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的原文摘录

  • 她“哼”了一声,眼睛乌溜溜直瞪着我,问:“你干嘛像个影子似的跟着我?” “……我不是像影子,”我这样回答她,并没考虑多久,“我就是公主的影子。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先是盯着我默默看半晌,再仰首望天,忽然双眼一亮,跳起来跑到无花影树阴的空旷处,并腿站直,双手亦垂于身侧,抬头平视我,尽量保持不动,说:“你看地上!” 她身前身后一片金色阳光,并无阴影。原来现在日头高照,恰逢正午,她以这种收缩的姿态直立,自然是几乎看不见影子的。 “影子在哪里?怀吉在哪里?”她笑问。 我朝她微笑,并不回答。 “笨呀!”她为我下结论,随即告诉我她认为合适的答案,“你可以这样说:‘影子在公主脚下,怀吉在公主心里。’”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回复 13赞 2012-06-03 12:40:53
    —— 引自第46页
  • “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皇后旋即答道,语调温和,但凝视公主的眼神透着她惯有理智与冷静。 “出身使我们无法决定和改变的,我们能做的只是接受现状,去适应我们的身份,去尽到我们的责任。天家女子,一生衣食用度,无不极天下之养,受万民供奉。而臣民对我们的要求便是,我们拥有女子应有的一切美德,未嫁时做孝顺的女儿,出嫁后做贤惠的妻子,诞下子女,又化身为慈爱的母亲……我们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寻常女子,而是画中的美人,书上的贤媛,庙里的菩萨,一些可供他们让妻女效仿的神像。保持完美的形象,做国朝女子的典范,便是我们泽被天下的方式。所以,你不可以露出血肉之躯的真相跌入凡尘,否则他们会惊诧,忧虑,甚至愤怒,步步紧逼,一定要请你退回到神龛上去。”   公主泫然,只是摆手:“我不要做他们的泥塑菩萨,我也不要他们的供奉,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箪食瓢饮居于陋巷,只要他们不干涉我的生活……”   皇后眼波一横,略微提高了声调:“可是你已经受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奉养!”   公主一怔,敛眉垂泪,无言以对。 (查看原文)
    曼殊 2回复 7赞 2014-04-03 20:14:27
    —— 引自章节:忘了……
  • “徽柔……”今上轻声唤公主,未等到公主回答,他亦未再唤,在她床边坐下,他对沉默的女儿说:“你一定在怨我,为何要拆散你和曹评,让你嫁给李玮罢……记得很多年前,我曾告诉你,我们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喜欢他。将对他的喜爱形之于色,就等于把他置于风口浪尖上,终将害了他。如今对曹评,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聪明、多才、善射,还懂契丹语,将来可以做个优秀的大宋使臣,在必要的时候出使契丹。但是,如果你流露对他的感情,要求取消婚约嫁给他,他立即会沦为台谏诸臣口诛笔伐的对象,大臣们会说他是个罔顾道义国法与君国尊严的轻薄狂徒,要求爹爹严惩他,他的前程和你的清誉一样,都会因此尽毁……就算爹爹不顾一切,保他周全,且把你嫁给他,难道又会是个好结局么?本来他身为后族中人,发挥才能的空间就有限,不能领文资职位参议政事,也不能领军挂帅掌兵权。出任使节是曹氏男子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但如果曹评成了驸马都尉,皇帝女婿身份特殊,连出使这种事也不便做了。而且,满朝臣子都会紧盯着他,如果他对朝政多议论一句,在家多见两名朝士,都会遭到台谏弹劾。好男儿难免有大志,不会长期耽于闺房之乐,曹评若娶了你,日子长了,只怕也会为无法施展满腔抱负而感到惆怅遗憾罢?与其将来因此生怨,何不现在放弃,给爹爹留个可用之材?” 一语及此,他不禁叹息:“国朝的驸马都尉,本不是给才士做的。做公主夫婿的人,不需要有经天纬国的才能,更不需要有治国平天下的雄心,你真要嫁个栋梁之材,反倒是毁了人家前程。驸马都尉只要能一心一意待你,伴你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地共度此生,便已很好了。所以,一个善良、稳重、待人诚恳的驸马会比胸怀大志的才子更适合你……至于为什么选李玮……爹爹曾经告诉过你,爹爹是不孝的,章懿太后生前,爹爹见过她多次,但未有一次把她当作母亲看待,反而每每端然稳坐,受她所行的大礼……那时,我以为,她不过是父亲的众多嫔御之一……她是那么善良,从来没...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回复 3赞 2012-06-03 12:48:31
