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中喜欢白石词,刻意或者不经意模仿白石词的大有人在,然而我自己真正好好阅读他的词还是去年。
之前任别人说白石词如何清俊秀雅,总不免有些质疑,毕竟人的品味与经历实在太不同了,指不定哪一句非常对口,就痴迷上了,之后便不由自主地暗示自己发现更多的共同点。待读后,哦,想起来还是睡前夜深人静的时候读的,对词中意境的感触尤为深刻,像“芙蓉影暗三更后,卧听邻娃笑语归”,一来感慨我自己何尝也不是这样的处境,二来觉得人人都会张开了嘴说思乡的情绪是多么强烈,而白石呢,幽幽地写出来,看似平淡,然而细品后真是觉得孤清到极致,又美到极致,然后我也学会了用“邻家”这个意象,每每用,都会使人有共鸣,不过终究越不过白石的意境,明眼人知道这还是老一套。
能写出这样的意境,心清是第一,此时人与景,人与自然是一体的,靠景物简单的堆砌肯定不行,还需要为景物而设身处地,比如写荷花,莫若把自己当作一朵荷花,这样开谢、颜色、姿态都有了人的灵性,虽然未必出新,但肯定能使人感受到你的真诚。像杜甫的“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是全律中景物最密,写景最纯粹的一联,如果说风急,天高,渚清,沙白还算平常,只是一般的形容,老杜不过是组合在一起而已,那么猿啸哀,鸟飞回就是诗人自己唯心的感受了:猿的叫声想必一年四季都是那样的,为何只到诗人笔下就哀了呢;天地也本是鸟儿的家,日日飞来飞去,谁又能分得清眼前所见这一程是去还是回呢?诗人这样写,无非是拿自己做参照,哀和回都是自己加在景物上的感受,当这个景物也引发了你同样的感受时,这个景物就上升为意象了。
说这么多,再回到白石词的意境上来,就是一句话:意境是真诚的想像。
除了意境上的别致,这还引出了白石词的另一特点,就是无花无草不有情,像《玉梅令》“剪雪作新詩,拼一日,绕花千转”并不是很费安排的句子,妙在物有情,故觉得这词可爱,词人也显的可爱了,这种物我合一的执著叫人感动。还有“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第一次读就觉得味道百转千回,这又是物的感情与人的行为的一次巧妙结合,这里的春寒何止是像老杜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多情,也不只是像白石《扬州慢》“旧时乔木,犹厌言兵”把物赋予了人的感情,更延伸了一层:这时的景物又给人了一种反作用,是主动而不是被动地来影响人的行为,这样景物便拥有了与人一样的主体地位,这与以往诗人们把花草写的如何如何美丽都是不同的,因为那些充其量不过是代草木言而已,人没有放弃本位,这就像历代男性词人的拟闺阁词,如果不设身处地,决然写不好的。
许多朋友写词,常有类似语,应该与我有一样,对此句有特殊的喜爱罢。:)
当然,也见过说白石词写的一般的,不可否认,并不是篇篇都好,可是艺术这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固定的标准,它本来就是生活的升华,当它引起你的一些共鸣时,它一定是又融入到了生活,这个过程是微妙而又自然的,程度也因人而异,不可强求。就像《2012》中那个美国科学家拿着主人公的作品说,即便只有一个人读,那也是书的价值,书就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如果是我,写了100首诗,只要有一句,有人爱读,我也很开心的。
那么,白石的词算艺术吗?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如果说好,必然不能仅仅因为白石词流传了下来,这是果,决定不了“好不好”这个因。最好什么都别说,放在心里慢慢享受:)
白石词的幽独看似随手,品之感同身受,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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