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人之文到学者之文》的原文摘录

  • 我相信朱熹的话,读书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得,别人也帮不得。即使进的是最好的学校,老师也帮不了你多少忙,假如你自己不想“苦思”的话。我之所以挑这篇文章,希望提醒诸位,一是学问宗旨不同,可以并置;通过并置不同的学问,让你理解一代学术,也让你养成比较开阔的眼光与胸襟;而是读书必须自得,不要期待老师轻易告诉你答案,那是偷懒,不是好事情。就这两点。 (查看原文)
    清如 2赞 2012-04-07 14:33:27
    —— 引自第132页
  • 读书做学问,确有入门途径,以及若干必须遵守的规则;但若“读得书多”,达到某种境界,确实百无禁忌,不被各种现成规矩所束缚。///也就是说,同样的事情,有人能做,有人不能做。初听起来,这很不公平;可你仔细想想,是有道理的。比如有些话,饱经沧桑的人说出来,很好;少年人依样画葫芦,就不太合适了。前些年我回中大,见到师兄的孩子,才五六岁,背了很多唐诗宋词。那天,他靠在门上,父亲问他:“干嘛?”他做沉思状,答:“断肠人在天涯。” (查看原文)
    清如 1赞 2012-04-07 14:26:57
    —— 引自第114页
  • 我第一次认真面对袁中郎,是在16年前。那时刚到北大念博士生,年少气盛,说话写文章,全都没轻没重。当时关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选择林语堂作为研究个案。1930年代,林语堂作《四十自序诗》,其中有这么两句:“近来识得袁中郎,喜从中来乱狂呼。”那时,林语堂办《论语》、《人世间》,提倡“闲适”与“幽默”,在文坛影响很大。后来,他用英文撰写的《吾国吾民》、《生活的艺术》等,在美国成为畅销书。但在很长时间里,讲现代文学史,要么不提林语堂,要么持批判的态度。我因为对晚明感兴趣,比较容易理解林语堂的立场,写了几篇文章,算是给他做一点平反工作。真没想到,不到十年,竟又兴起“林语堂”热。几年前,重刊旧文时,我加了个按语,大意是说,当年文章发表后颇获好评,只有一位刚从美国回来的老同学说他不喜欢,为什么?用逞才使气的办法批评人家的逞才使气(学生笑)。这个事情对我触动很大。林语堂的文章,有时显得轻佻;我用同样的语调来批评他,表面上痛快淋漓,实际上对历史人物,缺乏一种温情和体贴,失之刻薄。 (查看原文)
    天天 1赞 2012-07-30 16:51:43
    —— 引自第56页
  • 老一辈学者常说,读书要从做札记学起。为什么,读书做札记,只要有所得,一点也行,两点也行,日积月累,大小总有所成。我曾经说过——后来有人对我说,这道理本不应该说穿——做学问其实不一定非第一流人才不可。大才子不见得做得好,太笨的当然也不行(学生笑)。就假定是第二流吧,或者说中等之材,如果方法对头,日积月累,就能做出学问,而且是比较大的学问。大才子不屑于这样一步一步走,觉得太艰苦,老想走捷径,老想找到一种特别特别好的方法,然后“多快好省”地出成果(学生笑)。这样,很容易走弯路;走了弯路折回来,发现落后,于是更急,更想寻找捷径。一辈子就这么转来转去,浪费掉了。诗人和学者不一样,没才气肯定写不了好诗,但没才气不一定做不了学问。当然,学问做到某个层次,没才气或者缺乏想像力还是上不去,那是另一回事。换句话说,做学问对方法、对心境对积累等,要求得比较多。明白这一点,诸位自然就会理解,为什么老辈学者会主张从写札记入手。读书做学问需要一点点地“抠”,札记多了,可以写成论文,论文多了,可以做成专著。而现在的时尚是,大学阶段就开始构建涵盖人类全部知识的框架或体系(学生笑),然后再从上往下做。别的专业我不敢说,对于讲究涵养与体味的文史学者来说,这不是一个好路子。 (查看原文)
    Pimlico 1赞 2021-05-15 18:05:37
    —— 引自章节:第六讲 能文而不为文人 ——顾炎武的为人与为文
