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战争时期千里跃进大别山、抢渡黄河的宏大历史背景下,围绕三人一马展开的故事。北平女学生汪可逾出生书香世家,琴艺高超,擅长书法。一把宋代古琴常伴左右,以一曲《高山流水》结识了“夜老虎团”的团长齐竞,二人之间互相欣赏、惺惺相惜;一曲《关山月》,让战马“滩枣”成为知音,建立深厚人马情谊;战争中,汪可逾受伤,齐竞让骑兵通信员曹水儿不遗余力照顾汪可逾,二人之间建立起纯洁牢固的战友关系。但故事的最后,不像我们所以为的那样战争中甜蜜的爱情故事的深厚的战友情的发展,因为一次意外汪可逾被俘,齐竞竟然怀疑她的贞洁性,直接导致两人关系破裂,后汪可逾在战争中颠簸流浪,身体每况愈下而去世,团长齐竞难脱心理束缚抑郁终生,独留空弦余响,托遗响于悲风,伴随古琴老去;骑兵通信员在因作风问题被枪决,最后只余下读者和齐竞相似感情的遗憾和悲伤。

1.战地银杏汪可逾
汪可逾一生短暂坎坷,但自然天成,不向世俗低头,那微笑时清澈的眼神,即使多年之后仍可通过一张黑白照片让人首先关注并直达观者心底。作为家中幺女,汪可逾上面已经有5个哥哥,在出生时父亲本以为又是男孩,本打算将一团皱纸丢弃,忽然听到电话里恭贺他喜得千金,于是小名便叫“纸团儿”。或许是从小家人爱护、又对古琴和书法情有独钟,因此对社会上人的诋毁具有如天然的免疫能力。她对外界的闲言碎语和诋毁“天生的毫无心机”,对任何人都报以天然的微笑并亲切地问候“你好”,虽然几乎没有人曾经问候过她。由于扁平足和夜盲症的原因,常常需要坐在齐竞的坐骑“滩枣”身上,而被人嘲讽“身上七八个洞,只能给人家牵马,身上只有一个洞,倒是不愁马骑”,面对这样的侮辱,她居然一点都不恼,还笑得前仰后合,并没有过多的认为自己被冒犯。“明知传言,首长的马也照骑不误,好像她纯属局外人,不堪入耳的流言传播与她毫不相干”。“她对任何人不存在戒备心理,更不必说人类所固有的那种无所不在的攻略防御意识。一座城市根本不设防,你也就无法去攻而陷之”。这使得骑兵员曹水儿下定决心要永远守护这位率真的文化教员。曹水儿“他绝对不再容忍,又有什么污浊不堪的事情,播弄到她的名下来。要尽一切可能,各方面给予她切实有效的帮助”;“他首先向自己发出了严重警告,今后他和汪参谋之间要严格保持着‘一个骑马的’与‘一个牵马的’二者应有的正常关系。一个指头尖也不许碰她!”
汪可逾有一种道家的生活态度,哪怕被团长偷看偷拍,也只是说“首长!洗印出来,别忘了送照片给我。”一名胆大妄为的偷猎者,汪可逾却全然不曾在意,压根没有放在心里”;在抢渡黄河时,为说服妇女脱衣服使得即使翻船也能够实施救援,作为未出阁的19岁少女带头脱衣服。她虽有洁癖,但在床边加铺一条白布,客人只管在床边坐下,过几天她便换洗一次。“她从不嫌弃别人不卫生,也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卫生习惯妨害了什么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擅长书法,将书法运用于宣传标语,像是举办一场书法展但是简洁易懂,将附近百姓引来驻足观赏与讨论。
汪可逾宛如林黛玉一般是个冰清玉洁的人,“至本洁来还洁去”,但是偏偏又能与污浊的尘世完满融合,个人魅力让人忽略她的看似与那个时代不相符合的小毛病,而升起对她的无限喜爱。她没有跨过十九岁的生命,亲眼见证她离世的只有草水温和一匹“滩枣”老马,她似一阵春风吹过九旅,似一张纸团儿抛入战争,。

2.懵懵懂懂曹水儿
“夜老虎团”团长齐竞因为看上曹儿外形硬朗、勇武与忠诚,从教导团团长那里把曹水儿挖来做骑兵通信员。骑兵通信员和首长坐骑“滩枣”交情匪浅,并在战争中由一个毛头小伙子逐渐成长为一个身手矫健、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他在老马要被枪决时,暗中使计救下“滩枣”;在照顾汪可逾躲避地方大火烧山和扫荡时,巧用铁铲挖洞躲避火烧,被汪可逾夸赞“假如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曹水儿本来是大可不必出生的”。这个大个子年轻战士虽然大字不识,但凭借勇猛精干的硬朗解放军形象很有女人缘,原本对男女事情一概不通的曹水儿因外形出众,也受到女群众的爱慕而留下不少风流债,书中描述的是“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和保长女儿的事,是女方更加主动。这样一个“风流”种子,对汪可逾却是事有着神圣的崇拜,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他下定决心要守护汪可逾,并在照顾他的途中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在军队整风中,因撞到枪口,并承认在地主女儿引诱下与其有染,触犯军队记录,因作风问题而被处以枪决,令人痛心。