    —— 引自第231页
  • “如果你都离开她了,她会更难过罢。”今上这样说。然后,在我怔忡凝视下,他拒绝了两侧内侍的搀扶,也不愿上步辇,执意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朝福宁殿走去。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回复 3赞 2012-06-03 12:48:31
    —— 引自第231页
  • 我闻言低首笑,公主看着我,故做严肃状:“你笑什么?你也常干坏事,有时我不想写字读书,你也会去告诉我姐姐……可以算是个侍御史知杂事。” 我收敛笑意,朝她毕恭毕敬地躬身,道:“公主,请恕臣直言。臣窃以为,公主迁臣为翰林学士更为妥当。” “为何?”公主问。 我回答:“因为臣要随时准备应对公主垂询,为公主讲解经义,更每日值宿,不时受命为公主代拟内制文章诗词……” “咚”,一声轻响,是公主把一枚青梅掷到我两眉之间。“你又在拿我取笑!”她嗔道,但那一抹佯装的怒意,很快消失在其后笑靥中。 我抚着眉心只是笑。她凝视我片刻,忽然说:“不过,怀吉,你那么好学,如果没有入宫,今年你十八岁,也可以去考状元了罢?如果举进士,要做翰林学士真是不难的。” 我笑容消散,心中五味杂陈,不辨悲喜。 公主再展开那张朝报,看着上面的奏名进士名单,又微笑道:“但是如果那样,我就不会认识你了。或许只能在爹爹御集英殿召见新科进士时,登上太清楼远远地看你一眼,在心里想:‘这个状元郎还挺好看的。’如此而已。” (查看原文)
    鱼在飞。 1回复 2赞 2015-01-27 17:21:32
    —— 引自章节:3.朝报
  • 只要她开心就好。 (查看原文)
    鱼在飞。 1回复 2赞 2015-01-27 17:21:32
    —— 引自章节:3.朝报
  • 可是,刚才她醒来,发现她还是被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我把叹息声留在心底,默默在她身边坐下,想了想,对她说:“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无论你是八九岁,十八九岁,还是八九十岁。” “什么?”她含泪问我。 “例如,我的衣袖,你的影子,和……”我没有再说下去,但向她伸出了手。 她霎时明白了,亦轻轻挨近,依偎入我怀中。 和我可以给她的温度。 我无法改变她的命运,但至少可以向她承诺,在她流泪的时候奉上我的衣袖,在她疼痛的时候吹拂她的伤口,在她感觉到寒冷的时候给她所有我所能给她的温度。 回首再观桃花枝头,已不见竹枝探出。我本以为公主已离开,但伫立之下,却又听见越墙的微风送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缓步上前,双手抚上朱粉红墙,面朝她可能存在的方向。 也许她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也许她也正以手抚墙,探寻我所在的方向; 也许就在这一刻,我们手心相对,而彼此目光却在这红墙屏障两侧交错而过…… 起风了,她会冷么?我伸出了手,她还能感觉到些许温暖么? 每到节庆之时,她还是坚持回宫来挂花胜,我还是早早去等候,虽然可能会等到很晚,但无论如何,总能等到。 但,熙宁三年花朝节这天,我从黎明时分直等到将近黄昏时仍未见花胜出现在树梢,只有那满树的桃花,正对着春风来得喧嚣。 她一定是回了宫的,我还听人说,昨日最后进入宫城的是她的车辇。 而为何花胜始终不见? 我眼睛牢牢盯紧桃花枝头,那上方每一次的花枝摇曳都令我心跳加速,而事实证明,那只是春风开的一场又一场玩笑。 夜幕降临时,我终于等到了结果,墙头升起的不是彩色的花胜,而是刺目的白幡,层层叠叠地,像即将迎面盖下的白色巨浪。 她死于我们分离后的第八年,熙宁三年的春天。 相误,桃源路,万里苍苍烟水暮。留君不住君须去,秋月春风闲度。桃花零乱如红雨,人面不知何处。 (查看原文)
    鱼在飞。 1回复 2赞 2015-01-27 17:21:32
    —— 引自章节:3.朝报
