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桥词典》的原文摘录

  • 显然,散发是死的意思 这是马桥词典中我比较喜欢的几个词之一。比较起来,死、死亡、完蛋、老了、去了、见阎王、翘辫子、蹬了腿、闭了眼、没气儿、万事皆休等等,作为“散发”的同义词,都显得简单而肤浅,远不如“散发”那样准确、生动、细腻地透示出一个过程。生命结束了,就是聚合成这个生命的各种元素分解和溃散了。比如血肉腐烂成泥土和流水,蒸腾为空气和云雾。或者被虫豸噬咬,成为他们的秋鸣;被根系吸收,成为阳光下的绿草地和五彩花瓣,直至成为巨大辽阔的而无形。我们凝视万物纷纭生生不息的野地时,我们触摸到各种细微的声音和各种稀薄的戚薇,在黄昏时略略有些清凉和潮湿的金色氤氲里浮游,在某棵老枫树下徘徊。我们知道这里寓含着生命,无数前人的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从他们停止脉跳的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及其故事也顿时溃散为人们回忆和传说中的碎片,经历不算太久的若干年,就会最终完全湮灭于人海,再也不可能复原。 四季可以循环,钟表的指针一直在循环,只有一切物体的散发是不可逆反的直线,显示出时间的绝对。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这是一个增熵的过程,即一个有序的组织,缓缓耗散为无序、匀散、互同、冷寂的状态——在那个状态里尸骨与坟泥已无从区别。 (查看原文)
    iudaniu 1回复 6赞 2012-05-21 15:46:30
    —— 引自第82页
  • 他出门了,眼角里突然闪耀出一滴泪。 …… 我知道这颗泪珠只属于远方。远方的人,被时间与空间相隔,常常在记忆的滤洗下变得亲切、动人、美丽,成为我们魂牵梦绕的五彩幻影。一旦他们逼近,一旦他们成为眼前的“渠”,情况就很不一样了。他们很可能成为一种暗淡而乏味的陌生,被完全不同的经历,完全不同的兴趣和话语,密不透风坚不可破地层层包藏,与我无话可说——正像我可能也在他们的目光里面目全非,与他们的记忆绝缘。 我想找到的是他,但只能找到渠。 我不能不逃离渠,有没有办法忘记他。 (查看原文)
    iudaniu 3赞 2012-05-23 16:38:32
    —— 引自第127页
  • 动笔写这本书之前,我野心勃勃地企图给马桥的每一件东西立传。我写了十多年的小说,但越来越不爱读小说,不爱编写小说——当然是指那种情节性很强的传统小说。那种小说里,主导性人物,主导性情节,主导性情绪,一手遮天地独霸了作者和读者的视野,让人们无法旁顾。即便有一些偶作的闲笔,也只不过是对主线的零星点缀,是专制下的一点点君恩。必须承认,这种小说充当了接近真实的一个视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在更多的时候,实际生活不是这样,不符合这种主线因果导控的模式。一个人常常处在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更多的因果线索交叉之中)每一线因果之外还有大量其他的物事和物相呈现,成为了我们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这样万端纷坛的因果网络里,小说的主线霸权(人物的、情节的、情绪的)有什么合法性呢?   不能进入传统小说的东西,通常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但是,在神权独大的时候,科学是没有意义的;在人类独大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意义的;在政治独大的时候,爱情是没有意义的;在金钱独大的时候,唯美也是没有意义的。我怀疑世上的万物其实在意义上具有完全同格的地位,之所以有时候一部分事物显得“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被作者的意义观所筛弃,也被读者的意义观所抵制,不能进入人们趣味的兴奋区。显然,意义观不是与生俱来一成不变的本能,恰恰相反,它们只是一时的时尚、习惯以及文化倾向——常常体现为小说本身对我们的定型塑造。也就是说,隐藏在小说传统中的意识形态,正在通过我们才不断完成着它的自我复制。 (查看原文)
