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天人五衰》是三岛由纪夫的超长篇巨作《丰饶之海》的最后一部,描写了被本多收为养子的安永透知道了自己只是他人转世之身,并不是能自由选择命运的人,从而服毒自杀的故事。七十八岁的本多繁邦收少年安永透为养子,而安永透的在骄傲心理的驱使下梦想将自己的养父踢到失败者的位置,自己坐享其成。本多一心等待安永透二十岁的到来并希望由此证实他是否是金让转世;不料本多的好友庆子因为看不过安永的行为而将转世之事向其全盘托出,本多因此与庆子绝交。安永透在读过松枝清显多年前留下的梦的日记之后自杀,但最终未能成功而双目失明。他黯然渡过了二十一岁,之后日渐消沉。本多因为丑闻遭杂志大肆报道,决定拜访六十一年未去的月修寺,与聪子再会。交谈中,聪子却否认了清显的存在,表示这一切只是本多的梦。
三岛由纪夫自杀前一天写下的绝笔;《丰饶之海》四部曲的最后一部
三岛式美学、哲学的集大成体现
林少华...
《天人五衰》是三岛由纪夫的超长篇巨作《丰饶之海》的最后一部,描写了被本多收为养子的安永透知道了自己只是他人转世之身,并不是能自由选择命运的人,从而服毒自杀的故事。七十八岁的本多繁邦收少年安永透为养子,而安永透的在骄傲心理的驱使下梦想将自己的养父踢到失败者的位置,自己坐享其成。本多一心等待安永透二十岁的到来并希望由此证实他是否是金让转世;不料本多的好友庆子因为看不过安永的行为而将转世之事向其全盘托出,本多因此与庆子绝交。安永透在读过松枝清显多年前留下的梦的日记之后自杀,但最终未能成功而双目失明。他黯然渡过了二十一岁,之后日渐消沉。本多因为丑闻遭杂志大肆报道,决定拜访六十一年未去的月修寺,与聪子再会。交谈中,聪子却否认了清显的存在,表示这一切只是本多的梦。
三岛由纪夫自杀前一天写下的绝笔;《丰饶之海》四部曲的最后一部
三岛式美学、哲学的集大成体现
林少华的代表译作
作者简介 · · · · · ·
三岛由纪夫(1925-1970),日本著名作家,怪异鬼才,“日本传统文学的骄子”,两次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为候选人。日本著名比较文学研究家千叶宣一认为三岛与普鲁斯特、乔伊斯、托马斯•曼齐名,是二十世纪四大代表作家之一。美国的日本文学研究权威唐纳德•金认为三岛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天才作家”。三岛在文学上探索着多种的艺术道路,集浪漫、唯美与古典主义于一身,特别是采取日本古典主义与希腊古典主义结合的创作方法,描写男性的生与死的美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是各方公认的。在美学的追求上,三岛着力于对深层心理的挖掘,从隐微的颓唐中探求人性的真实。以生活为题材向艺术挑战,以肉体为本向精神挑战,这便是三岛作品的真正意义。三岛主要代表作品有《金阁寺》、《潮骚》、《假面的告白》、《春雪》、《奔马》、《禁色》、《镜子之家》等。
目录 · · · · · ·
神圣绝美生命传说欲望之绝唱
原文摘录 · · · · · · ( 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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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半点误解,误解便产生幻想,幻想产生美。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59页 -
头顶之花悉皆枯萎,内在空虚急剧膨胀,一直涌到喉头。美人们飘忽的居所不觉之间充满透明的颓废,甚至呼吸都带有死亡的气息。 那倩影一闪便足以将人诱往美与梦幻境地的有情,美丽如金箔剥落一般从身上纷纷下落,在晚风中蹁跹,而这一切又必须亲自目睹。典雅的院落本身也如一面斜坡,万能的、美丽的、快乐的砂金一齐从上面沙沙滑下。绝对的自由、在虚空呼啸翱翔的自由如被剜掉的肉片从全身剥离开来,惨不忍睹。阴暗有增无减,光亮有减无增。光鲜美艳的力从纤纤玉指间倾珠泻玉般滴落下来。身体与精神的最低层顽强燃烧的火旋即归于止熄。 (查看原文) —— 引自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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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书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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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五衰的书评 · · · · · · ( 全部 107 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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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笑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头顶之花悉皆枯萎,内在空虚急剧膨胀,一直涌到喉头。美人们飘忽的居所不觉之间充满透明的颓废,甚至呼吸都带有死亡的气息。 那倩影一闪便足以将人诱往美与梦幻境地的有情,美丽如金箔剥落一般从身上纷纷下落,在晚风中蹁跹,而这一切又必须亲自目睹。典雅的院落本身也如一面斜坡,万能的、美丽的、快乐的砂金一齐从上面沙沙滑下。绝对的自由、在虚空呼啸翱翔的自由如被剜掉的肉片从全身剥离开来,惨不忍睹。阴暗有增无减,光亮...2013-12-25 22:31:20 10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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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注销 (unfortunately)
到了老年,自我意识终于归结为时间意识。本多的耳朵已可以分辨出白蚁嗜骨的齿音。人们是以何等淡薄的生存意识一分分一秒秒地挤过再不复来的时间隧道啊!年老之后才懂得那一滴滴所有的浓度,甚至所有的沉醉。美丽的时间水滴,浓郁得犹如一滴葡萄美酒……并且,时间像失去血液一样失去。所有老人都将滴血不剩的枯竭而死。这是一种报复。因为他没能在热血不知不觉地沸腾、沉醉不知不觉的袭来的阶段及时关住时间的闸门。2013-04-03 16:19:04 6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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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借助于精神失常,绢江摧毁了那般折磨自己的镜子,而跃入没有镜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不想看的则置之不理。这是一种具有可选性可塑性的天地。在此可以随心所欲地表演常人所不能的绝技,可以肆无忌惮而不受任何报复不伴随任何危险。在把形同过时玩具的自我意识扔进垃圾箱之后,便可以制造出精巧无比的虚幻的第二个自我意识,像安装人工心脏一样将其稳妥地安装在自己的内部并使之投入运转。这个世...
