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栩栩如真》的原文摘录

  • ……等待是非常痛苦的经验。不过,没有回复,也不期待回复的传讯,却是世界上最孤寂的事情。那是比不知道所有同类已经灭种而兀自每个深夜持续在空旷的山上发出求偶的哀鸣的最后一鸟更为荒凉的景象。古代的恋人等待那永远不会到达的信,后代的情痴等待那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而等待电话比等信更可怕。君不见电话比信更经常地成为恐怖片的题材,可知其勾起疑云的潜力远比信厉害。信毕竟是一种缓冲,在写的当下和读的当下之间,有一段冷静和淡化的距离。但当电话一响起来,那意味着有谁就在那里,无论是人是鬼,在此刻,与自己并时存在。它来的时候强烈地真实,不来的时候,更强烈地虚幻。反过来说,信和文字,虽然间接和缓慢,但却更能够让人想象一个共同的空间,而不是非有或无,非真则假。 ……但当我们把联系视为垂手可得,一旦电话无法搭通,疑虑和惧怕就会加倍奉还。我们可以较安然或至少是无奈地期望信件明天或后天才到达,但一时半刻接不通电话,我们就会立即坐立不安,先是忧虑对方发生意味,继而怀疑事有蹊跷,然后产生千百种无法收服的魔幻。我们失去了等待的耐性,和对人的信任。再者,每天派信的时间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打电话的可能性却永无止境。打电话和等电话的人整天都活在焦虑中。情侣间的互相监察变本加厉,可以互相欺瞒也因利成便。我们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对方总有办法说谎。所以,我庆幸和如真的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发生在还未发明流动电话的年代,传统的家用接线电话至少缩减了可能通话的时段,不用连在街上也无时无刻神经兮兮,担忧是不是接受不良或者错过铃声。 (查看原文)
    Cherry Ƶ 2赞 2012-08-19 17:24:17
    —— 引自第34页
  • 盘地中央横斜着七巧板般的田块,畦垄间群集着小小的哑灰色村落。在背向斜阳的景观中,金黄的蜻蜓来回摩擦龙金玉瞇眼拢合的睫毛。那是曾经从她的指间溜走的蜻蜓。 (查看原文)
    朝诗暮棋 2015-10-06 00:30:59
    —— 引自第13页
  • 艺术家和个人幼稚地,通常是机械地结合于一身:个人为了逃离“日常生活的困扰”而遁入艺术创作的领域,暂托于“灵感、甜美的声音和祈祷”的另一个世界。结果如何呢?艺术变得过于自信,愚莽地自信,以及夸夸其谈,因为它无须对生活承担责任。相反,生活当然无从攀附这样的艺术。“那太高深哪!”生活说。“那是艺术啊!我们过的却只是卑微庸碌的生活。” 当个人置身于艺术,他就不在生活中,反之亦然。两者之间并没有统一性,在统一的个人身上也没有内部的相互渗透。那么,是什么保证个人身上诸般因素的内在联系呢?只有责任的统一性。我必须以自身的生命响应我从艺术中所体验和理解的,好让我所体验和理解的所有东西不至于在我的人生中毫无作为。可是,责任必然包含罪过,或对谴责的承担。艺术和生活不单必须互相负责,还应该互相承担罪谴。诗人必须记着,生活的鄙俗平庸,是他的诗之罪过;日常生活之人则必须知道,艺术的徒劳无功,是由于他不愿意对生活认真和有所要求。 艺术与生活不是同一回事,但应在我身上统一起来,于统一的责任中。 (查看原文)
    lucky 1赞 2019-01-17 11:59:44
    —— 引自第6页
  • 古代的恋人等待那永远不会到达的信,后代的情痴等待那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而等待电话比等信更可怕。君不见电话比信更经常地成为恐怖片的题材,可知其勾起疑云的潜力远比信厉害。信毕竟是一种缓冲,在写的当下和读的当下之间,有一段冷静和淡化的距离。但当电话一响起来,那意味着有谁就在那里,无论是人是鬼,在此刻,与自己并时存在。它来的时候强烈的真实,不来的时候,更强烈的虚幻。反过来说,信和文字,虽然间接和缓慢,但却更能够让人想象一个共同的空间,而不是非有或无,非真则假。 (查看原文)
