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沉默的笔记(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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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P368-369）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早晨，从东边涌出的云彩，像一只金色的凤鸟，游动它的身子，展开垂天巨翼。祖父又开始叫，他今天的动作十分凌厉，举着双斧。有一把斧头是大徒弟怪头用过的，可以镇邪。他想尽了办法，思忖了一夜，喉咙也滋软了一些，笃定，铁面，毫不留情，就是掐死对方的凶狠歹毒。没喝酒，喝的是响泉，响亮，中气十足。但今天，他发现响泉的水明显小了。如果一个人口含粪渣，埋汰你，恶心你，用裂肛切齿的声音诅咒你，你如何应对？这棵树真...

2020-08-23 01: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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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P366-367）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日头落山，他在那儿望着头顶，高大繁复的枝丫，造型张狂。晚霞流散，像一管巨笔拖曳在树冠之上，所有的饿雀子都围着它飞。在归巢之前，这些鸟每只都要绕树三匝，就像某种神秘的仪式。星星从云缝里跳出来，树冠成了巨大的黑翼，覆盖了这片山坡，也像巨大的守护神，庇护住它们，以免在恐惧的夜晚，让它们暴露在凶险的天空、大山、野兽和千古荒凉中，在它的暖翼下，安然入梦。我喊了一嗓子，我的声音像是流水的呜咽，弱小不堪。 ...

2020-08-23 00: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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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P356）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今年的冬季来得太早，那些雨变成了寒冷的白雾，像是洗衣粉的泡沫挂在树上。浆果落地和蘑菇腐烂的气味，比往年密集。最后结束的秋天总有一场大雷雨，算是季节的了结。这场雷雨带着大风，把山都吹得歪歪欲倒。手握豹目珠的人用他的玩物照到了白辛树，我看到树尖冒烟，山也在冒烟。一个炸雷，周身一下子滚烫起来，衣裳像被刀割开，接着头顶的毛发像是烧焦了。这深深的黑暗里，烟幕在滚动，树被折断的声音到处响起，惊雷的巨口像要...

2020-08-23 00: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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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P355）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祖父常说起的好徒弟是“怪头”，也是他的大徒弟。怪头生下来有两个头，他父亲就捡了一个爱哭的头砍了，用烟灰洇了，剩下来就是大徒弟的头，但头歪在肩膀左边，就是个怪物，却分明对锯子创子感兴趣，特别爱凿棺材，于是就跟着祖父走村串户做棺材。怪头异常聪明，为人正直，不使坏，解木方时两米五长的木头，一口气就解完，饭量却很小，又不喝酒，如果喝酒，另一个肩膀上的那个小疤就咳嗽，那是他兄弟曾有的一个喉咙。怪头徒弟凿...

2020-08-22 23: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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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P345）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他垂着僵直的胳膊，支棱起耳朵，在门口听了听，整个咕噜山区的森林都在夜晚骚动，天上星尘滚滚，露出黛蓝的底色，一道银河像一地碎金子往西划去，一直落入隐隐的落豹河中。当你聆听夜晚，聆听这森林的时候，寂静的森林总会让人惴惴不安，这是与生俱来的。无数人无数禽兽死了，而我们还苟活着，像在寒冷中躲在树洞或石缝喘息的禽兽。活着也不为什么，就因为轮到我们活着，在这块森林里藏匿。粗糙、危险、一碰就会断裂的生活让每...

2020-08-22 19: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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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P337）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六月的雨是恐怖的鼎锅，在咕噜山区没日没夜地倾倒。一个晚上，祖父说他的腿疼痛难忍，踢了老狗一脚，在三杯金黄色的药酒倒入喉咙之后，一个钢叉般的闪电从门外劈进来，打熄了祖母点燃的佛灯，我去看时，七盏灯还有三四盏在挣扎中又亮了起来。青烟腾起，无边无际的森林都在闪电的叉齿中煎熬。这样的光是狰狞的，像魔鬼的眼睛，完全彻底地睁开，能照见夜晚的一个蟑螂和一只跳蚤，接着尖锐的一声，熄了，像是看透了一切，一切生灵...

2020-08-22 18: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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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P334）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有一天一场雨一下，那个手帕大的黄棕壤土地，就变成了一块绿手帕，苞谷长出来了，也许是太肥沃的缘故，几天就变得碧绿碧绿。哦，那块天上的土地，总是在云雾流溢的路口，当它们穿过苞谷苗时，会给那一片片叶子挂上云彩的飘带。风吹来，白云在田垄间翩跹起舞，就像晾晒着千万匹白练。叔叔逡巡在他亲手开出的沃田里，踩着松湿软糯的泥土，苞谷苗在天上的阳光里使劲舒展着头，挺直腰身，叶片发出鼓掌般的哗啦声，羞怯而又热烈。这...

2020-08-22 18:4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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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P217）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落豹河的嚣声，像没完没了的杀戮，满河的水和石头都是哭泣与愤怒。那些河水下滩的声音，我往生命的激情上想，它们同样是伟大的。在这里，所有的生命都非常强势，显示着它们的能量，攥住劲儿生长，高旷的星空在窗外像奔腾而来的钻石，寒冷却有着它的执拗劲儿。巨大的山峰和黑暗的森林，拱抬着沉重的、宝石累累的天空，不让它坍塌下来。在这里，可以看到宇宙的真相，在没有星空的那些城市，人们并不知道山体和森林付出了多大的代...

2020-08-22 16: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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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P205）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夜晚，她躺在乡亲为她铺垫的丝茅草床上，她所渴望的大片森林正厚重地向她蓬拢，向她所有的意识逼来。森林发出的骚潮声来自远古，让人莫名震怵，不由得你不警惕和敏感。心丢到很远了，竟然丢到这儿，远离了那些恶心的人与事，无聊的心绪，如置身在宇宙的边缘。这个地方太神奇，森林如此淳厚和遥远，值得信赖，鸟的叫声像标本一样清晰笃定，像历史的痕迹。时间混沌，到处是生物行走的沙沙声，包括风和露水、落叶和果实。 “我不是...

2020-08-22 15:5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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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P185）

闪电杰克 (似雪片掠过星河。)

我们终于在半夜时分降落在那高山顶上的机场，降落在叔叔麻古的田里。我看到了那个在冬天的白辛树上看到的巨大圆盘，闪着清冷的光，在一些窗户里。在这片古老森林中，在淡淡的雾气和浓云密布的阴天，我看到周围的群山和森林像黑色的围墙，但它们突然变矮了，宛如一群群黑熊在弓着背往后退缩。一股寒冷的气流，像拉扯着这圆盘的候机楼在上升，有如一只在夜晚出没的怪异猛禽。在这片古老的夜色里，这圆盘建筑又像是一个大蘑菇，孤...

2020-08-22 15:3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