以前未知的局限，
毕竟好多时候，你即使亲身经历，
也会有遗漏或执着没必要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