  • 我不明白何以他对钱这般执着:“我们要那么务钱干什么呢?既不能买田地也不能娶媳妇,更没有后人可交付。 这倒把他问住了,过了半他才道:“且不说钱,做了两省都都知,除了官家娘娘,就没人敢打我骂我了,只有我去打骂别人…我们在官里辛苦做事,总要图点什么吧?你着不想晋升,又是在图什么呢?” 这次是我默不作声。那时的我每日似乎也只是平淡漠然地过,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20-04-14 14:15:11
    —— 引自章节:第一章 秋浦蓉宾双雁飞
  • 我们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喜欢她。将对她的喜爱形之于色,就等于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明枪暗箭会接踵而至,终将害了她。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20-04-14 15:25:21
    —— 引自章节:第三章 无端又被东风误
  • 张先生默然,托起茶盏啜饮一口,又道:“我独爱饮茶,因此物不令人醉,但微觉清思,不似醇酒虽美,却摧人肝肠。而且,日有春夏秋冬,天有阴晴圆缺,点茶时看着乳花从浮生到破灭,也像经历了一场生成、持住、衰败、消散的过程……世间万物都是这样的罢,周而复始,一切皆有定数,不必太强求。前事消散的时候,亦不必太难过,不如调整心绪,从容面对以后的日子,或许另一种清明洁净的生涯又将开始了。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20-04-15 23:21:49
    —— 引自章节:第十一章 西宫南内多秋草
  • 她伤心之时便是这样,半句话都不想说。就我而言,最难受的时候倒像是已经过去了,现在反而可以很平静地继续对她说出心底话,“我们的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国朝俊度如云,公主遇见的许多人,例如冯京、曹评、苏轼、晏几道、崔自,都出类拔萃,各具风采。与他们相较,我实在渺小如尘埃,不过是比他们多了些与公主相处的机会,オ蒙公主另眼相待。若非身处困境,公主原也不会与我有何瓜葛何况,我已算不上是男人,连爱公主的资格都没有。驸马虽然不是公主理想的夫君,但他却能给予公主由衷的尊敬和关爱。对一个已为人妻的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丈夫的关爱更重要呢?这场婚姻虽然不令人愉快,但若公主愿意,便可以在對马的阿护和养育儿女的过程中获得安宁与平静,就像… 就像秋和那样。话到嘴边,才想起公主井不知秋和之事,便又咽了下去,换了说法,“就像许务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威婚的女子一样。而执着于我们现在的相聚,结果可能并不美妙,越亲密,越空虚;越放纵,越痛苦……大抵便是如此罢。 (查看原文)
    [已注销] 2020-04-15 23:58:03
    —— 引自章节:第十二章 瓦砾明珠一例抛
  • “唉,”公主叹了叹气,十分烦恼,“怀吉,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1回复 2012-04-29 23:09:53
    —— 引自第43页
  • 我无言地再饮一杯,才乘着两分逐渐浮升上来的醉意告诉她:“我希望,无论我们怎样裁剪自己的记忆,都还是能出现在彼此生命里。”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5-02 15:30:26
    —— 引自第90页
  • 她抬目看我,双眼空濛:“我也说不清楚……那天,我以愿望为代价,求他让皇后长伴他身侧,他最后那样说,算是答应了罢……然后,他很无奈地笑着叹息,说:‘怎么连你都在为她奔走?我身边原本就围满了她的人。’我低头不敢接话,他又说:‘以前我每次出行,左边是杨景宗,右边是邓保吉,走不上几步,迎面撞见的又是张茂则……凡我所为,事无巨细她都知道……我被她困在这里了。’” 我被她困在这里了?我微微睁大眼睛——这话好生耳熟。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6-03 12:42:31
    —— 引自第116页
  • 此后一连数日,都不见她再提曹评或与其相关的事,直到有一天,她信步走到瑶津池边,惘然举目看远处烟柳,半晌后,忽然转身对我说:“我想学箜篌。”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6-03 12:44:28
    —— 引自第170页