2012-06-03 22:14:22 1人喜欢
1. 借助于精神失常,绢江摧毁了那般折磨自己的镜子,而跃入没有镜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不想看的则置之不理。这是一种具有可选性可塑性的天地。在此可以随心所欲地表演常人所不能的绝技,可以肆无忌惮而不受任何报复不伴随任何危险。在把形同过时玩具的自我意识扔进垃圾箱之后,便可以制造出精巧无比的虚幻的第二个自我意识,像安装人工心脏一样将其稳妥地安装在自己的内部并使之投入运转。这个世界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任何人都奈何不得。 2. 那是人所共认的丑。丑得既不同于或许有人尚可欣赏的那种司空见惯的平庸长相,也有别于时而流露心灵之美的逊色女子。那是一张从任何角度审视都只能称之为丑的面孔。这种丑事天赋之物,任何女人都休想丑得如此彻底。 3. 两颗坚硬的心,一方由于发疯而得以保全,一方则通过自我意识加以维护。两颗心加入硬度大体相同,无论怎么相撞都没有破损之虞。 4. 热情只能给朋友,对女孩必须永远板起脸孔如果你想获得爱的话。 5. 人的美,无论肉体还是精神的,大凡属于美的,只能来自无知与蒙昧。知而犹美这样的现象是不允许存在的。如果同样无知与蒙昧,完全无形可隐的精神同光彩焕然的肉体之间是不可能一决雌雄的。对人来说,真正的美只存在于肉体。 6. “我很少做梦。”庆子说,“现在有时做的仍是关于考试的梦。“ ”都说考试在梦中考一辈子,可过去几十年我一次都没梦见过。” ”学习成绩好的关系吧,肯定。“ 7. 从根本上说,我不欣赏自杀者的衰颓和软弱。不过有一种自杀是可以允许的,那就是自我正当化的自杀。P129 8. 爱,大约意味着对对方的追随,而我的感情是不可追随任何对象的。 9. 我不明白平庸之心何以如此执着于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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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phael (最百无一用的就是游歌这种人)
相信世界走向崩溃是容易的,本多大约二十岁时就已相信。然而世界并不轻易崩溃。对于在其表面像滑冰者一样不断滑行求生而走向灭亡的人类来说这才正是不可等闲视之的问题。一旦明白冰将断裂,有谁肯滑行呢?而若知其绝对保险,则恐怕又失去了有人落水的乐趣。问题只在于自己滑行时会不会断裂。本多滑行的时间是早已被限定了的。 即使在这一时间里,利息等多种收益也在一点点与时俱增。 人们认为财富便是这样聚少成多的。假如能超...2014-07-04 16:04:57
相信世界走向崩溃是容易的,本多大约二十岁时就已相信。然而世界并不轻易崩溃。对于在其表面像滑冰者一样不断滑行求生而走向灭亡的人类来说这才正是不可等闲视之的问题。一旦明白冰将断裂,有谁肯滑行呢?而若知其绝对保险,则恐怕又失去了有人落水的乐趣。问题只在于自己滑行时会不会断裂。本多滑行的时间是早已被限定了的。 即使在这一时间里,利息等多种收益也在一点点与时俱增。 人们认为财富便是这样聚少成多的。假如能超过物价上涨幅度,财富定然增加。然而这种增加一开始就立足于与生命逆向的原理,只能导致对生命的步步蚕食。利息的增加和时下白蚁的侵蚀是同一回事。某处利息的略微增加,必然伴随白蚁一点点啃噬的齿音。 届时,人们将注意到利息生殖时间与自己生存时间性质上的差异…… 这些道理本多一直在反复思考一在过早醒来的床上,他边等天光破晓边游戏性地追索思维的轨迹。 利息在一望无边的时间平野上如青苔四下繁衍。我们不可能永远跟踪追击。因为我们的时间正逐渐沿着坡路确凿无误地伸向悬崖峭壁。 认为自我意识只同自我有关时本多还年纪正轻。那时候,自己这一透明的水槽中飘浮着浑身长满黑刺的海胆样的实质。他将仅仅与此相关的意识称为自我意识。“恒转如暴流”。他花了三十载光阴才得以在日常生活中体会到在印度得知的这一道理。 到了老年,自我意识终于归结为时间意识。本多的耳朵已可以分辨出白蚁噬骨的齿音。人们是以何等淡薄的生存意识一分分一秒秒地挤过再不复来的时间隧道啊!年老之后才懂得那一滴滴所有的浓度,甚至所有的沉醉。美丽的时间水滴,浓郁得犹如一滴葡萄美酒……并且,时间像血液失去一样失去。所有老人都将滴血不剩地枯竭而死。这是一种报复。因为他没能在热血不知不觉地沸腾沉醉不知不觉地袭来阶段及时关住时间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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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ena323 (佛法无边,潜心修习。)