  • 老一辈学者常说,读书要从做札记学起。为什么,读书做札记,只要有所得,一点也行,两点也行,日积月累,大小总有所成。我曾经说过——后来有人对我说,这道理本不应该说穿——做学问其实不一定非第一流人才不可。大才子不见得做得好,太笨的当然也不行(学生笑)。就假定是第二流吧,或者说中等之材,如果方法对头,日积月累,就能做出学问,而且是比较大的学问。大才子不屑于这样一步一步走,觉得太艰苦,老想走捷径,老想找到一种特别特别好的方法,然后“多快好省”地出成果(学生笑)。这样,很容易走弯路;走了弯路折回来,发现落后,于是更急,更想寻找捷径。一辈子就这么转来转去,浪费掉了。诗人和学者不一样,没才气肯定写不了好诗,但没才气不一定做不了学问。当然,学问做到某个层次,没才气或者缺乏想像力还是上不去,那是另一回事。换句话说,做学问对方法、对心境对积累等,要求得比较多。明白这一点,诸位自然就会理解,为什么老辈学者会主张从写札记入手。读书做学问需要一点点地“抠”,札记多了,可以写成论文,论文多了,可以做成专著。而现在的时尚是,大学阶段就开始构建涵盖人类全部知识的框架或体系(学生笑),然后再从上往下做。别的专业我不敢说,对于讲究涵养与体味的文史学者来说,这不是一个好路子。 (查看原文)
    Pimlico 1赞 2021-05-15 18:05:37
    —— 引自章节:第六讲 能文而不为文人 ——顾炎武的为人与为文
  • 诸位如有兴致,不妨周末到通州走走,拜谒西海子公园城墙遗址边的李卓吾先生墓 (查看原文)
    沐沐 2013-04-24 10:21:53
    —— 引自第4页
  •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非汤武薄周孔"的人,很可能才是礼教的真正信徒。 (查看原文)
    沐沐 2013-04-24 10:30:10
    —— 引自第8页
  • 嗟夫,朋友道绝久也。 (查看原文)
    沐沐 2013-04-24 11:08:16
    —— 引自第18页
  • 林语堂《四十自叙诗》云:“近来识得袁中郎,喜从中来乱狂。... ...从此境界又一新,行文把笔更自如。”何止是“行文把笔”,更包括“立身处世”。作为留学生,林语堂对传统中国本来了解不多,自从得到周作人的指点,结识晚明小品文家袁宏道,而后上溯李贽、苏轼、庄周,下连金圣叹、李渔等,逐渐建构起自家的生活趣味以及文学史图景。对于林语堂的选择,你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但作为一种读书方法,这很聪明,值得借鉴。也就是说,不仅仅是“知人论世”,更重要的是“尚友古人。眼诗歌、戏剧、小说不太一样,相对来说,“文”与“人”的关系更紧密些。不一定“文如其人”,但文章与作者的人格、趣味、学养、生活经历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我讲课时常常往返于“为人”与“为文”,而且希望诸位能借此结识一两个让你真正倾心的古人的缘故。 (查看原文)
    Max 2021-07-03 20:20:28
    —— 引自章节:开场白
  • 不用说,传统中国的读书人,很多是文人而兼学者。这个传统一直到晚清的章太炎、梁启超那一代人。甚至到了民国,比如说鲁迅等人,也还沿袭这个传统。但是1950年代以后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所谓作家与学者,几乎截然分开。你会发现,当代中国的许多著名作家,实在太没学问。这也是大家喜欢攻击的、比如挖苦刘心武用错了什么典,余秋前说错了什么话。但是,另一方面,学者们写不出像样的好文章,却没有成为攻击的目标。学者固然可以嘲笑文人不学,但反过来,也应该允许作家嘲笑学者不文。其实,我也知道,有些自称“野狐禅”的读书人,便对北大这样的“名门正派”颇不以为然。其中有一点,就是批评许多名头很响的学者不会写文章。“不会写文章”,对其他专业的研究者,比如你考辨古文字,或撰写经济史,也许关系不是特别大;但如果是讨论文学,那确实是有问题的。擅长表达,不等于文笔花哨,更不是乱用形容词,或者逞才使气。用苏东坡的话,那就是不只了然于心,而且了然于手和口。这确实不容易。 (查看原文)
    Pimlico 2021-05-15 16:15:15
    —— 引自章节:第五讲 史家之文的阔大与人情 ——黄宗羲的为人与为文