    长胡子的心脏 2011-02-24 20:48:14
    —— 引自第34页
  • 文学这东西没有半点实用价值 (查看原文)
    引愁玉女 2011-04-18 18:29:24
    —— 引自第307页
  • 也许我爱栩栩,更甚于我爱如真。栩栩比如真更真。 (查看原文)
    引愁玉女 2011-04-18 18:31:12
    —— 引自第345页
  • 他把這些饋集回來的小小信息增添到他的常識裡去,心感對這個世界有更實在的掌握,和這個時代不至脫節。他知道某茶葉批發的價錢,知道哪裡可以製作圖章,知道一間家具店三個分行的位置,知道某商場攤位的租金,知道第幾號巴士改道的路線,知道某某茶餐廳的菠蘿包幾點出爐。在這方面他和阿爺董富不同,他一邊走,一邊還在心裡尋索著自己在世界裡的位置,還在籌謀著人生的路線和方向。爸爸董銑沒有說,但我知道,他不甘心事情到這裡就走到終結。我沒有機會在這些時刻跟踪爸爸,隨著他的背影造訪不同的區域,踏著他的腳印走出未被開闢的路徑。但未被開闢的路徑已經沒有了。路是人走出來的這句話,只適用於還沒有路的荒地。當遍地都已經密密麻麻地給走出路來,不剩下半點空間,還怎麼去走出別的路?甚至已經再說不上還有路這種東西了。所以看著爸爸走路的景象彷彿就在彰顯這一點。每當我和爸爸在吃飯或什麼之後於路上說再見,我總是站住回頭,偷偷看他那身子有點前傾的背影,以有點過於急促的步伐,穿過人群熙攘的街頭,小跑著橫過車子不耐煩地突進的馬路。在這一切之間,我彷彿看見一個人的生存處境。他,董銑,不起眼的一個人,走在對他全然陌生和無感的滾滾市街上,匆忙地赴向他那自設的人生任務,但卻不為人所知曉,不為人所動容,彷彿他已經隱形一樣。我突然親眼目睹了那可怕的景象,一個人漸漸變成隱形的過程,就像阿爺董富,以至我們每一個無可避免地有一天必須經歷的過程。在這個無法逆轉的過程裡,獨我一人,作為董銑的兒子,在街頭站住,以目光努力去挽留那慢慢地變成透明的影子,胸口內膨脹著那亟欲大聲呼喊出來,卻知道無法如此的,他作為我父親的巨大意義。 (查看原文)
    零羊 2赞 2011-08-26 14:47:38
    —— 引自第179页
  • 个性是不需要他人赋予的,不受他人的影响和摆布,也不必得到他人的认同。但她不知道,个性是人物法则之三。栩栩慢慢就会知道,人物必会因着各自的特征而有它特定的个性,而这个性会反过来变成人物的限制。这是个必须的学习过程,也是个痛苦的学习过程。也许,学习本身必然就是痛苦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及得上无知的快乐。 (查看原文)
    不是大野 2011-10-31 15:56:07
    —— 引自第34页
  • 栩栩,这就是电视机与鬼的全部关系。在众多的电器当中,没有一件能像电视机一样适合作为鬼的出入之门,栖身之所。洗衣机、熨斗、电饭煲、微波炉等不用说,就算是电话和后来才出现的计算机,也欠缺电视机那种通灵的本质。我想,除了是因为它接通了来自远方的讯息,也由于它像窗子一样的屏幕,和屏幕上乱真的光影。电视机一开始就注定和鬼联系在一起,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我所说的也许只是一代人中芸芸奇异体验中的一个并不特别令人满意的鬼故事。也许这故事里面根本就没有鬼,而只有幻觉和想象。对于期待着超自然灵异故事的人来说,以上的一切既没趣也不够怪力乱神。那些渴望沉醉于历史缅怀和童年忆旧的同代人,则会觉得一切太缺乏代表性和共鸣感。至于那些只愿读到政治正确的童话故事的新派批评家,也许会诟病我对某些题材的沉溺和描绘上的放纵吧。我不知道。我不应该说这种自以为不被理解的晦气说话。我已经尽力把事情说好,准备响应你的责任,谋求得到你的认同。栩栩,如果你明白,说到鬼的时候的哀伤。 (查看原文)
    张阿笋 2012-04-13 19:37:44
    —— 引自第149页