海湾雾霭迷蒙,远方的船只影影绰绰。但终究比昨天晴朗,可以依稀见到伊豆半岛上山峦的剪影。五月的海面,波平浪静。阳光普照,云絮飘渺,长空碧透。 即使再低俯的波浪,扑岸时仍落得个粉身碎骨。粉碎前一瞬间那莺黄色的波腹,包含了类似一切海草所具有的那种猥琐和不快。2015-01-29 20:08:42 2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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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惨白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
你没有任何东西足以使人梦见你的失去并在醒来后仍觉得这世上倏然落下一道阴影。 松枝清显被恋情俘获,饭沼勋被使命俘获,金让被肉体俘获,你究竟被什么俘获了?被自以为与众不同的毫无根据的认识,对吧?” 假如死而还于四大,融而归一,那么反复轮回转生的场所也并不一定是这人世的某处。 本多体会到,较之理智较之理性较之分析力,肉体的异样脱落感、内脏的闷痛、食欲的不振更能使自己痛快淋漓地纵览世界。 理智仍旧在动但已...2017-06-16 13:04:43 3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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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巫 (“从桃花源走向旷野。”)
△人终归只能以最为脏污最为丑陋的姿容直面死。 △“看”这一行为将超越存在,以“看”为翼,像鸟一样把阿透带往无人目睹过的境地。那里,甚至“美”本身也一片狼藉,如同在地面拖破的裙角。应该存在永无船舶出现的大海、绝对不受存在侵犯的大海。在目力洞穿的玉洁冰清的极限,必定存在空无一物的实在领域。那里无疑一片黛蓝,无论物象还是认识,一切的一切都如乙酸浸泡过的氧化铅倏然化解。 △微笑是绝对不认同于人的最后标识...2022-06-21 10:42:55
△人终归只能以最为脏污最为丑陋的姿容直面死。
△“看”这一行为将超越存在,以“看”为翼,像鸟一样把阿透带往无人目睹过的境地。那里,甚至“美”本身也一片狼藉,如同在地面拖破的裙角。应该存在永无船舶出现的大海、绝对不受存在侵犯的大海。在目力洞穿的玉洁冰清的极限,必定存在空无一物的实在领域。那里无疑一片黛蓝,无论物象还是认识,一切的一切都如乙酸浸泡过的氧化铅倏然化解。
△微笑是绝对不认同于人的最后标识,是弓形嘴唇射出的吹箭。
△那是人所共认的丑。丑得既不同于或许有人尚可欣赏的那种司空见惯的平庸长相,也有别于时而流露心灵之美的逊色女子。那是一张从任何角度审视都只能称之为丑的面孔。这种丑事天赋之物,任何女人都休想丑得如此彻底。
△玉石注定遭受金钱欲的折磨,我则必须承受肉欲的摧残。
△天人们越来越无视本多的存在。他们下到几近海岸、沙丘之处,在苍松下端的枝虬间往来飞翔。本多玉石被眼前的变化多端弄得眼花缭乱,一时无法看清全貌。洁白的曼陀罗花连连飘落,箫声笛声箜篌声并天鼓声四下交响齐鸣。青发、长裙、宽袖、肩缠臂绕的丝巾随风飘舞,势如江河横流。冰清玉洁的裸腹忽而荡至眼前,忽而凌空而起,唯见光洁的脚心渐次远逝。莹白娇美的双臂撩带璀璨的虹光从眼前一掠而过,仿佛追寻猎物。就在这一瞬之间,轻轻曼卷的手指和指间悬浮的月轮闪入眼帘。那天捣香熏过的丰满酥胸袒露无余,俄而翻空飞去。那历历划过鼻孔的流畅的腰部曲线宛如一抹横云。
△他抖落梦境,睁眼醒来,如渡海之人扯掉身上裹缠的海草而登上滩岸。
△亲密并非意在共处,而是急于入居对方的内部。
△睁眼醒来的第一个向他报告自己还活着的,不外乎喉头这海参般的痰球。
△认识并不能使自己把握人生,而远方稍纵即逝的感觉愉悦才能点明暗夜狂野里的一点篝火,击碎层层叠叠的黑暗至少可以趁火光未熄摧毁人生不明。
△在日本,神圣、美、传说、诗歌等都不曾被污秽而虔诚的手玷污过。肆意玷污进而绞杀它们的人,全部都长着毫无虔诚可言然而用香皂充分洗过的形状好看的手。
△夸张足以在一无所有的地方生出幸福。
△这种明显带着不耐烦情绪的、故作老成的事务性答话本身,使得本多如同透过塑料薄膜看红透的草莓一样洞悉了少年的无聊和好奇。