    正在 1赞 2012-07-04 16:58:25
    —— 引自第64页
  • 握有话份的人,他们操纵的话题被众人追随,他们的词语、句式、语气等等被众人习用,权力正是在这种语言的繁殖中得以形成,在这种语言的扩展和辐射过程中得以确证和实现。“话份”一词,道破了权力的语言品格。一个成熟的政权,一个强大的集团,总是拥有自己强大的语言体系,总是伴随着一系列文牍、会忆、礼仪、演说家、典籍、纪念碑、新概念、宣传口号、艺术作品,甚至新的地名或新的年号等等,以此取得和确立自己在全社会的话份。不能取得话份的强权,不过是一些徒有财力或武力的乌合之众,像一支又一支杀退过军官甚至占领过京城的草寇,即便一时得手,也必然短命。 (查看原文)
    BLACK 1回复 1赞 2014-07-28 15:54:10
    —— 引自第141页
  • 汉语中关于食欲的词并不缺乏。表示烹调方式方面,有蒸、煮、炸、炒、爆、溜、煎、炖、腌、酱、卤、焖等等,表示口舌动作方面有吃、呷、吸、唆、香、舔、嚼、咬、含、吮等等;表示味觉口感方面,有甘、辛、成、苦、辣、酸、鲜、嫩、脆、滑、麻、清、醇、酥、粉等等。 (查看原文)
    豆友1480552 1赞 2020-01-03 22:29:35
    —— 引自章节:打车子▲
  • 说到“吃”字,总是用最强度的发音,用上古的qia(恰)音,而不用中古的中(契),不用近代以来的chi.这个qia作去声,以奔放浩大的开口音节,配上斩决干脆的去声调,最能表现言者的激情。 (查看原文)
    Apsenniel 3回复 2赞 2021-02-17 21:18:31
    —— 引自章节:老表
  • 我的记忆和想象,不是专门为传统准备的。 于是,我经常希望从主线因果中跳出来,旁顾一些似乎毫无意义的事物,比方说关注一块石头,强调一颗星星,研究一个乏 善可陈的雨天,端详一个微不足道而且我似乎从不认识也远不会认识的青背影。起码,我应该写一棵树。在我的想象里,马桥不应该没有一棵大树,我必须让一棵树,不,两棵树吧一一让两棵大枫树在我的稿纸上生长,并立在马桥下村罗伯家的后坡上。我想象这两棵树大的高过七八丈,小的也有五六丈,凡是到马桥来的人,都远远看见它们的树冠,被它们的树尖撑开了视野 我觉得这样很好:为两棵树立传。 没有大树的村寨就像一个家没有家长,或者一个脑袋没有眼晴,让人怎么也看不顺眼,总觉得少了一种中心。马桥的中心就是两棵枫树。没有哪个娃崽不曾呼吸过它们的树荫,吸吮过它们的蝉鸣,被它们古怪的树瘤激发出离奇恐怖的各种想象。它们是不需要特别照看的,人们有好事的时候尽可能离它们而去,尽可以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但它们随时愿意接纳和陪伴孤独的人,用沙沙沙的树叶声轻洗孤独人的苦闷,用树叶筛下的一地碎银圈圈点点,溶溶叠叠,时敛时泼,泻出空明的梦境。种下这两棵树的人已不可考,老班子都语焉不详。称之为枫鬼,据说是很多年前一场山火,坡上的树都烧死了,唯这两棵树安然无恙,连枝叶都不损分毫,让人越看越有目光虚虚的敬畏。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枫鬼
  • 也许,如果不是屈从于一种外来的强加,不是科学的宣传,马桥的人不会承认这些东西是没有情感和思维的死物。 (只有在这个前提下一棵树死了,我们才有理由感到悲成甚至长久地怀念。在那些林木一片片倒下而没有悲戚的地方,树从来没有活过,从来都不过是冷冰冰的成本和资源。那里的人,不会这样来运用“肯”字 小的时候,我也有过很多拟人化或者泛灵论的奇想。比如,我会把满树的鲜花看作树根的梦,把崎岖山路看作森林的阴谋,这当然是幼稚。在我变得强大以后,我会用物理或化学的知识来解释鲜花和山路,或者说,因为我能用物理或化学的知识来解释鲜花和山路,我开始变得强大。问题在于,(强者的思想就是正确的思想么?在相当长的岁月里,男人比女人强大,男人的思想是否就正确?帝国比殖民地强大,帝国的思想是否就正确?如果在外星空间存在着一个比人类高级得多也强大得多的生类,它们的思想是否就应该用来消灭和替代人类的思想? 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我不能回答的问题,犹疑两难的问题。因为我既希望自己强大,也希望自己一次又一次回到弱小的童年,回到树根的梦和森林的阴谋。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肯
