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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门看海

momo 2022-11-28 10:21:53 湖南

江门看海

我出生于广东,广东江门,最特别省份里的最普通市,这是一个沿海却又看不见海的城市,能闻到海的味道,却看不到海的浪。听人讲起,四百年前,江门是珠江的出海口,那时的江门,还是看得见海的。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每晚疲惫地回家,母亲满嘴抱怨地收拾狼藉的餐桌,深夜的海风呜呜地吹进我的窗,我裹在泛着樟脑丸味道的薄被里,不冷,但我怕着凉。

我的童年是快乐的,或者说,越平庸的童年,越快乐,越值得回忆。我喜欢和邻居小孩们一起打弹丸,在小学的人造草坪上抠出五个洞,实话实说,我打弹丸的技术一直很高,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周围小孩的弹丸都给我赢了个遍,他们输完弹丸,便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很快我便找不到陪我打弹丸的人了,不过这没什么,我挺习惯一个人的,孤独对于我而言,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初中那会学校新开设了一个图书馆,说是图书馆倒有些夸张了,毕竟只有几百来本书,我看倒更像是一间阅览室。初中的我身边依然没有什么朋友,虽说我不怕孤独,但无聊这种情绪多少有些折磨人,我开始习惯去阅览室看书,阅览室的书很杂,儿童漫画之类的书我是不屑于看的,可其他什么沈从文周树人的书我又看不大懂,夹在中间的感觉叫人为难,不过非常偶然的机遇,我读到了《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多少是有点喜欢韩寒的,我有意识的在阅览室里找他的书看,像《三重门》,《光荣日》和《杂的文》,都是有读过的,他的书写的不算好,但我读得懂,这对我很重要,他说他十六岁辍学去北京开赛车,用稿费买别人不要的烂轮胎组装爱车,住北京最边缘的破房子,经常到处蹭饭吃,穷兮兮的,但天天觉得很开心,说实话,看到这些,我心里是有些同情他的,却又有点说不上来的羡慕。

后来,我按部就班的在离家三十公里外的二流高中读书,因为离家远,不得已只能住校。学校的饭菜,说实话,很难吃,虽然我的确没交多少伙食费,但每天吃白菜粉条多少有些遭不住。我开始习惯偷偷翻墙出去吃饭,那时候的我依然交不到朋友,一个人在下午的街道上独来独往,街上其实这样独来独往的人很多,不过他们不像我是学生,他们是过来打工的,是异乡人,前几年江门出了几个加工厂,这样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们不比我大多少,穿着有补丁的衣服,佝偻着背,双眼无神,从厂里出来就只知道去网吧,抽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喝八块钱一瓶的燕京啤酒。我每次去吃猪脚饭的时候总避免不了和他们拼桌,一边吃一边听他们闲谈,我慢慢知道他们大多是广西和湖南的农村来的,说实话,我有些看不上他们,他们大多初中都没有毕业,也许一辈子要溺死在这里,而我,我不一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高三那年我发了点狠,老师在讲台上说这是我们的前程,同桌在高考宣誓中偷偷抹眼泪,说实话,我也有些被感染了,一年没有翻校墙,一年没有吃猪脚饭,一年时间都在小小的教室里看着那些有点莫名其妙的数符和文字,我努力的看,想看出点我未来的苗头,看来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我相信,我的未来不会差的。高考那几天,我发挥的并不好,但看起来也不算坏,迷迷糊糊填了个上海的学校,是个一本,不错。走的那天母亲哭得很厉害,常年严肃的父亲也落了泪,我不忍看他们,走的很快,没有回头,男子汉是不能落泪的,我告诉我自己,那是我第一次俯瞰江门,它比我想象中的陈旧,也比我想象中的美,它离珠江出海口不远,也许四百年前,江门真的能看到海。

来到上海,我一开始是不适应的,有点像乡下老鼠进城,那是我从没见过的霓虹灯,是我从没见过的车流人海,是我从没见过的东方明珠。第一个学期是很不知所措的,闹了很多笑话,不过,我是孤独的,孤独的人总是擅长伪装的,我慢慢地学会了装作很适应的样子,或者说,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学过的很没有印象,似乎没做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情,就要面临大四了。在我为就业头痛的时候,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为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普通的女孩,一点点漂亮,一点点灵气,我不是她第一个男朋友,但她是我的初恋,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她是上海本地人,她喜欢在咖啡馆里自习,她养了两只猫,她时刻充满新鲜的意味,她时刻充满热情,她和我很不一样,我喜欢她,这是真的,我善于伪装,可我不会说谎。

毕业后她依然是我的女朋友,她还在上学,我却要上班了。上海很繁荣,却收留不下我,八千块的工作买断了我的时间,我想在比较边缘的地方租一个破房子,因为那便宜,只要一千五,可我虚伪,我要强,我好面子,我怕在她面前丢人,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干净,敞亮,四千,八千块工资我花了四千租房子,不过这无所谓,至少她不知道。那时我很爱她,她应该也很爱我吧,周末的时候我会去学校里接她,我和她一起在我的小床上过夜,漆黑中她总是不自觉轻咬我的耳朵,在我的鼻息旁哈气,太黑了,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我们的心很接近。那是我上海漂泊里最温暖最值得怀念的时光,直到现在,我还会时常回忆那些温良的夜。

几个月前,我一如既往的去学校接她,在路上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只猫,一只流浪的三花猫,这种猫我在江门见过很多,是不亲人的猫,但她牵着我的手不肯走,有些痴痴的看着猫,我说过,我是一个习惯孤独的人,或者说,有些冷漠的人,我对那只三花猫无感,不过出于对她的喜欢,我还是买了根火腿肠剥给小猫吃,小猫吃的很快,很开心,它应该很久没吃饭了吧,流浪的生活一点也不好过。喂完火腿肠,我准备走了,可小猫却不肯走了,一直蹭我的裤腿,让我摸摸头,一种很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我决定给小猫一个机会,或者说,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蹲在地上打开了双肩包,小猫一下子钻了进来,也一下子钻进了我的心,我给它取名叫火腿,很难听的名字,她也这么说,一路上她都在嘟囔,叮嘱我要给小猫换一个好听的名字。

两个星期后我们就分手了,什么原因,我有些忘记了,我不懂爱情,我听韩寒说,爱情总是莫名其妙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分手后,我还是按照她的意思,给小猫换了个名字,叫江门,我出生地的名字,可惜她再也不能知道了,我也再也不用租四千块一个月的房子了,我搬到一个城中村,一千五一个月,一个人的好处就是不用再伪装了,不过也再不能出现那些和她相伴的夜了。叫江门的小猫总喜欢在夜里爬到小小的窗台上看月亮,我知道,它怕黑,我也是。分开后我开始抽烟,也开始喝酒,抽十六块钱一包的炫赫门,喝十二块一瓶的百威啤酒,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说过,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有一天深夜,我坐在台灯前抽烟,突然闻到了淡淡的海的味道,咸咸的,不是眼泪,是海的味道,男子汉不能落泪,我欺骗自己说。

我披上外衣走出门,打了一辆车,说去滨海公园,很远,我坐了两个小时,花了三百块钱,我来上海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海,海风卷携着潮湿,打在我的脸上,我闻到了淡淡的海的味道,这次我没有说谎。凌晨三点的大海是黑色的,和黑色的天连成一片,周围很安静,只有一点点浪潮翻涌的声音,我站在那里,看着海,仿佛回到了江门,毕竟四百年前的江门,是看得见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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