△说到底,少年根本就不可能爱上某人,这点无论从他水晶工艺品一样玲珑剔透的耳轮还是从其青白细弱的脖颈来看都不能难得之。
△那摊开在台面报表上刚洗过的手,活像洗净的菜蔬,干净得无与伦比,简直同伸向湖面的嫩枝无异。手已意识到手的高贵,所以指尖也萎靡不振却又桀骜不驯;手已自觉此手只能沾染与超尘绝俗的对象,所以绝不抓取人世俗物,做出虚而待用的样态。越是心存异想,手越是玩世不恭,越是企图抚虚无于掌下。假如有一双专门用于爱抚宇宙的手,那便是手淫者的手。
△人的美,无论肉体还是精神的。大凡属于美的只能来自无知与蒙昧。知而犹美这样的现象是不允许存在的。如果同样无知与蒙昧,完全无形可隐的精神同光彩焕然的肉体之间是不可能一决雌雄的。对人来说,真正的美只存在于肉体。
△美这个怪物弄得我总是摇摇晃晃。你我携起手来,就能根除世间所有邪恶的欲望。弄得好,说不定可以将整个人类漂白翻晒一遍。
△美如仙鹤一般厉声长啼,一时天鸣地应,倏然消失不闻。它可以驻留人的肉体,但不过转瞬之间。
△不久将有船驶来——如白光闪烁的剃刀片一样滑行开来,从而切开这不思进去而又完美无缺的整体性。全是对付这种整体性的、毫无温情而言的侮辱性凶器。他在大海紧绷的薄皮肤上行走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海以创伤,但重创却无能为力。
△破碎的海浪无疑是死的直接表现。越想越像。那是苟延残喘张开的大嘴。
白惨惨龇露的牙齿流出无数条白花花的口水;大敞四开的痛苦的嘴开始用下颌呼吸。染上夕晖的紫色土,即是发紫的嘴唇。
△较之老律师,阿透更多记起的是那个同自己所居世界水火不相容的我行我素的洋式老太婆,她简直就像扑楞着鳞粉色的色彩妖冶的飞蛾一样在脑海里飞来飞去。
△不背负宿命的他,当然没有受缚于必然性的道理。
△实际上阿透不时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审视自己飘忽的微笑,发现由于镜中光线的不同,那微笑有时竟很有少女风韵。或许遥远国度里一个语言不通的少女将这样的微笑作为与他人沟通的唯一渠道。并非自己的微笑女人味十足。但这种既非媚态又非羞涩,如在犹豫与果断之间那最微妙的巢中等待的小鸟般的微笑不能说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式微笑。它给对方制造险境,就像在夜与晨之间的黎明时分设下一条俨然泛白路面的河流。对方只要跨前一步便会溺水而死。阿透有时觉得这种微笑既非父亲所亦非母亲所传,而是幼时从一个不知在何处见到的女性那里承下来的。
△相信世界走向崩溃是容易的,本多大约二十岁时就已相信。然而世界并不轻易崩溃。对于在其表面像滑冰者一样不断滑行求生而走向灭亡的人类来说这才正是不可等闲视之的问题。一旦明白冰将断裂,有谁肯滑行呢?而若知其绝对保险,则恐怕又失去了有人落水的乐趣。问题只在于自己滑行时会不会断裂。本多滑行的时间是早已被限定了的。
△人们认为财富便是这样聚少成多的。假如能超过物价上涨幅度,财富定然增加。然而这种增加一开始就立足于与生命逆向的原理,只能导致对生命的步步蚕食。利息的增加和时下白蚁的侵
蚀是同一回事。某处利息的略微增加,必然伴随白蚁一点点啃噬的齿音。
△利息在一望无边的时间平野上如青苔四下繁衍。我们不可能永远跟踪追击。因为我们的时间正逐渐沿着坡路确凿无误地伸向悬崖峭壁。
△所有老人都将滴血不剩地枯竭而死。这是一种报复。因为他没能在热血不知不觉地沸腾、沉
醉不知不觉地袭来的阶段及时关住时间的闸门。
是的,老人懂得时间含有沉醉。懂得之时已经失去了足以使人沉醉的酒浆。为什么没想到应及时关住时间的闸门呢?
△即使向留在地面依旧置身于时间滚滚洪流中的人们挥手告别,我也根本无法响应。倘若我在街头突然扬手告别,招来的恐怕是出租车的停驶。
△社会赋予年轻人的任务,仅仅是充当老实可欺的听众,此外别无其他。如果能让对方信口雌黄一吐为快,你就算大获全胜。这一点时刻疏忽不得。
社会诚然不要求年轻人才华横溢,但如果你过于平庸无奇,又马上招致对方怀疑。你应该具有足以使长辈感兴趣的某种无关痛痒的偏执。
△社会不能容许飞人的存在。翅膀是危险的器官。未待起飞便招致自我毁灭。只要同那些混帐人物相安无事,就可以使其做出对翅膀视而未见的样子。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到处代为宣传:“那个人的翅膀无非是装饰品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交往起来,倒是非常循规蹈矩大可信赖的普通人咧!”
△将来继承的财产堆积如山,省去了大量麻烦,不必像一般人那样在社会这座大垃圾堆上不顾弄脏手脚一点一点拼死拼活地往上爬。可是自尊心却是万万丢失不得的,生死攸关的自尊!
