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的原文摘录
-
一个人的痛苦即使再深重，也会在人群中消散、退却，化作无形，与对话者的类似情感体验几无二致，因此，在众人面前公开讨论深刻的个人情感不仅庸俗，也是对感情的亵渎。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5页 -
那里冬天很冷，屋檐下悬挂着一排 排可怕的冰锥，整个看上去就像管风琴的音管。后来它们全融化了， 一切都湿漉漉的，消融雪地上的斑斑点点犹如黑色的烟灰。哦，我可 以告诉你那里的一切。例如，那里刚刚通过了一项法律，所有居民必 须剃光头，因此，现在最重要、最有权势的人都是理发师。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63页 -
在英国，第二人称已经与弓箭手一起消亡了。 (查看原文) -
马丁选好一篇小说开始阅读。这篇小说他熟悉，也很喜欢，可以接连读上一百遍，这就是《牵小狗的女人》。啊，在人群中，在雅尔塔的堤岸上，她遗失了那副长柄眼镜，多好呀！这时，他突然毫无来由地意识到是什么使他如此不安了：就在一年前，内莉还睡在这个房间里，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16页 -
黄昏时分，她在卫城（可以说在最合适 的地方）为他朗读，意味深长地念着法语。她说话时，马丁特别喜欢她 发“r”这个小舌音，余韵悠长，仿佛这不是一个发音，而是一整条画廊， 并且似乎还嫌不够绵延，还有水中倒影作为陪衬。 (查看原文) —— 引自第34页 -
在最初留下的剑桥印象背后，不知为什么，让马丁难忘的始终是那个在瑞士刚刚见过的绝美秋天。每逢早晨，柔和的薄雾便遮蔽了阿尔卑斯山。一串残败的花楸果躺在路中央，车辙蒙上了云母色的薄冰。尽管没有风，白桦那鲜黄色的树叶却一天天变得稀少，青色的天空透过树叶沉静而愉快地望着大地。茂盛的蕨类植物呈现出红褐色。纤细的蛛丝在空气中四下飘浮，闪着彩虹般的微光，亨利叔叔把它们称作“圣母的发丝”。有时候马丁会抬起头，以为自己远远听到了迁徙中的鹤发出的唳鸣声，却连一只鹤也没看见。他曾经四下溜达过很多地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骑着一个干粗活的人的破自行车，在沙沙响的小径上穿行，而他的母亲坐在枫树下的条椅上沉思着，一边用手杖尖刺穿褐色土地上潮湿的深红色树叶。如此丰富多彩的原始美景在英国并不存在，英国的大自然好像是在温室里培育出来的，一个缺乏想象力的秋天就这样在几何形的花园里、在细雨蒙蒙的天空下缓缓逝去。但是那些红灰色的墙，在一个难得的晴朗早晨覆满银色白霜的长方形草坪，细细的河流，与倒影合成一个正圆的拱形小石桥—它们都有着各自的美。 (查看原文) —— 引自第62页 -
马丁不怎么爱父亲，父亲的死之所以使他震惊，正是因为他没有好好爱过自己的父亲。此外，他无法摆脱一个念头：父亲是在羞耻中死去的。于是，马丁第一次明白，人生的道路是曲折的，现在第一个转折点已经过去了，在母亲把他从柏树林荫道叫到台上的那一刻，他的生活就已经改变了。母亲用奇怪的声音说：“我收到了济拉诺夫的来信。”接着母亲用英语继续说：“我要你变得勇敢起来，非常勇敢，这和你父亲有关一一他不在人世了。”马丁的脸变得刷白，他茫然地笑了笑。后来他在沃龙佐夫公园里徘徊了很久，不时念叨着自己儿时给父亲起的充满稚气的绰号，竭力想象着一一带着一种温暖而又不切实际的说服力想象着，父亲就在他的身边，在前面，在后面，在那棵雪松后，在那片草坡上，在近处，在远处，在所有的地方。 (查看原文) -