  • 我还发现了秋和。她站在殿内帷幕后面,离其余人很远,姿态一如既往地不张扬,像一道淡墨勾勒的影子。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6-03 12:46:21
    —— 引自第208页
  • 今上反握女儿的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现,那么用力,像是欲抓住唯一可维系生命的东西。青白干裂的嘴唇缓缓颤动,他看公主的眼神空濛而悲伤:“徽柔,爹爹只有你了……”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6-03 12:47:35
    —— 引自第219页
  • “我是说真的。”我在她床头坐下,看着侧卧于我身边的她,探寻映在她眸心的我的影子,缓缓道:“给你改诗词,是件很愉快的事……不仅是改诗词,教你读书,回答你的问题,乃至为你捉刀代笔写字作文,都是愉快的……当然,以前做得多了,偶尔会觉得有些烦,但现在想来,连那种不堪其烦的感觉都是快乐的……我想一直守在你身边,为你做所有你想让我做的事。下雨了,为你撑伞,起风了,为你添衣;你读书时,我为你点茶,你弹箜篌,我就为你吹笛;你笑,我就在你身后陪着你笑,若你哭了,我可以随时为你递上一段干净的衣袖……这些事中的每一件,于我而言都是快乐的,所以我很害怕有一天会看不见你,因为届时你带走的,会是我所有的快乐。” 她怔怔地听我说完,顷刻间已泪如雨下。 她这时的眼泪令我手足无措,想自己为她拭泪又怕唐突了她,惶惶然站起,问:“公主,臣说错了话么?” “哦,没有。”她哽咽着说,“我只是有点冷……” “臣去取被子来。”我马上说,转身欲走。 “怀吉!”公主忽然唤我,当我回顾她时,她撑坐起来,含泪的眼睛幽幽凝视着我,向我伸出一只手,“哥哥,抱抱我……” 短暂的犹豫后,我复又在她身边坐下。她倾身过来,环抱住我,将一侧脸庞依偎在我胸前,聆听着我的心跳声,安宁地闭上了眼睛。 我亦渐渐拥紧了她,前所未有地觉得安稳和悦,仿佛她终于填补了我残缺的生命,半世虚空,终于在这种两人相依的温暖里找到了意义。窗外风雨如晦,但就在这幽暗光影中,我心里那双迷茫多年的眼却开始变得通透明净。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1回复 2012-06-03 12:50:59
    —— 引自第233页
  • 在我的沉默中,她衔着起初那勉强的笑容转头望上方,一个人说下去:“这也是与李玮的婚姻给我的所有感觉……你们都说,这样可以令我的人生圆满,可是我感受到的却是比割腕断臂还要深重的疼痛……”说到这里,她又回眸看我,声音低柔如耳语:“怀吉,我也是残缺的了。” (查看原文)
    兜里个兜 2012-06-03 12:55:11
    —— 引自第156页
  • 这年我四十岁,已经成她眼中的老人了么?   似回答这个问题一般,我垂目窥见了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弯腰驼背,确实如耄耋老者。   朱朱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卷画轴:“这是你州才扶我时从袖子里掉出来的。”   我双手接过,躬身谢她。她伶悯地看着我,忽然退下手腕上的玉镯,又唤来赵頵,扯下他腰悬的玉佩,煞后全塞在我手中。   我怔怔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而赵頵大概以为我是有顾虑,便对我鼓励地微笑:“收下罢,这是大长公主赏你的”   我没有多话,只是颔首,恭谨地道谢,把玉镯何玉佩收入怀中,又再次告退。   将要出门时,我回头再看了看那一双年轻美丽的孩子,他们又在在那里说笑着挂花胜,头上金阳摇漾,周围晴丝袅绕,彩缯与桃花对舞春风,时见落英飘零如雪。   我默然垂首,捧着《双喜图》一步步走出这春意盎然的深院、芳菲正盛的桃源。有内侍赶来,关闭了我身后的门,将这一片缱绻红尘锁于我遗失的空间,而我也没有回顾,只是继续前行,漠然踏上目标未定的归途。   渐行渐远,适才少年的笑语已自耳畔隐去,而远处有教坊乐声隐约传来,是三五位女子清按宫商,在唱一首凄婉的歌:   “相误,桃源路,万里苍苍烟水暮。留君不住君须去,秋月春风闲度。桃花零乱如红雨,人面不知何处。” (查看原文)
    曼殊 2014-04-03 20:26:45
    —— 引自章节: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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