  • 作为东林党人的后裔,少年黄宗羲曾参加了对魏忠贤余党的清算;明亡后参加抗清活动,屡遭追捕。意识到回天乏力,退入书斋,最终成为一代大儒。如此由“党人”而“游侠”而“儒林”,形成了我所说的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我在《千古文人侠客梦》(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中,曾提及中国文人心目中最为理想的人生,那就是:“少年游侠,中年游宦,老年游仙。”(学生笑)但如此境界,只有汉代的名相张良真正实现,其他的,大都只走了一步、两步。能走完三步的,极少极少。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黄宗羲之为后人所追墓,跟这有点类似。 (查看原文)
    Pimlico 2021-05-15 16:15:15
    —— 引自章节:第五讲 史家之文的阔大与人情 ——黄宗羲的为人与为文
  • 我选这篇《凡例》,想强调两点,一是“学问之道,以各人自用得着为真。”黄宗栽之所以对倚门傍户、依样画葫芦表示不满与不屑,即基于此。认定学问不同,但可能同样有自己的价值,因而,各家学说是并置在《明儒学案》里,而不是独尊一家、一派,一体。这显示了史家的思想通达之处。第二,古之学者,读书以自得为主。举个例子,胡季随从朱熹读书,朱再三追问胡心得何在,答不上来,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己体会。实在苦思不得,那时才告诉你。古之学者,不轻易传授读书的经验和心得。为什么?不是吝啬,而是“盖欲其自得之也。” 几年前,我写文章讨论过这问题,过去书少,容易读得细,而且自己琢磨,努力体会。现在书多了,加上学校里以课堂讲授为主,老师把古今中外无数贤哲好不容易获得的知识、经验,乃至读书诀窍——假如有的话,全都一股脑端出来,恨不得一个早上就教会你。这样一来,需要记忆的东西太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又太少,也就是说,需要自己去琢澹、领会的东西太少了,我相信朱熹的话,读书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得,别人也帮不得。即使进的是最好的学校,老师也帮不了你多少忙,假如你不想自己“苦思”的话。我之所以挑这篇文章,希望提醒诸位,―是学问宗旨不同,可以并置;通过并置不同的学问,让你埋解一代学术,也让你养成比较开阔的眼光与胸襟;二是读书必须自得,不要期待老师轻易告诉你答案,那是偷懒,不是好事情。就这两点。 (查看原文)
    Pimlico 2021-05-15 16:15:15
    —— 引自章节:第五讲 史家之文的阔大与人情 ——黄宗羲的为人与为文
  • 请大家注意,黄宗羲总结钱谦益的毛病,第二点是:“用‘六经’之语,而不能穷经。”这其实是文人读经的诀窍,一方面容易转化为文章,给人学问渊博的假象;另一方面,可以趋避,也便于偷懒。其实,在清初学人中,钱谦益的学问相当广博。看《初学集》、《有学集》,都能感觉到这一点。但黄宗羲认为,在经学上,钱并没有真正下苦功,因而,思想不成体系。这一点,倒让我想起鲁迅和周作人。 周氏兄弟早年都兼备学间和文章,后来才分途发展。早年的周作人,也从事学术研究,比如,谈儿童文学,撰欧洲文学史都像模像样。后来,周作人宣布文学店关门,开始藏学问于文章。藏学问于文章有个好处,那就是便于趋避。读书有得,我就说这个“得”,别的我不碰。写文章允许这样,也只能这样;做学问可不行,你必须直面难题,不好耍花枪。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和周作人的《中国新文学的源流》,都是好书,可写作策略大不一样。后者明显地发挥自家所长,避开许多本来应该关注的难题,颇有“见到红灯绕着走”的味道。前者不一样,《中国小说史略》必须与《古小说钩沉》、《唐宋传奇集》和《小说旧闻钞》参照阅读,方才明白鲁迅所下的功夫。这样步步为营,扎死寨,打硬仗,是做学问的路子。把学问隐藏在随笔里,有好也有坏。读周作人的随笔集,你会觉得,这个人特棒,懂得那么多的东西,思想也很深刻。但如果你同时做学问和写随笔,你就明白,周作人的文章有瞒天过海的地方。所调读书“取巧”,包括黄宗羲所讥讽的“用六经之语,而不能穷经”。对“经”的界定与理解,因人因时而异,但作为一种读书方法,黄宗羲的提醒,不无道理。 (查看原文)