△“你早晚也会意识到的。脱胎于欺骗的权力,只能通过像繁殖细菌一样繁殖欺骗才能得以维持。我们越是发起攻击,欺骗的耐力和繁殖力越是变本加厉。最后竟连我们的灵魂也在不觉之间发
霉生菌。”
△包在纸里的花如死了的蝴蝶,沾满代替鳞粉的花粉,尚有活时展翅飞舞的余韵。一旦死了,翅膀与花瓣便成了同一品种:二者同是彩色物的尸骸,一个曾以飞动飘逸装点虚空,一个曾以静止和超脱粉饰大地。
△阿透敏锐的心,恰如出囊尖锥,时刻窥伺一刺为快的时机。
未经磨砺未曾生锈的纯榨,迟早注分摇身变为凶器。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阿透从衬衫稍稍露出的白色前胸闪着汗珠。在本多眼里,这令人憎恶的年轻如正在此处开放的白色八仙花。
△少女看上去一副大人模样,但这些显然出于百子自身的情趣。不无贫血的清秀苍白的面庞,精雕细刻的古典式眉眼,二者相得益彰。唯其如此,其间荡漾的凄凄然的真挚,在这房间无数脉脉温情中使得少女有一点、只有一点不甚可爱——百子的美丽过于一丝不苟,像白色纸鹤一样给人以不祥之感。
△真正的大前提原本是冷漠。唯以冷漠方能对付这世道的芳诞无稽从而延续生命。这是一种日复一日接纳波浪与漂流物的海岸式冷漠。
△双方都知道恶产生于意识交融互汇之时。如果说两人的“关系”就是以风景为媒介而互相把自己的意识委托给对方,那么父亲便是把风景作为各自的自我意识的巨大的过滤器来使用的。恰好如
通过过滤器将海水变成可以饮用的淡水一样。
△阿透相信,自己美丽白哲的手只要轻轻往世界上面一按,世界就必然染上一种美丽的病症。
△然而这一切都被悄然控制住了,被安抚被压抑,它被迫做出老实乖顺的样子。人们像观看刀刃的寒光一样向势不可挡的赛车投以赞叹的目光。但车本身则须忽闪着头部喷漆的柔光,强作笑容,以证明自己并非凶器。
△看来,莫名其妙的厄运降临到了自己头上。问题是这莫名妙本身带有精确的刻度,如微妙的合成药剂,现在正按期生效。
△日影爬上书院式窗口告知薄事时分,如此蹦幽坐坐的本多体内涌起一股情欲。并非来势凶猛的情欲,而是在终日搅拌悲哀与愤怒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地孵化出的温吞吞的情欲。它犹如细细长长的红蚯蚓纠缠在脑海里。
△暴戾的阿透犹如在这可以预见的时间前面掀动可爱的透明翅膀飞舞的蜉。人们断不会爱比自己长寿的家畜。被爱的条件是其生命的短暂。
△本多轻轻移开手指。但软体与贝壳相继给予的感触——起始接触融化得黏乎乎的香皂残渣继而碰上人工象牙香皂盒盖般的感触却在他心里留下了讨厌的苦涩。即使从感触来说,世界都大有可能像泡在硫酸槽里的死尸一样转眼归于融化。
△“你以为历史存在例外,而例外是不存在的。你以为人有例外,而例外是没有的。
“这个世上不存在不幸的专利,正如不存在幸福的专利。既没有悲剧,也没有天才。你的信念和美梦的根基全是荒谬的。如果世上真有什么天生特别美特别恶等天生与众不同的存在,造物主是不会听之任之的。造物主肯定将那种存在斩草除根,使其成为人们的深刻教训,让人们牢牢地记住这个世上根本没产生什么‘得天独厚’的人物。
△“你根本不可能谋杀我和本多先生。因为你的恶是合法的恶。你自我陶醉在观念衍生的妄想之中,本不具有那种天命却又自命不凡,一心以为看穿人世的终端却又得不到水平线彼岸的邀请。
△阿透已实实在在地感觉出铁棍攥在手心的重量,真真切切地看到鲜血溅在路易式金光椅和炉架祥云挂轴上的情景。但他终未伸手。喉咙渴得冒烟,却又不得讨水。脸因仇恨而发烫,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有的热情。只是这热情已被封死,没有出口。
△如果衰老是病,那么作为衰老根本原因的肉体才恰恰是病。肉体的本质在于消亡。肉体之所以被置于时间之中,无非是为了证明衰亡,证明毁灭。
△一向本能地避免充作美味饵料的凡事谨小慎微之人,作为人生最后一个愿望,试图以自己索然无味的认识小骨刺伤扑食者的口腔,却又必然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倘若本多的一个元素同宇宙尽头的一个元素性质相同,在失去个性之后便无需故意穿越空间和时间来履行交换手续。因为在这里同在那里完全是同一回事。来世的本多纵令置身于宇宙的另一终极也全不碍事。断线落在桌面上的无数彩珠再按新的顺序串起就是。只要不掉在桌下,桌上珠子的数量就不会改变,这正是不灭的唯一定义。
△狐走狐道。猎手只要埋伏在那道旁树丛里,肯定手到擒来。
身为狐狸而具有猎手的眼光,明知被擒而偏走狐道——本多认为这便是眼下的自己。
△在被洗澡水热气熏得模模糊糊的立镜前,本多脱去浴衣,打量镜子里自己的身体。肋骨阴影道道,腹部往下渐趋鼓胀。其阴影下面,垂着一条彻底枯萎的阳物。再往下是肌肉仿佛被齐刷刷削掉的青白色纤细的下肢。膝盖如肿包突兀而起。需要多少年工夫才能使得自己面对如此丑态而坦然自若啊!