  • 我恐怕我们集体的招魂真的会招出过去的鬼来。让我们意识到,我们曾经生活在一个多么阴暗的世界,而现在我们竟然要借助对阴暗世界的回味来继续粉饰我们虚假的光明。那些黯淡的早期彩色画面开始变成黑白,粒子和线条变得粗糙,显像管的扫描速度仿佛开始减慢,在光与影之间出现纯黑的闪动,在行与行的空隙里,我看见了那久违了的,那像自我的负片一样的鬼。那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鬼影。 (查看原文)
    张阿笋 2012-04-13 19:45:39
    —— 引自第156页
  • 又自从董铣一家搬离了董富记,阿爷董富就开始隐形。他每天继续蹲在董富记的闸门外面,听着他口袋里的原子粒收音机,但人们开始看不见他。有时候生意上往来的相识走进来,会大声问董富的儿子父亲在哪里,但他明明就蹲在门槛上。甚至连儿子们也开始看不到他。有事以为他走开了,出去找了大半天,回来才发现他坐在写字台写账簿。只有我,董富的长孙,看见他。因为董富总是带我到大角咀码头看挂着厌世的呆滞表情的单身汉钓泥鯭,或者到三角公园看脾气暴躁互相咒骂的耆老下棋。途人会满脸担忧或者不坏好意地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荡失路,又问我爸爸妈妈在哪里,惟是我看见阿爷董富一直在我身旁,微笑着,守望着我。我想向那些好心人指出爷爷,但他们都看不见。。。 (查看原文)
    17 2012-05-08 10:53:52
    —— 引自第84页
  • 当我们把联系视为垂手可得,一旦电话无法搭通,疑虑和惧怕就会加倍奉还。我们可以较安然或至少是无奈地期望信件明天或后天才到达,但一时半刻接不通电话,我们就会立即坐立不安,先是忧虑对方发生意外,继而怀疑事有蹊跷,然后产生千百种无法收服的幻魔。我们失去了等待的耐性,和对人的信任。 (查看原文)
    17 2012-05-08 22:42:46
    —— 引自第35页
  • 那是成长的滋味,混合了成就感与彷徨,未知的刺激和逝去时光的失落,还有,没有人知晓和分享的孤独。 (查看原文)
    忍走 2012-05-14 23:22:18
    —— 引自第76页
  • 等待是非常痛苦的经验。不过,没有回复,也不期待回复的传讯,却是世界上最孤寂的事情。那是比不知道所有同类已经灭种的景象。古代的恋人等待那永远不会到达的信,后代的情痴等待那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而等电话比等信更可怕。君不见电话比信更经常地成为恐怖片的题材,可直其勾起疑云的潜力远比信厉害。信毕竟是一种缓冲,在写的当下和读的当下之间,有一段冷静和淡化的距离。但当电话一响起来,那意味着有谁就在那里,无论是人是鬼,在此刻,与自己并时存在。它来的时候强烈地真实,不来的时候,更强烈地虚幻。反过来说,信和文字,虽然间接和缓慢,但却更能够让人想象一个共同的空间,而不是非有或无,非真则假。 (查看原文)
    Elika 2012-07-01 22:35:53
    —— 引自第34页
  • 通讯技术的高速发展已经令人失去惊叹的能力,就像玩厌了冲天过山车的人再也没有头晕作呕的反应。我们麻木地转换着日新又新的产品,彷如滥交者对性爱已感嗒然无味。无线电流动电话可以让两个人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和场所随时找到对方,在东半球午夜里独守空床的你可以和在西半球大白天于公路上仆仆风尘的恋人互通有无,仿佛大家就相伴在旁耳鬓厮磨一样。这的确大大减轻了分离挂念的苦楚。但当我们吧联系视为垂手可得,一旦电话无法搭通,疑虑和惧怕就会加倍奉还。我们可以较安然或至少是无奈地期望信件明天或后天到达,但一时半刻接不通电话,我们就会立即坐立不安,先是忧虑对方发生意外,继而怀疑事有蹊跷,然后产生千百种无法收服的幻魔。我们失去了等待的耐性,和对人的信任。再者,每天派信的时间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打电话的可能性却永无止境。打电话和等电话的人整天都活在焦虑中。情侣间的互相监察变本加厉,可以互相欺瞒也因利成便。我们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对方总有办法说谎。所以,我庆幸的家用接线电话至少缩减了可能通话的时段,不用连在街上也无时无刻神经兮兮,担忧是不是接受不良或者错过铃声。 (查看原文)
