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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满地枯叶，树光秃秃，唯独半山一棵红果树，树上一片叶，特别翠绿。
茎：叶为何还不飘落。
叶：我是树。我落地。我死。树就死。
茎：不。你不是树。你死。树不死。我才是树。我死。树就死。
叶：不。你不是树。你死。树不死。
茎：你死。树不死。你不见你的同胞。全都死。我和树。依然活着。
叶：因为我未死。所以你没有死。要是我死了。你就死。
茎：年复一年。你们都死去。然後又重生。我依然活着。
叶：我生在今年。我不知道往年。
茎：那好。你捱得过冬。你就懂我的话。
冬临，叶未飘落；春至，新叶发芽；夏盛，满山翠绿，没有人认得出那片叶；第二秋，叶死又飘落，唯独半山红果树，树上那片叶，仍坚强地，勇敢的，呼吸着凉风，面向太阳，努力存活。
茎：从死亡开始。你在你的同胞身上。见证你的一生。你知道你应该走的路。
叶：我是树。我落地。我死。树就死。
茎：你望见你的同胞都死了。你还赖皮。
叶：我不同它们。
茎：有什麽不同。
叶：那好。顶多我不是树。你。你不是树。你死。树不死。
茎：不。我是树。我死。树就死。
叶：你死过。
茎：我未死过。
叶：那你怎知道你死。树不死。
茎：我见过你死。我知道我不死。
叶：你不死。是因为我未死。我死。树死。你也死。
茎说不过叶，发力抖，抖了一个冬，叶未落，新叶发芽；芽却都被抖下了，盛夏无叶，满山翠绿，唯独半山一棵红果树，光秃秃，树上一片叶，亦变黄。今年，红果树虚弱，茎无力。
叶：你想杀死我。所以你自己也快要死。因为我死。树就死。你也死。
茎：你要是死了。我就健康。
叶：我死。你就死。
茎：我很弱。我捱不过冬。你也捱不到。我将看着你死。
叶：不。我将看着你死。
於是夏去，秋来，冬至，茎叶再无对话。茎无死，叶亦无飘落。春临，新叶发芽，夏盛，树长叶，复茂盛。叶蛊惑，暗谋战争，叫同胞拒绝飘落，同过寒冬，对抗茎。深秋，满地枯叶，树光秃秃，偏偏半山一棵红果树，树上几百片叶，翠绿如夏。茎大怒，发狂抖，穷几生劲，抖落叶几百，唯独那一片，依然绿。
茎：你未死。
叶：我不死。我很健康。你。杀死我的同胞。所以你也将死。
茎：我死。树就死。你也死。
叶：你未死过。你怎知道你死。树就死。
茎：我未死过。我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
茎虚弱，寒冬两阵风，吹坏了心，从内腐朽，吐出几口精气，叶抵不住，徐徐落下，雪地上一点枯黄。茎望见了，一笑，亦升天颓败。
第二春，雪溶，满山回绿，而那叶，依然勇敢，随雪水流出海洋，剩下枯茎，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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