    Pimlico 2021-05-15 16:15:15
    —— 引自章节:第五讲 史家之文的阔大与人情 ——黄宗羲的为人与为文
  • 陈继儒的特点,我想用三句话来概括;第一,坚卧不起。也就是说,真隐,而不是把“隐”作为一种获取功名的途径。第二,关怀地方。这是好多传记里提到的,值得注意。对朝廷大事不感兴趣,对地方的社会生活颜为关注。第三,一艺在身,自成事业。凭自已的手艺吃饭,比如说,他的书画鉴定,他的诗文,以及编纂畅书(学生笑)。这是真的,下面我还会说到,他凭什么生存,而且活得很滋润、还能接济穷苦的秀才们。 (查看原文)
    詅痴符 2022-02-11 17:42:21
    —— 引自章节:异端与异人
  • 其实,“心情半佛半仙,姓字半藏半显”,在出世和入世之间徘徊,这种心态,在传统中国文人中十分普遍。所调“出家前做,似和尚诗;出家后做,似秀才诗”,这现象也很普遍,不限于某位清代诗僧(学生笑)。借用杨诚斋诗句,那就是:“袈裟未着嫌多事,着了袈裟事更多。”现代作家俞平伯《古槐梦遇》中,有这么一句妙语:“不可不有要做和尚的念头,但不可以真要去做和尚。”(学生大笑)而弘一法师之所以特别受人崇敬,除了其“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更因持律极严,真应了《古槐梦遇》中的另一句:“假如真要做和尚,就得做比和尚更和尚的和尚。” (查看原文)
    詅痴符 2022-02-11 20:00:40
    —— 引自章节:第三讲 阐扬幽韵与表彰声色 ——袁宏道的为人与为文
  • 念中国文学的,很容易发现,鄙薄官场,表彰隐逸,是我们的一大传统。跟这相联系的,那就是对于金钱的蔑视。你要是在诗文中摆阔,说你如何有钱,没人看得起。相反,哭穷,没人敢嘲笑。因为,“君子固穷”;而且,“诗穷而后工”。是否真的如此,那是另一回事。读其他国家的文学作品,你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反正,鄙薄金钱与权势,是中国文人的一大特色。 (查看原文)
    詅痴符 2022-02-11 20:11:04
    —— 引自章节:为官与遗世
  • 这其实不难理解,桐城派和历史上其他文派或学派一样,都不是自然而然地形成,而是有意识地建构起来的。念文学史的,说到流派,往往习惯于“从头说起”,似乎这样才顺理成章。但如果你读过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就会知道所有的知识体系,都并非自然生成,而是在社会实践中被逐步建构起来的。文学流派也不例外,我们不只需要知道其内涵与外延,更必须了解它的建构过程。因此,我不讲作为先驱的方苞、刘大榭,也不讲姚门四弟子或湘乡变法,而专注于姚鼐这一文派成立的关键。正是姚鼐的承上启下、东拉西扯,以及走南闯北,广而告之,桐城文派方才得以确立。这里有文学理想的选择,也不无技术层面的操作,二者几乎同样重要。 关于桐城派的奠基者姚鼐,前人说法很多。比如,姚鼐的侄孙姚莹一也是其四大弟子之一—在《惜抱先生行状》里说到,世人大都认为,方苞文章质直,主要以理趣取胜;刘大櫓文章豪放,主要以才情取胜。只有到了姚鼐,方才文质并举,“理文兼至”。请大家注意,我前面已经提到,“桐城文派”这杆大旗,是姚鼐首先扛起来的。日后诸弟子关于桐城文章的论述,一方面不能背叛师说,讲渊源时从方苞数起;另一方面又希望突出尊师一他们真正师承的,不是方苞,而是姚鼐。所以,明里暗里,褒贬抑扬时,都会特别提醒你姚鼐技高一筹。就像刚才说的,一个学识渊博,一个才高气豪,这当然都是好词。可也隐含着批评,即都有所偏颇。到了姚鼐,可就不一样了,“文”“学”兼备,无所不能。这与其说是史学家的盖棺论定,不如说代表了姚鼐本人的文学主张。在清代诗文中,以姚鼐为代表的桐城派确实以“走向综合”为基本特征。可强调义理、考据、辞章三合一,不见得就真的做到了“理文兼至”。我们都知道,所有的文学运动,口号、旗帜与实绩不可能完全一致。 (查看原文)
    阿俊 2023-08-28 12:43:10
    —— 引自章节:第八讲 文派、文选与讲学――姚鼐的为人与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