    Elika 2012-07-02 11:31:27
    —— 引自第35页
  • 所以,一些表面看似没用的东西还是保留下来了。当然,因为没有实质作用,所以要靠更多的宣传和灌输来维系,甚至是用到本性预先设定的手段。 (查看原文)
    Cherry Ƶ 2012-08-19 17:14:33
    —— 引自第205页
  • 可是,在这狂热的敲打背后,是经历了多久的深思,多少年的操练,是多少理性洞察和情感沉淀的成果?我们不能只看激情的一面,而忽略沉潜与磨炼的漫长岁月。由是我到今天才明白到,我往昔学习方式的虚浮。 (查看原文)
    Cherry Ƶ 2012-08-19 17:18:43
    —— 引自第303页
  • 每当我和爸爸于吃饭或什么之后于路上说再见,我总是站住回头,偷偷看他那身子有点前倾的背影,以有点过于急促的步伐,穿过人群熙攘的街头,小跑着横过车子不耐烦地突进的马路。在这一切之间,我仿佛看见一个人的生存处境。他,董铣,不起眼的一个人,走在对他全然陌生和无感的滚滚市街上,匆忙地赴向他那自设的人生任务,但却不为人所知晓,不为人所动容,仿佛他已经隐形一样。我突然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景象,一个人渐渐变成隐形的过程,就像阿爷董富,以致我们每一个无可避免地有一天必须经历的过程。在这个无法逆转的过程里,独我一人,作为董铣的儿子,在街头站住,以目光努力去挽留那慢慢地变成透明的影子,胸口内膨胀着那亟欲大声呼喊出来,却知道无法如此的,他作为我父亲的巨大意义。 (查看原文)
    2012-11-23 17:46:30
    —— 引自第179页
  • 我不知道是车子走上了分岔路,还是,车子本身就是分岔路。那即是,当你选择坐上去,和不做上去,已经是两条不同的路径,引向截然不同的结局……有时候甚至是不由自主,好像车子才是命运的主人 (查看原文)
    天蓝蓝 2013-04-28 09:54:10
    —— 引自第170页
  • 也许还有另一个促使我选择走路的原因。小五的时候在班里和荣尚仁坐在一起,常常给他抢去我的眼镜,然后给他和周围几个同学嘲笑我的眼睛像女孩子。因为在班里没有其他朋友,所以课余我也惟有和这些欺负者一起,忍受着他们的侮辱,但又随时接受他们的称兄道弟(或妹?)。我没有别的选择,没法避开他们,但凭个人之力又没法抵抗他们,所以只能哑忍。在小五小六这两年里,这伙人就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等待小学时代的结束,等待永远脱离这伙人的魔掌。也许就是在那样被侮辱的日子里,有一天我在等巴士回家的时候,看见站牌旁有一个穿幼儿园校服的小女孩,联想起从前的垃圾女孩阿洁,于是就向女孩轻佻地说了句:靓女,一个人呀?等阿妈?女孩抬起头来,二话不说,就解下身上挂着的胶水壶,在空中抡起猛劲的弧度向我挥打。我不防她小小年纪有这么狠辣的一着,给她的水壶击中颈侧,口里正想骂点什么,就见女孩的妈妈过来接她。我抚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刚巧巴士到站,就匆匆跳上去。在这次甚为无聊的事情之后,我尽量回避那个巴士站,也因此索性用走的,徒步回家。从那时候到我中七毕业,我一直也是走路上学,没有改变过。而当年那个在巴士站上用胶水壶攻击登徒子的幼儿园小女孩,据后来大家的忆述互相印证,原来就是练仙。那是我和练仙在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 (查看原文)
    手合耳击 1回复 2013-05-29 23:17:08
    —— 引自第187页
<前页 1 2 3 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