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甚至包括研究图书营销的人)往往不恰当地夸大了影视剧在“促进图书销售”中的作用,包括开卷每月分析报告都有这种毛病。但如果认真考察,你会发现,影视带动的图书往往非常“短命”,对已经长销化的经典图书,影视化甚至是对图书“长销节奏”的中断和打击,给图书销售带来的是一时的“欢”和长久的“痛”。以下我来谈谈市场上畅销图书和影视剧的关系——
一、影视剧直接带起来的的书,没有一本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简言之,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我们看市场上销售千万册以上的图书,几乎都和影视化绝缘或没有受到影视化的干扰。比如《百年孤独》、《窗边的小豆豆》、《夏洛的网》、《草房子》、《青铜葵花》等基本没有影视化;《活着》、《追风筝的人》虽很早就有影视化,但影视化的影响不大,没有造成销售影响(干扰);《解忧杂货店》、《狼图腾》的电影影响稍大,对当年图书销售有所提升,但它们本质是图书先行畅销,影视加成有限(而且后续带来了很大的负面作用,下面详述)。在这里,我们要为《活着》和《追风筝的人》感到幸运,幸好当年的电影影响十分有限,两本书都是在市场里通过不断积累和沉淀打拼出来的,造成了持续的影响力,倘若这两本书当年电影十分火爆,结果会是怎么样呢,大概率就是通常的影视剧畅销书结局:当年狂销50万,然后销声匿迹,永不再回来,更没有任何机会成为千万量级的图书!(被影视剧带进开卷榜的图书很快就会下榜,并且几乎永远没有重回的机会,比如《霍比特人》。)
被影视剧带动起来的小说,即使优秀如《少年pi的奇幻漂流》,都没有逃脱“影视化小说速朽”的宿命和厄运。
二、凭自身实力超级畅销和长销的图书,有可能被影视剧破坏节奏和销售生态,长期一蹶不振。
举两个例子:一是《狼图腾》,影视化之前一直是超级畅销书,影视化当年销量有所提升,随后快速衰退,现在再也没能回到影视化之前的销售状态;二是《解忧杂货店》,影视化当年,销量有不少提升,但随后几年销售迅速滑坡,幸亏其出版发行商新经典营销和养护能力一流,才及时“止血”,把后续的“伤害”降到了最低,现在重新回到畅销一线。
三、耳熟能详的小说《哈利波特》是这样被电影“伤害”的。
《狼图腾》或《解忧杂货店》虽然面临被影视化后续干扰的难题,但这两本书好歹还在当年“获利”了,这是一个得与失的问题,最多叫“得不偿失”。但有一本书,则根本没有任何获益,直接被电影给“祸害”了,这本书就是《哈利波特》。
为了考察这个问题,我查看了全世界主要国家的该书亚马逊销售数据,尤其查看了美国、英国和欧洲主要国家的数据,惊讶地发现,自从第一部电影诞生后,《哈利波特》图书销售在各国都遭受了断崖式的滑坡。以美国为例,哈利波特前三、前四本基本包揽了美国亚马逊1999年度的前三(当时《火焰杯》还没问世)以及2000、2001两个年度的前四,这是神级的统治力。等到2001年年底电影(01年年底的电影影响的是该图书下一年度的销售数据)上映后,哈系列图书立马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在2002年度滑倒了二十名甚至五十名开外!
Why?我想了很久,找到了答案——因为《哈利波特》的知名度太大太大,比《解忧杂货店》的那种知名度还大(当年炒股都能看到穆迪或标普对哈利波特小说的介绍,大意是说,华纳拿到哈利波特小说版权,鉴于小说的统治力,看好华纳还未开拍的电影,因此调高华纳评级云云),这种情况下,该跟风阅读的都跟风阅读了,故在该书面前,电影连“带无头苍蝇(跟风阅读者)”的功能都丧失了,所“得”基本没有;而该书储备的海量潜在读者群却因为看了电影被“泄底”,而造成大量流失(要不怎么说“剧透死全家”呢,剧透了,阅读兴趣就没了)。这就是说,《解忧杂货店》多少还有“所得”,而《哈利波特》只有“失”。
美国是如此,大陆也一样。举《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为例,该书第一个发行年度完全没有电影干扰,是年销售50万的量级,当年图书市场容量小,50万对应现在是200—300万的量级,按这个趋势,即使不考虑市场扩容,三年左右就能卖出200万册,可是因为电影干扰,首年50万销量的《魔法石》十年才完成约200万的销量,电影上映之前,哈利波特每个单本相对其它童书都是绝对的老大,而电影十年之后,至少有20本以上的童书弯道超车,把它们踩在了脚下!所以,电影十年的结果,就是把哈利波特从见谁灭谁的“灭霸”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欺的“残疾人”,《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在电影高峰时期2009年,销量是5万,销量缩小了十倍(考虑到市场已经扩容了,哈利波特在电影高峰期间有多惨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哈利波特》自身有强大的生命力,电影结束后,花了四五年时间逐步摆脱了电影的“伤害”,找到了新时代的新读者,这些新读者没有电影干扰,直接选择了原著,现在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每年销量在90万册+,重新回到了童书的头部方阵,电影高峰期,十个《魔法石》才能顶一个《小豆豆》,现在,一个《魔法石》基本能对掌一个《小豆豆》了。十年以前,《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销量才200万出头,十年以后,它也是无限接近1000万量级的大杀器图书了。