  • 他确实不怕冷,时常在外面露宿,走到什么地方不想走了个哈欠,和衣倒下,盘成一个饼,有时盘在檐下,有时盘在井边,也没见他盘出什么病来。用他的话来说,睡在屋外上可以通天气,下可以接地气,子时纳阴中之阳,午时采阳中之阴,是最补身子的。他又说人生就是一梦,人生最要紧的就是梦。睡在蚁穴边可做帝王梦,睡在花里可做风流梦,睡在流沙前可做黄金梦,睡在坟墓上可做鬼神梦。他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少,就是梦少不得。他一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讲究,就是睡的地方不可不讲究。他最可怜世人只活了个醒,没有活个觉觉醒觉醒么,觉还在前。不会做梦的人等于只活了一半,实在是冤天枉地。 他的这些话,都被人们当作疯话,当作笑话。这使他对村人的敌意日益加深,在公众面前更多地出现沉默和怒目。 确切地说,他是一个与公众没有关系的人,与马桥的法律道德以及政治变化都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土改、清匪反霸、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社教四清、“文化大革命”,这一切都对他无效,都不是他的历史,都只是他远远观赏的某种把戏,不能影响他丝毫)办食堂的那一年,有一个外来的干部居然不 谙事,把他一绳子捆到工地去劳改,结果无论如何棒打鞭抽他还是翻着白眼,宁死不劳,宁死不立一一硬是赖在泥浆里打滚不站起来。而且既然来了就不那么容易回去,他口口声声要死在那个干部面前,干部走到哪里他就爬到哪里,最后还是被别人七手八脚回神仙府去。他不打算做人,就比任何权威更强大。他轻易挫败了社会对他的最后一次侵扰,从此更加成为了马桥的一个无,一块空自,一片飘飘忽忽的影子,以致后来的成分复査、口粮分配、生育计划乃至人口统,我协助村里做过这样一些工作,谁也没有想起还有一个马鸣,不觉得应该考虑到他 全国的人口统计里,肯定不包括他。 全世界的人口统计里,肯定不包括他。 显然,他已经不成其为人 如果他不是人,那么他是什么呢?社会是人的大写。他拒绝了...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神仙府(以及烂杆子)
  • 不能说,日本人和法国人特別虚伪,中国人有言无事的本领也很高强。长期以来,马桥语言中类如“革命群众”“全国形势大好,越来越好”/“在上级的英明领导和亲切关怀下”“讲出了我们的心里话”/“进一步大大提高了思想境界”/“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等等,也是不可认真对待的。老村长罗伯死了。他是一个老贫农,老土改根子,还是一个略为有点模糊含混的老红军当然得有一个像样的葬礼。本义在追悼大会上代表党支部沉痛地说:“金猴奋起千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在全县人民大学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热潮中,在全国革命生产一片大好形势下,在上级党组织的英明领导和亲切关怀下,在我们大队全面落实公社党代会一系列战略部署的热潮中,我们的罗玉兴同志被疯狗咬了 ”县里民政局来的一个青年干部皱了皱眉头,捅了捅本义:“什么话?这同上级的英明领导有什么关系?” 本义眨眨眼,好生奇怪:“我说了领导么?我刚才说疯狗子。民政局干部说:“你前面呢?前面还说了什么?” 本义说:“没说什么呵,都是一些好话,说不得么?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你老人家(以及其他)