回应 2022-06-21 10:42:55 -
微笑是绝对不认同于人的最后表示,是弓形嘴唇射出的吹箭。 他抖落梦境,睁眼醒来,如渡海之人扯掉身上缠裹得海草而登上海岸。 那里面潮气弥漫,感情都生出蘑菇来,两个人就靠吃它为生,满屋子拉满柔情蛛网,两人就互相抱着睡在当中。 梦的泛滥——如洪水淹没泰国农田得梦的泛滥居然同样出现在自己身上那种莫名的喜悦固然也是有的,但较之清显之梦的芳醇,自家之梦只不过是对已逝往昔的召唤,不过是本不知做梦为何物的青年年老后... (2回应)
2022-02-24 18:17:58
微笑是绝对不认同于人的最后表示,是弓形嘴唇射出的吹箭。 引自第15页 他抖落梦境,睁眼醒来,如渡海之人扯掉身上缠裹得海草而登上海岸。 引自第29页 那里面潮气弥漫,感情都生出蘑菇来,两个人就靠吃它为生,满屋子拉满柔情蛛网,两人就互相抱着睡在当中。 引自第40页 梦的泛滥——如洪水淹没泰国农田得梦的泛滥居然同样出现在自己身上那种莫名的喜悦固然也是有的,但较之清显之梦的芳醇,自家之梦只不过是对已逝往昔的召唤,不过是本不知做梦为何物的青年年老后陡然增加了做梦的频度,而同想象力同象征性确实风马牛不相及的。 引自第47页 大凡属于美的,只能来自无知与蒙昧。知而犹美这样的现象是不允许存在的。 引自第84页 人们是以何等淡薄的生存意识一分分一秒秒地挤过再不复来的时间隧道啊!年老之后才懂得那一滴滴所有的浓度,甚至所有的沉醉美丽的时间水滴,浓郁得犹如一滴葡萄美酒······并且,时间像失去血液一样失去。所有老人都将滴血不剩地枯竭而死。这是一种报复,因为他没能在热血不知不觉地沸腾、沉醉不知不觉地袭来的阶段及时关住时间的闸门。 引自第115页 ”断言那是因为我坚强的意志阻碍了宿命当然很容易。但果真如此吗?所谓意志,难道不是宿命的残渣吗?自由意志与决定论之间不是存在类似印度种姓制度那种天生贵贱之分吗?当然,低贱的乃是人的意志。“ 引自第116页 社会赋予年轻人的任务,仅仅是充当老实可欺的听众,此外别无其他。如果能让对方信口雌黄一吐为快,你就算大获全胜。这一点时刻疏忽不得。 引自第123页 “我可不稀罕成为女人,女人结构本身就是明晰性的大敌。” 引自第179页 暴戾的阿透犹如在这可以预见的时间前面掀动可爱的透明翅膀飞舞的蜉蝣。人们断不会爱比自己长寿的家伙。被爱的条件是其生命的短暂。 引自第208页 2回应 2022-02-24 18:17:58 -
九识澪 (为什么密勒日巴可以钻进牛角?)
“你可想过自杀?” “没有。”阿透瞠目结舌。 “别那么看我。我也没有一本正经地想过。从根本来说,我不欣赏自杀者的衰颓和软弱。不过有一种自杀是可以允许的,那就是自我正当化的自杀。” “具体说来?” “感兴趣?” “嗯,多少。” “那,说给你听……比方说,有一只鼠以为自己是猫。什么原因倒不晓得,总之这只鼠通过对自己本质的彻底剖析,确信自己非猫莫属。这么着,它看自己同类的眼光就有了不同:所有鼠都成了自己的...2021-11-27 12:46:23 1人喜欢
“你可想过自杀?” “没有。”阿透瞠目结舌。 “别那么看我。我也没有一本正经地想过。从根本来说,我不欣赏自杀者的衰颓和软弱。不过有一种自杀是可以允许的,那就是自我正当化的自杀。” “具体说来?” “感兴趣?” “嗯,多少。” “那,说给你听……比方说,有一只鼠以为自己是猫。什么原因倒不晓得,总之这只鼠通过对自己本质的彻底剖析,确信自己非猫莫属。这么着,它看自己同类的眼光就有了不同:所有鼠都成了自己的口中物。自己之所以一直没有吃鼠,不过因为担心自己是猫的真相被看破罢了。” “那只鼠相当大吧?” “肉体的大小不算问题。问题在于信念。这只鼠认为自己呈现的老鼠形体,无非是猫这一观念赋予的伪装。鼠相信思想,对肉体嗤之以鼻。只要具有自己是猫这一思想即足矣,无须非得把思想体现出来。因为这样会大大领略轻蔑带来的快感。 “可是有一天,”古泽指尖往上捅了捅眼镜,小鼻子两侧刻出极富有说服力的皱纹。“可是有一天,这只鼠撞上了真正的猫。 “‘我吃掉你。’猫说。 “‘不不,你不能吃我。’鼠答。 “‘为什么?’ “‘猫怎么可以吃猫呢,对吧?无论从道理上还是本性上都不可能嘛。别看我这副嘴脸,我可是只猫咧!’ “猫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胡须摇颤,前肢朝天,白毛肚皮起伏不停。随即——跃而起,飞也似地朝鼠扑去。 “鼠叫道: “‘为什么吃我?’ “‘因为你是老鼠。’ “‘不不不,我是猫。猫不能吃猫!’ “‘不,你是鼠!’ “‘我是猫!’ “‘何以为证?’ “鼠当即跳入旁边泛着洗衣粉白沫的盥洗盆,自杀而死。猫拿前爪往盆里醮水舔了舔。洗衣粉味道最糟不过,只好扔下鼠浮起的死尸离去。猫离去的理由很简单:那是吃不得的。 “这只鼠的自杀,就是我说的自我正当化自杀。光是自杀并不能成功地使猫承认自己是猫,自杀时的鼠对这点肯定也是明白的。但鼠勇敢而明智,且内心充满自尊。它清楚地看出鼠所具有的两个属性。其根本属性是肉体上彻头彻尾属于鼠,因此之故,第二位属性就是应该被猫吃掉。对于根本属性它很快放弃了努力。这是思想轻视肉体的报应。可是在第二位属性则有文章可做。首先,自己在猫面前是未被吃掉而死的;其次自己使自身成为‘百般吃不得’的存在。这两点起码可以证明自己‘不是鼠’。既然‘不是鼠’,那么就是‘猫’,这种证明倒容易得多。因为以鼠之形体出现的如果不是鼠,便可以获得其他任何资格。于是,鼠自杀成功,达到了自我正当化的目的……你怎么看待?” 回应 2021-11-27 12:46:23 -
九识澪 (为什么密勒日巴可以钻进牛角?)
