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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对罗闻全的访谈中，他详细的解释了适应性市场假说理论，包括其相比于其他理论有何优势和局限性，以及如何实际应用这种新思维。本期为访谈的上半部分，下周将继续分享访谈的下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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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是什么促使你写了这本书？
AL（Andrew Lo）:自从我读经济学研究生以来，就一直在与一个观点作斗争，即经济理论在实践中似乎并不奏效。尽管经济学理论很优美，但有很多例子和数据并不支持这样的理论。所以，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怀疑我们的理论到底有多大用处。例如，股市价格并不遵循随机游走，市场价格看起来并不总是很理性，而且人们经常做出糟糕的决定，特别是在涉及财务问题时。但是，需要新的理论来改变原先的理论。我没有仅仅批评现有的理论，而是决定开发一个替代方案——这本书描述了我为开发这个替代方案的个人旅程，我称这个方案为适应性市场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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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什么是适应性市场假说？AL:适应性市场假说是我对金融经济学中两个阵营之间长期争论的解决方案。一个阵营由有效市场假说支持者组成，他们认为投资者是理性的决策者，市场价格充分反映了所有可用信息。对立阵营由心理学家和行为经济学家组成，他们认为投资者是非理性的，市场价格是由“动物精神（animal spirits）”驱动的。事实证明，两个阵营都正确地抓住了人类行为的某些方面，但两个阵营都没有展现投资者和市场行为的完整图景。适应性市场假说填补了这一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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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如何填补这一空白？
AL:通过借鉴心理学、神经科学、进化生物学和人工智能的最新研究，我发现人类的行为是大脑几个不同部分协调的结果，其中一些部分引导理性行为，而另一些则引导本能的情感行为。这些部分一起工作，但偶尔它们也会相互竞争。由于进化，当我们遇到极端情况时（如生命威胁），理性可能会被情感和本能所压倒——我们“吓坏了”。问题是，这些对生命威胁的反应也会被金融威胁所触发，而抓狂通常不是应对金融威胁的最佳方式。因此，投资者和市场都有分裂的人格：有时他们相当理性，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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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的意思是说，今天主导金融思想的有效市场假说是错误的吗？
AL:不，恰恰相反，有效市场假说是经济学家们提出的最有用、最强大、最漂亮的经济理论之一。一代又一代的投资者和投资组合经理因为有效市场假说而避免错误的投资决策。有效市场假说并没有错；它只是不完整。它的重点是投资者和市场在正常商业环境中的行为，在那里“群众的智慧”起着主要作用。其中缺少的是“暴民的疯狂”，即当投资者面对极端的商业环境，不论好坏，他们可能做出情绪化和本能的反应，导致非理性的繁荣或恐慌性的抛售。适应性市场假说则提供了一个更完整的框架，在这个框架中，两种类型的行为都有可能。这些行为的结合，对价格动态、投资策略、风险管理和金融监管产生了更丰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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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这本书的目标读者是谁？
AL:我希望这本书里有适合所有人的东西。例如，想知道是否有可能利用数学模型战胜股市的读者，就会想读第二章“如果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发财？”。对于已经确信有可能盈利的读者，如果想了解非理性行为的神经科学基础，他们会想读第三章，“如果你如此富有，为什么不聪明？”。如果不讨论最近的金融危机是如何发生在我们这个拥有世界上最先进金融体系的国家，那么任何一本关于金融的书都是不完整的，这就是第九章——“恐惧、贪婪和金融危机”。而对于有兴趣了解金融业未来，以及利用金融完成惊人事业的读者，则适合阅读第 12 章，“大胆前往没有金融学家去过的地方”。本书虽然基于我的学术研究，但我努力将“学术语言”翻译成通俗的英语，使用简单的比喻和现实生活中的例子，使研究变得生动。事实上，书中没有一个方程式或数学公式，这对来自MIT的作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本书中，你能够用跨学科观点观察金融市场，获取认知神经科学、生物学、计算机科学和工程学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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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是如何将所有这些看似不相干的领域结合在一起的？这种结合为什么重要？
AL:虽然我很喜欢学习新东西，兴趣也很广泛，但当我作为一名金融经济学家开始我的学术生涯时，我没有兴趣或打算做“跨学科”研究。我很高兴日日夜夜都在研究传统的新古典金融经济学——投资组合理论、衍生品定价模型、资产定价模型、金融计量经济学等等。但是，我越是试图将金融理论与数据匹配，我就越是感到沮丧，因为这些理论的表现非常糟糕。因此我开始尝试了解为什么这些理论会崩溃，以及如何修复它们。我开始研究行为经济学和金融学，继而转向心理学，然后转向认知神经科学等。我被从一个研究领域拖到另一个研究领域，有时又反复跨越，以寻求为什么金融市场没有按照我们的想法运作，并希望它能够如此运作。这个过程最终让我找到了“适应性市场假说”，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对人类行为有所贡献的各种学科的整合。我特别高兴的是，自适应市场调和了金融经济学中两个相互竞争的学派，这两个学派虽然不完整，但其本身都很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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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我们能不能对金融市场的运作方式有完整的了解？AL:大多数经济学家，包括我自己，确实患有一种叫做“羡慕物理学”的心理障碍。我们希望我们能像物理学家那样用三条定律来解释99%的经济行为，但这是个白日梦。伟大的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说得很好：“想象一下，如果电子有感情，物理学将变得多么困难！”我在学期开始时告诉我所有的学生，所有的经济理论只是近似复杂的现实，所以投资者和投资组合经理面对的关键问题不是“理论是否正确？”而是“有多么近似？”。这个问题的答案主要在于环境。环境在进化理论中起着巨大的作用。我们是否能够发展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类行为理论，继而了解金融市场如何运作，这很难说。但我确实相信，通过适应性市场假说，我们可以更接近这一完整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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