3.孤老一生齐竞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留学西洋艺术学的齐竞愤然回国,本安排他去担任艺术指导或敌军工作部,他却一门心思要干军事,以硬碰硬,没有金刚钻的他发展必须另辟蹊径,加倍努力。可“军事指挥艺术是铁血之气的结晶,是叮叮咣咣打出来的。他只能最大限度地积累实战经验,变自己的劣势为优势”。于是在每一次激战前夕,齐竞总是以最过硬的理由争取“上去”的名额,如此日复一日,实战经验竟积攒的别人多的多,居然将众多同级指挥官抛在后面且没有受伤过,令人不服气都不行。齐竞演讲一绝,从来不带演讲稿,张口即来,有冷静客观的战局分析,又具有一定军事理论色彩;有主管热情的高度发挥,又不乏幽默与生动有趣,如一篇篇鼓动性极强的战斗檄文。经典古诗文信手拈来,演讲具有感染力,让人热潮澎湃,具有无限动力继续革命战争。作为军人,他知书达理,有儒将之风。在战场上是条好汉。
但令人气愤的是,在汪可逾被俘归来以后,齐竞以一个与汪可逾建立了某种关系的男人身份,对汪可逾进行审查和鉴定。对“处女”身份十分在意,解释为“一旦接受了某种陈旧观念,要从意识中去除很难。总还是认为‘初夜落红’是最洁净最珍贵最神圣的一种纪念物”。非要诘问追究她是不是还是处女,有没有被敌军破身。这让汪可逾彻底绝望,直接反问:“实际上你内心想的是,从八里畈交换回来的这个汪可逾,要么是一个完好的女人,要么干脆就是一具女尸,是这样吗?”在得到点头答复时,汪可逾失望至极,说出最为严厉的一句话“齐竞,我从内心看不起你!”并以零度以下提问进行了此生的最后一次握别。在看到汪可逾死后仍纯洁的遗体后痛不欲生、自觉狭隘,逝者已去不可归,存活于世的齐竞难脱心理束缚,以古琴残体宫弦慰余生。

4.知音老马“滩枣”
汪可逾以一首战场乐曲《关山月》与首长坐骑“滩枣”结识,并互为人马知音。在与部队走散时,“滩枣”帮助汪可逾和曹水儿识途认路,“滩枣”以超乎寻常的灵敏和嗅觉,追踪部队,保证汪可逾和曹水儿这支小小铁流行进方向不会有差误。一匹马等于一幅五万分之一地图,在漫无边际的“黄泛区”,“滩枣”随时确定什么地方泥泞太深,不可踏入,什么地方无需过于谨慎,直接踏过去即可。在枪杀老马群时,很多个“滩枣”在其中,他们卸去了人类加在他们身上的重负,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轻松与自由,他们自在的奔跑,将所有的生命都压缩在最后一刻以超高速跑完自己一生本应该达到的全部奔跑里程,一直到连声啸叫,口喷鲜血,一头栽倒,四肢抽搐,气绝身亡。而曹水儿藏在一道壕沟里,通过尖厉的口哨救走了“滩枣”,并在汪可逾生命的最后时光,在听到《关山月》赶来陪伴,见证她生命的最后一程。

故事的最后,中高级将领们着手编织升级版的凯旋门之梦,而醉心于军事指挥艺术的齐竞,多年来心灰意冷,无声无息,彻底封闭自己。陪伴他的是汪可逾的一根空弦,他间或弹出一两个空弦音以为余生。并从空白页寄语中得到灵感,为汪写下悼文《银杏碑》:人的一生,不外是沿着各自设计的一条直线向前延伸,步步为营,极力进取。而汪可逾却是刚刚起步,便已经踏上归途,直至回返零公里。从呱呱坠地,便如同一个揉皱的纸团儿,被丢进盛满清水的玻璃杯。她用去整整十九个冬春,才在清水浸泡中渐渐展平开来,直至回复为本来的一张白纸。与她相识的人,无不希望以她为蓝本,重新来塑造自己。实则她一以贯之的人生姿态,在她本人纯属无意识,莫知其然而然。因此不可复制,别人永远学不会的。只要你着意仿效,便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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