阿透总是俨然对待美女那样彬彬有礼地对待绢江。而绢江则同面对西南角桌子的阿透正相反,有意坐在东南角投光仪后面的椅子上,同阿透保持着显然不必要的远距离,摆出随时可以夺门出逃的架势。 窥视望远镜时,阿透自然把室内所有的灯关掉,平时则打开一盏一个人用未免过于夸张的萤光灯。灯光从天花板晃晃泻下,绢江头发上那朵栀子花发出白亮而湿润的光泽。灯光下看去,绢江的丑真可谓别有风情。 那是人所共认的丑。丑得既不同于或...2021-11-24 08:32:25
阿透总是俨然对待美女那样彬彬有礼地对待绢江。而绢江则同面对西南角桌子的阿透正相反,有意坐在东南角投光仪后面的椅子上,同阿透保持着显然不必要的远距离,摆出随时可以夺门出逃的架势。 窥视望远镜时,阿透自然把室内所有的灯关掉,平时则打开一盏一个人用未免过于夸张的萤光灯。灯光从天花板晃晃泻下,绢江头发上那朵栀子花发出白亮而湿润的光泽。灯光下看去,绢江的丑真可谓别有风情。 那是人所共认的丑。丑得既不同于或许有人尚可欣赏的那种司空见惯的平庸长相,也有别于时而流露心灵之美的逊色女子。那是一张从任何角度审视都只能称之为丑的面孔。这种丑是天赋之物,任何女人都休想丑得如此彻底。 而绢江则无时无刻不在哀叹自己的美貌。 “你倒没关系的。”绢江意识到短裙下探出的膝盖,最大限度地并拢双膝,一边双手使劲拉拽裙角一边说,“你无所谓。你是惟一不对我动手动脚的正人君子。但你毕竟也是男人,不保险的。跟你说清楚,你一旦手脚乱动,我就再也不来玩了,再也不跟你说话,马上断交。嗯?你能发誓说绝不动手?” “发誓。”阿透轻轻抬手张开手心。在绢江面前,凡事都须一本正经。 绢江开始讲述之前,必然如此叫阿透发誓。之后,态度顿时放松下来。终日遭人追赶般的焦躁不安倏然冰释,靠在椅子上的姿势也变得坦然自若。她像怕碰坏什么东西似的摸了摸头上的栀子花,从花的阴影向阿透送去微笑。旋即突然长长喟叹一声,开始一吐为快。 “我这人就是不幸,真想一死了之。对女人来说,生得漂亮就是不幸,而男人对此是绝对理解不了的,我想。漂亮这点得不到尊敬。大凡看我的男人必定产生邪念。男人都是野兽。要不是长得漂亮,我肯定可以对男性怀有更多些的敬意。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消觑我一眼,就即刻成了野兽。这怎么能叫人尊敬呢?对女人来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自己的漂亮直接与男人最丑恶的欲望连在一起。我嘛,再也不想逛街了。不是吗?所有擦肩而过的男人,看上去都活像流着口水紧跟不舍的狗,没一个例外。我本来是规规矩矩地随便在街上走一走。不料迎面而来的男人总是贼溜溜地两眼发光,燃烧着按捺不住的欲火,像是在说‘我要干这个女孩!要干这个女孩!要干这个女孩!’这么着,光是走上一走,都累得我一塌糊涂。 “就说今天吧,在公共汽车上就给人耍了流氓。讨厌死了,真讨厌……” 绢江从衣袋中掏出小花手帕,动作优雅地拭了拭眼角。 “车上坐在身旁的,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大概是东京人吧,膝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波士顿旅行包,戴一顶登山帽样的帽子。一眼看去,侧脸很像一个人(绢江说出一个流行歌手的名字)。就这个人,一个劲儿地左一下右一下朝我打量不止。我心想这回可糟了。就在这当儿,一只手从死兔子一般又白又软的波士顿皮包滑出来,为了不使其他乘客发觉,紧贴着皮包底探出指尖,触摸我的大腿!喏,就这儿!腿倒是腿,但一直往上,这个部位!你说吓不吓人,原本是那么一个外表既潇洒又正派的小伙子。我当然也就更加窝囊,更加恶心,‘啊’一声站起身来。别的乘客吃了一惊。我直觉得心口怦怦跳得厉害,说不出话来,你说是吧?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问我怎么回事,我真想说出是这个人耍流氓来着。但看到小伙子低头羞得满脸通红,又觉得他到底是个好人,就没有实话实说——按理本不该庇护他的——这么着,我搪塞说这椅子危险。大伙都跟着说危险,神情紧张地盯盯看着我刚刚坐过的绿椅子海绵垫。有人提议最好向公共汽车公司提出抗议。我说不必了,下站就下车。就这样下车的。车开动后我的座位仍空在那里,吓得谁都不敢再坐。只见旁边那小伙子探出登山帽的黑发给太阳照得闪闪发光。就这些。我可是不想伤害别人,自以为这样做是对的。受伤害的只我一个就足够了。漂亮女人命中注定如此。我甘愿自己一人承受世上所有的丑恶,悄悄掩藏起心灵创伤,永远保密,保密到死。你不认为越是如花似玉的女人,越能成为真正的圣女?只要你一个人听我就十分满足了。你可一定得替我保密才行哟! “不错,能够通过男人射向自己的目光真切得知世间的丑恶,得知人们无可救药真实可悲的嘴脸的,只有美女(绢江在口中蓄满吐液而后爆破性地发出美女两个音节)!美女遭受着地狱之苦。异性处心积虑要发泄下流的欲望,同性不断表现出卑劣的嫉妒,美女则只能默默含笑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也才成其为美女,而这是何等不幸啊!