“好了，谢谢您的盛情接待，谢谢这次美好的聚会。”济拉诺夫夫人说，“您给母亲写信时请向她转达我的问候。” 但是马丁没有转达问候一一这种事他是很少做的。通常对他来说，写信就是件很难的事：比如，今天，乱糟糟的某些地方不知为何还比较失败，令人非常不悦，对这些事他该如何下笔呢？他胡乱写了十来行字，复述了关于大学生衣帽间和表姐妹的笑话，要母亲相信，他十分健康，按时吃饭，身上穿着一件汗衫（这是假话）。他头脑中突然浮现起这样的图景：邮递员在雪地里走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雪地上留下了蓝色的脚印。于是他这样写道：“邮递员将把信送去。我们这里在下雨。”他想了一下，划去了邮递员这行字，只留下了下雨这句话。他把地址写得很大很仔细，同时他再次想起了一位同学对他说的话：“从姓氏来判断，我 还以为您是美国人。”令他遗憾的是，每次他都忘了把这句话写进已经封口的信中，而后又懒得拆开它。在信封角上他不小心弄上了一块墨点。他眯起眼晴对它看了很久，最后终于把它变成了一只背对读者的黑猫。埃德尔韦斯夫人将这个信封与他的许多信件一起保存着。每学期结束时，她就将它们堆成一叠，用丝带交叉捆起来。几年以后她便需要重新阅读它们。第一个学期的信件相对比较多。这封信里提到了马丁来到剑桥大学，那封信中第一次提到了达尔文、瓦季姆和阿奇博尔德・穆恩；这封信写于十ー月九日ー一他的命名日，马丁在信里写道：“这一天，鹅走到冰上，狐狸变换窝穴。”而那封信上带有被划掉却依然看得清的字迹：“邮递员将把信送去。”看到这里，埃德尔韦斯夫人马上清楚地回忆起，像往常一样，她与亨利在积压着大块雪团的冷杉树之间在闪着亮光的路上走着，突然传来响亮的铃铛声，接着就是送邮的雪橇和信件，她急忙摘下手套拆信。她回忆起，在那个时候，几乎在后来一年的时间里，她极为担心马丁什么也不对她说就投奔北方的白卫军打仗去了。稍微能安慰她的是在那里，在剑桥大学，有一个天使般... (查看原文) -
有一天她抱怨蚊子叮，搔着晒黑的小腿肚上发红的地方，他正想手把手教她怎么用指甲在被蚊子叮肿的地方划个十字…… (查看原文) —— 引自第30页 -
一张窄小的婴儿床，两侧是用白绳编织起来的护网，床头有一幅小圣像，床上方的浅色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彩画，画中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和一条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蜿蜒小径。索菲娅经常为马丁朗读一些英语读物，其中有篇故事就讲到了一幅绘着林中小路的画，挂在一个小男孩的床头上方。在一个美好的夜晚，这位像他一样穿着衬衫式睡衣和其他衣物的小男孩从床上走进那幅画里，走上了那条消失在密林中的小路。有一个念头使马丁很不安：母亲可能会发现墙上那幅水彩画和书中插画的相似之处。据他估计，她会为此放心不下，会把画拿走，以防儿子也踏上那条夜间迷途。于是，每次他在临睡前都要在床上祈祷，一边快速地喃喃低语，一边努力跪在枕头上，向上帝祈求别让母亲发觉那条诱人的小径正好在他的头顶上方。后来，青年时代的马丁回首往事，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天夜里从床上跳进了画中，这段经历是不是他那充满幸福和痛苦的人生旅途的起点。他仿佛记得大地冰冷的寒意，森林幽绿的微光，蜿蜒曲折的小径，自己赤脚奔跑时从身边一闪而过的树干，以及那充满童话般无限机遇 的奇怪而黑暗的夜空。 (查看原文) —— 引自第6页 -
在回忆中马丁发现，自己的生活具有某种奇怪的特点：他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幻想转变为现实，就像自己过去曾把它们化入梦中一样。这种特点仿佛为自己新近生发出的一系列幻想— 一次秘密的非法探险—提供了保证，使得它们也会坚实起来，在自己的生活中得到实现，就像他过去对足球比赛的梦想如今已然成为现实。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21页 -
“这场革命，”他像演说似的问，“能延续多久？对，谁也不知道这一点。贫穷而美丽的俄罗斯正在死去。或许，独裁者的铁腕将为过激行为画上句号。但是许多美好的东西一一你们的土地，你们那荒芜的土地，还有你们那座被无耻的暴民烧毁的乡间庄园一一对所有这一切，你们都要说再见了。”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6页 -