  • 也许,中国人相信轮回,一个祖先可能就是你的子孙,一个子孙也可能就是你的祖先,既然如此,过去与未来还有什么区别?或者说这样的区别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现”一类对义词,大概就不难理解了。作家们一次次回顾身后,写一些现事,说一些现话。但他们字一句其实都是对当下的介入,涌动着当下的思维和情感,都是不折不扣的“现”在。作家们最习惯于寻找过去的现在和现在的过去,永远生活在时间的叠影里。他们的矛盾也许在于:既要发现时间,又要从根本上拒绝时间。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现
  • 語言的力量,已经深深介入我们的生命,語言是人的优勢。 动物没有語言因此没有知识,不能组成社会 不能取得文化积累和科学进步的强大威力。但问题还有另一方面,动物永远也不会因为叫错了一个声音,就长时间像复査一样失魂落魄直至最后几平失去生存能力。在这一点上,语言也使人变得比狗还要弱。 “煞”是人们约定的某种成规,是寄托敬畏之情的形式。凭借语言从动物界分离出来的人们,情感需要找到某种形式给予表达,加以营构和凝固,成为公共心理的依托。马桥人设立语言的禁忌,就如更大世界里的人们结婚需要戒指,国家需要国旗,宗教需要偶像,人道主义需要优雅的歌曲和热情的演讲。当这些被人们袭用之后,它们本身就成为神圣不可冒犯的东西。任何冒犯在袭用者和习用者那里,不再被认为仅仅是恶待了一块金属(戒指),一块布料(国旗),一块石头(偶像),以及一些声波(歌曲和演讲),而是侵凌了他们的情感,准确地说,是他们确定的某种情感形式 一个彻底的科学主义者,只追究逻辑和实用,不但应该认为马桥人的嘴煞之说是可笑的,也应该视某些金属、布料、石头以及声波的神圣化是可笑的一一这些奇怪的心理建筑,在物用逻辑下没有必然如此的任何理由。但事情只能是这样了。一个人已经不是一条狗,不可能把物质仅仅当作物质。即使是一个科学主義者,他也经常对某些物质赋予虚幻的精神灵光,比方说从一大堆金属物品中分离出一块金属(情人的、母亲的或者祖母的戒指)另眼相看,寄予特别的情感。在这个时候,他有点荒诞了,不那么科学了,但开始真正像一个常人了。一个戒指不仅仅被看作金属的时候,科学主义就为信仰主义留下了地盘,为一切没有道理的道理留下了地盘。生活的荒诞性和神圣性,就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孟子的“君子远庖厨”当然是一种情感形式。他不忍看厨房里血淋淋的宰杀场景,但这并不妨碍他大口吃肉。佛教徒的戒杀生甚至戒荤腥,也是一种情感形式。但他们不知道植物同样是生... (查看原文)
    造花的原野 2赞 2021-12-04 09:19:11
    —— 引自章节:煞
  • 马桥人有一个特殊的词:“冤头。”这个词有点像“怨”包含了爱与恨两种含义。冤头常常处在这样一种处境:对方已经毫无可爱之处,因此惯性的爱不再是情感,只是一种理智的坚守和苦熬。人们可以想象,一种爱耗尽之后,烧光之后,榨干之后,被对方挥霍和践踏得一干二净之后,只剩下爱的残骸和渣滓,充满着苦涩,充满着日复一日的折磨。这就是“冤”。爱者可以有回报,在付出爱以后,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下某种动人的回忆。而冤者没有任何回报,什么也留不下,一直到自己一无所有和全部输光的地步,包括一步步输掉了爱的全部含义和全部特征。到了这个时候,在道德舆论面前,冤者也输掉了问心无愧的权利。 (查看原文)
    小油饼儿 2赞 2023-05-13 14:52:05
    —— 引自章节:冤头
  • 一个人常常处在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更多的因果线索交又之中,每一线因果之外还有大量其他的物事和物相呈现,成为我们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这样万端纷纭的因果网络里,小说的主线霸权(人物的、情节的、情绪的)有什么合法性呢 (查看原文)
    豆友1480552 2019-11-12 22:26:37
    —— 引自章节:枫鬼▲
  • 我有时候想,树与树是很不一样的,就像人与人很不一样。希特勒 也是一个人。如果一个外星人来读解他,根据他的五官、四肢、直立行走以及经常对同类发出一些有规律的声音,外星人翻翻他们可能有的辞 典,会把他定义为人。这没有错。出土的汉简《楚辞》是一本书。如果炸,一个不懂中文的希伯来学者来读解它,根据它的字形、书写工具以及出 土现场,希伯来人可能以足够的聪明和博识,断定这是中文。这同样没空吗有错。但这些“没有错”有多大的意义? (查看原文)