可笑的是,现在很多人还在说——“哈利波特有这个销量是因为电影带动的”,一般群众这么说说也就算了,某些搞图书营销研究甚至是大学里的文学教授也喜欢这样不动脑子“人云亦云”!最新的例子,是南京大学英文系教授但汉松,他竟然把《哈利波特》的畅销归结为好莱坞的塑造,让人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文学教授,他竟然不懂“影视剧无法塑造长久畅销书”的基本常识。
结语:《平安小猪》要走优质营销+优质文本相结合的长销之路,不走“靠电影火一把就完”的平常老路。
总之,影视剧带书是盲目的,就像蛋糕吸引苍蝇一样,甚至还不如蛋糕吸引苍蝇的功效,因为蛋糕吸引苍蝇可以重复多次,而电影带盲目性读者的机会只有一次。相对于电影带书,出版商好的策划和文案,则可以击中读者的心灵并唤起读者的心理需求,这才是持续营销的利器。唤起心理需求之后畅销起来的书,即使差如《摆渡人》,也有五年左右的生命周期,如果确实是一本好书,则生命周期可以是持续不设限的N年。
故要想得到一本超级畅销+长销的书,就要尽力规避影视化干扰。希望本书能走《夏洛的网》和《窗边的小豆豆》的畅销之路,不走《霍比特人》靠电影火一把就离开的 “不归路”。
(当然,如果某本书实在“做”不出,那被影视剧带动一波也是好的,比如《冰与火之歌》,没有美剧就出不来,那就不妨让美剧带一把,哪怕“过把瘾就死”。)
分析得真好,点个赞。个人认为《哈利·波特》的影视化一方面是拉低了图书销量,但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哈利·波特这个IP的影响力,比如演员的宣传和互动、环球影城对世界观的还原等等,这些也为粉丝二创提供了大量素材,从其他角度增添了HP的魅力和生命力(题外话:甚至出现了粉丝除名作者这样的离谱事件……)。对图书出版商来说,HP的影视化是亏的;但对于作者和大部分粉丝来说,HP当下影响力如此之广,影视化肯定功不可没。
虽说不希望这么快影视化,不过个人感觉《平安小猪》写得好像电影剧本,看的时候已经能脑补出电影画面,稍微改改就能拿去拍了( ・᷄ὢ・᷅ )
有道理,对周边是有提升的。
《哈利波特》在电影结束之后,销售非常火爆。据美国“投资百科”的数据(该书据不是某些自媒体靠感觉瞎报《魔戒》图书销量1.5亿套那种,而是有尼尔森等数据做支撑),《哈利波特》2013年的销量是5亿,2020年底的销量已经是7亿了,目前美国年销量就稳定在500万册+以上(尼尔森数据),大陆也接近年400万册,而且是稳定和永恒式节奏(类似于《傲慢与偏见》那种恒定节奏),当代图书完成这种层次的普世层面经典化的尚无第二例。按照“投资百科”的数据可以推断:十年后《哈利波特》的销量能够达到10亿,基本是七年增两亿,十年增3亿的节奏。我们一般的群众凭感觉会认为,哈系列全球销量主要发生在电影期间,其实它在电影结束后打出了七年增两亿的高光战绩!
关于市面上一些图书销售排行榜,大部分都是猜测的,而且错得离谱。比如有排行榜说《唐吉诃德》5亿、《双城记》2亿、《魔戒》1.5亿,这都是违背常识的。历史上,类型小说不上升为普世经典的,销量都有限,比如张恨水肯定卖不过张爱玲(因为后者完成了普世经典化),所以,《魔戒》这种小说和金庸、张恨水作品是一个类型的,只是类型层面经典化,依然是闲书,长期销量决不可能是顶流,影视剧影响当然比较大,但图书流量偏小。
同时,同为普世名著的,轻盈型的销量肯定大于重质型的,就是说《傲慢与偏见》肯定会超《唐吉诃德》或《双城记》,如果《唐吉诃德》5亿是真,那《傲慢与偏见》可能是50亿,然而这是荒唐的。事实上,几百年前的书无法统计销量,我们也只是知道一些轮廓:比如《傲慢与偏见》肯定数以亿计,站在头部位置。
我们再比较《魔戒》和《杀死一只知更鸟》,同时代的书,《魔戒》需要借助影视带动,销量极不稳定,《杀死一只知更鸟》始终在欧美超级畅销,根据尼尔森数据,《魔戒》在本世纪高峰期的销量尚不及《知更鸟》的零头,如果《魔戒》1.5亿能成立,那《知更鸟》一定是10亿级了,这也很荒唐。我们只能大致推断:《知更鸟》是亿万量级图书,《魔戒》是千万量级图书。
根据历史表现,下面这些图书可推断为过亿的图书:《傲慢与偏见》、《简爱》、《小王子》、《杀死一只知更鸟》、《1984》(你没看错,《1984》几十年来都是超级畅销书,同时期的《魔戒》销量只是它的零头),或许还可以捎上《麦田守望者》或《了不起的盖茨比》。这些书,我们只能推断它们销量可能过亿,但到底多少,没人知道。
有市场统计和监控确切过亿的单本图书只有《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截止2020年年底,是1.4亿册,至今每年还在以600万册的速度递增。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真正发行亿万本的图书,都很谦虚。比如:作为畅销之王的《傲慢与偏见》,很多版本打出的数据是“全球发行2000万册”,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傲慢与偏见》在中国的销量就是千万级的,全球销量可以大胆再加一个零。《杀死一只知更鸟》中文出版商公布的数据是6000万册,其实可以放心再+一个亿。反过来,自媒体散布每册卖1.5亿本的《魔戒》,销量可能在三千万册以下。
楼主写的真好!不能更赞同,记得之前看哈利波特前四本非常喜欢啊,结果后面几部出了电影看电影,书没有怎么看,看了也不是那个味道,原来是这个道理。以后有时间重新把英文版再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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