在丈夫的死讯传到雅尔塔的那一天，索菲娅回想起了自己与丈夫的最后一次谈话，包括其中所有的细节以及细微变化。丈夫坐在一张小藤桌旁，一直察看着揸开的短手指的指端。她对他说，他们无法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他们早已形同陌路，她准备带儿子离开这里，哪怕是明天走也行。丈夫懒洋洋地微笑着，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轻轻回答：你是对的，唉，是对的。他又说，自己会主动离开，在城里租一间独立公寓。他那轻轻的声音，显得和气的肥胖模样，尤其是那柄在他手上不停磨着软指甲的小锉刀，简直逼得她想发狂。当然，激烈的口角和痛哭流涕会让情况更糟，但他们俩在谈论分手时还能保持如此平静，这让她感到惊诧与可怕。后来他站起身，一边锉着指甲，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带着温和的微笑谈着未来分居生活的日常琐事（城里的四轮马车在此话题中扮演了一个可笑的角色）。在走过打开着的钢琴时突然，他攥紧拳头，使尽浑身力气，无缘无故地砸了下去。空气中顿时进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仿佛一阵刺耳的嚎叫声冲进了刹那间敞开的大门。随后，他又用原先那种轻轻的声音继续说着中断了的话，在重新走过钢琴时，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琴盖。 (查看原文) -
马丁走进莫利尼亚克时，时间早已过了中午。这就是说还在童年时就召唤他的灯火就在这里！寂静，炙烤般的炎热沿着狭窄的便道奔流的潺潺水流中，五颜六色的溪底清晰可见一一那是破碎器皿的碎片。在鹅卵石上，几条畏怯消瘦的白狗正在打瞌睡。在不大的广场中央竖着一尊雕像：一位女性名流，长有翅膀，高举一面旗帜。 马丁首先去了邮局，那里凉快、阴暗、沉寂。有只苍蝇的一条腿被粘在窗台上一张蜜黄色的粘蝇纸上，在它那刺耳的嗡嗡声中，他给母亲写了一张明信片。从这张明信片开始，埃德尔韦斯夫人的五斗柜里有了一沓新的信件一一是倒数第二沓。 (查看原文) -
哥伦布在绕过西方的肩膀抓住东方的耳朵之前，为了搜集信息，隐姓埋名去了冰岛，因为他知道那里的水手精明能干，生来就适合远航，我也打算去探索一片遥远的士地。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41页 -
对男主人公总以敬称相呼（是“您”而不是古语“汝”） (查看原文) —— 引自第34页 -
我非常清楚地记得老公主……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8页 -
他[穆恩]认为俄国内战很荒谬：一些人为过去的幽灵而战，另一些人则为未来的幽灵。 (查看原文) —— 引自第74页 -
年轻时曾被牧羊青年费英热恋，一直拒绝费英的追求……费英带领伙伴在海上劫掠征战十年……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70页 -
马丁属于这样一种人，对他们来说，睡前读本好书是件值得期待一整天的事情，他们在白天处理日常事务时，一旦偶然想起，在床头柜上有一本书正完好无损地等着他，心里便会涌上一种无法解释的幸福感。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03页
作者: [美]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原作名: Glory
isbn: 7532777049
书名: 荣耀
页数: 225
出品方: 上海译文新文本
译者: 石国雄
定价: 45.00元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年: 2018-7
装帧: 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