    豆友1480552 1赞 2019-11-12 22:34:44
    —— 引自章节:枫鬼▲
  • ……我在小本子上记下他的话,满鼻子是酸酸的豆渣味。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对于我所知道的马文杰来说,一九四八年并不是一九四八年。它向后延迟了,甚至发酵成酸味了。也就是说,它实际上延迟到这个多雨的傍晚才出现,嵌入了我的一九八二,就像炸死马桥雄狮的那颗炸弹,那颗中日战争的炸弹,在泥土中悄悄把时间凝固了三十多年,推迟到一个明媚的春天才在孩子的胸前发出一声古老的爆炸。 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不能说它是存在的,至少我们没有充足理由断定它存在。因此在一九八二年以前,马文杰的依旧四八年对于我是空无。 (查看原文)
    iudaniu 1赞 2012-05-21 16:28:16
    —— 引自第85页
  • 这位女子惦记着她家的私田,证明土地公有化在马桥直到七十年代还只是一种体制的存在,尚未浸润成一种情感,至少还不是人们全部的情感。 体制与情感当然不是一回事,与体制之下涌动着的全部事实更不是一回事 (查看原文)
    iudaniu 1赞 2012-05-22 22:43:10
    —— 引自第105页
  • 文件和会议是保证权力运行的一个个枢纽,也是强化话份的最佳方式。文山会海几乎是官僚们不可或缺并且激情真正所在的生存方式。即便是空话连篇的会议,即便是没有丝毫实际效用的会议,也往往会得到他们本能的欢喜。道理很简单,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设置主席台和听众席,明确区分等级,使人们清醒意识到自己话份的多寡有无。权势者的话语才可以通过众多耳朵、记录本、扩音器等等,得到强制性的传播扩散。也只有在这种氛围里,权势者可以沉浸在自己所熟悉的语言里,感受到权力正在得到这种语言的滋润、哺育、充实和安全保护。 (查看原文)
    BLACK 2014-07-28 16:05:06
    —— 引自第142页
  • 一个人的幼童期总是漫长的,一个人在动荡时期、危险时期、痛苦时期所感受的时间也总是漫长的。毫无疑问,漫长是一种感受,出于人们特别敏感的神经,特别明晰的记忆,特别丰富的新知。在一些日子过得舒适而单调的人那里,在一天被一百天重复而一年被十年重复的生活里,我们则可以看到相反的情况:时间不是拉长了,不是放大和增容了,而是越来越匆促,越来越短,最后几乎成了一个零。…… 同样的道理,我们知之甚少的时间,比方古人的时间,比方遥远国度的时间,总是模糊不清,几近消失,足以忽略,就像远方的一切,都在我们视野的尽头微缩如尘,与空无没有多少差别。…… 时间只是感知力的猎物。 人的时间只存在于感知中,感知力比较弱或者干脆完全丧失的人,比如床上的植物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时间这种透明流体从来就不是均量地和匀速地流淌,它随着不同的感知力瞧瞧变形,发生着人们难以察觉的延长或缩短,浓缩或流散,隆凸或坍塌。 (查看原文)
    莫克夏 1赞 2019-03-21 11:54:56
    —— 引自第131页
  • 在这一点上,她们突然为铁香打抱不平,有一种包容铁香在内的团体感突然升腾起来,激动着她们,鼓舞着她们,温暖着她们,似乎铁香是她们推出的选手,在一场竟赛中不幸败北。她们不能不愤愤不平。耳朵也太不体面了,太没个说头了,连一条颈根都没怎么洗干净过。说对乡亲还算义道,但要人品没人品,要家财没家财,也没读个像样的书,连爹娘都要拿扁担赶出门的人,笑人呵,铁香怎么可以跟上他然还杯上了一一胎?, 她们几个月来分担着一种团体的羞辱。 (查看原文)
    豆友1480552 2020-01-03 22:27:25
    —— 引自章节:△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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