没有人理解我的不幸。这是只有我这样的美女才能体会得到的不幸,并且没有一个人给予同情。同性说什么要是像我这么漂亮多么幸福,听得我直想呕吐。那些人根本、根本不可能理解佼佼者的苦衷。有谁能体察到宝石的孤独呢!宝石注定遭受金钱欲的折磨,我则必须承受肉欲的摧残。假如世人真正了解美是如此叫人受苦受难,什么美容院什么整形外科早就关门大吉了。我以为只有美得不够程度的人才能享受美的好处。嗯,不是这样的吗?” 阿透边听边转动着手心绿色的六棱铅笔。 绢江是这一带大地主家的姑娘。一次失恋之后,脑袋出现异常,住了半年精神病院。症状颇为独特,属于抑郁性自恋。出院后烈性发作倒是没有了,代之以一口咬定自己乃是绝代佳人,病情如此稳定下来。 回应 2021-11-24 08:3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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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有用 枯川满 2013-07-16 08:47:15
为了使“清显”不再离开,并验证那个注定般的死在二十岁上是否会再次成真,本多收养了其转世安永透为子。然而结果却是矛盾的。这里面有本多的私心和残酷(人们断不会爱比自己长寿的家畜。被爱的条件是其生命的短暂。)也有透的孤高和自负。透最后的自杀未遂与六十一年后聪子对清显存在过的否认使得已进耄耋之年的本多陷入到了彻底的虚无迷茫之中。这轮回的游戏和数十载的生命长度亦变得似真似幻难以捉摸了。而死的纯真的美感已让位... 为了使“清显”不再离开,并验证那个注定般的死在二十岁上是否会再次成真,本多收养了其转世安永透为子。然而结果却是矛盾的。这里面有本多的私心和残酷(人们断不会爱比自己长寿的家畜。被爱的条件是其生命的短暂。)也有透的孤高和自负。透最后的自杀未遂与六十一年后聪子对清显存在过的否认使得已进耄耋之年的本多陷入到了彻底的虚无迷茫之中。这轮回的游戏和数十载的生命长度亦变得似真似幻难以捉摸了。而死的纯真的美感已让位于现实中肮脏的恶。透对百子及诸女性的玩弄(疯女娟江除外)与对本多的施暴,怎么看都与前世清显、勋、月之姬(金让)的气质相去甚远。而其失明苟活和蛰居,对照聪子的“老并非趋向衰竭,而是直指净化”可谓距之霄壤。至于本多一辈子的收获,恐怕仅只一个空空的“无”字。瀑布,干涸了。 (展开)
15 有用 生半可な徒然 2011-10-28 13:48:47
如果說前三部的美是愛情、道義和肉欲,那麼這裡的美是憂傷,是失望,是幻滅。
41 有用 orbit 2014-09-24 21:04:13
读毕丰饶之海,最大感触:三岛对笔下的人物有出奇的精确严格的操控——不由其活灵活现自由生长,而是最大限度精雕细琢,人格、意念、举动亦受操控,不可能违背作者意志。
29 有用 91.7 2014-04-27 15:09:18
關於智、識、形、常的種種繁複的描寫,最終且不是依舊歸於這個虛無主義的結局了?所謂“天人五衰”,豈不也只是濃墨重彩突出一個“衰”字?透自詡為鑽石,光華閃耀宛若天人,然則頭上佩花盡萎在先,雙目盡瞬在後,其後腋下汗出、衣裳垢膩、頂中光滅、不樂本座者比比皆是,不都恰應了“衰”之本質?《曉寺》中的初老及本書中的真正的枯老,三島描述得異常可怖與醜惡。他許是深深恐懼肉身之衰老帶來一眾衰竭的苦果,而提早決意像《奔... 關於智、識、形、常的種種繁複的描寫,最終且不是依舊歸於這個虛無主義的結局了?所謂“天人五衰”,豈不也只是濃墨重彩突出一個“衰”字?透自詡為鑽石,光華閃耀宛若天人,然則頭上佩花盡萎在先,雙目盡瞬在後,其後腋下汗出、衣裳垢膩、頂中光滅、不樂本座者比比皆是,不都恰應了“衰”之本質?《曉寺》中的初老及本書中的真正的枯老,三島描述得異常可怖與醜惡。他許是深深恐懼肉身之衰老帶來一眾衰竭的苦果,而提早決意像《奔馬》中,極富行動之美的飯沼勛般,將美提早定格了吧。 (展开)
5 有用 如来 2012-12-03 19:24:40
能写出这样小说的人竟然会因政治激进而自杀,真是一种讽刺。结尾处落款昭和四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正是他死的那一天。
0 有用 Ashely 2022-06-29 22:37:16
补
0 有用 阿福 2022-06-25 08:03:40
林少华太喜欢用四字格了,一百个字里有四十个字都是如此,这种顿挫感,段落感,这种铿锵的感觉,就像一个一个凸起的骨节,肿瘤,疤痕,它和三岛那种流水一般的美感是不相称的,很影响阅读体验。
0 有用 Xinzic 2022-06-16 20:21:42
代入感极强,然而自知至多不过是读到了其百分之五十而已,不免生出本多那般人之将死的仓皇与无力……
0 有用 我是林中小面包 2022-06-07 18:49:34
20140316 几人歌狂几人猜,几人骨傲几人埋
0 有用 关关雎鸠 2022-06-06 00:11:40
缘起性空,性空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