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波德莱尔》的原文摘录

  • 那些从事文学事业的人,将自己交付给怎样悲哀、惨淡和动荡不安的存在啊!从许下这种誓愿的头一天起,他就应该想到自己已经与人们、与实际生活分开了,他不再生活————而是变成生活的观察者。所有情愫到他这里都成了供分析的基质。他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了泾渭分明的两种个性,在缺乏其它分析材料的情况下,一种个性窥视着另一种个性。如果他找不到一具供解剖用的尸体,那么就自己躺在黑色云石板上,将解剖刀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心窝。他要跟思想进行怎样殊死的搏斗啊!那就想跟变幻莫测的普罗透斯打交道一样,他可以化身为各种形态的物象而逃脱,只在被迫现出真正的面目时,才把神的启示传授给你。当诗人战战兢兢地面对这个思想时,他已经搏斗得遍体鳞伤了,但还必须去喂养和护理它,要给它穿上色彩鲜艳、曲线优美的外衣,这种外衣是极难制造成功的。经过这种精疲力竭的搏斗之后,根根神经都怒张起来,头脑就像着了火,人变得极为敏感激动、一触即发,于是,随着神经紊乱而来的便是:各种古怪的忧虑,不能自己的狂想,难以言状的痛苦,病态的骄纵任性,莫名其妙的屈辱感,无缘无故的爱与憎,乖谬的堕落心理,神经质的生气蓬勃,一面寻求兴奋和刺激,另一方面又不耐烦任何合乎健康要求的养护,等等。 (查看原文)
    二月兵队 4回复 2赞 2012-09-02 16:15:16
    —— 引自第14页
  • 我们找不到比波德莱尔的诗篇更加强烈和热忱地反映诗人对 纯净的空气、洁白无瑕的喜马拉雅山霰雪、一碧如洗的蓝天、永不暗淡的光明 的渴求了。然而,他的这些诗篇却被人称作 不道德的,似乎鞭挞罪恶的 就是罪恶本身,又似乎撰写 毒药学的人就是放毒犯。这种推理方法决非什么新发明,但它总是广受欢迎,甚且绵延不绝。 (查看原文)
    柳向阳 2016-12-19 12:10:28
    —— 引自第35页
  • 《恶之花》的作者喜爱着人们很不明智地称之为“颓废”(decadence)的那种文学风格,这种风格无非是指达到极其成熟程度的艺术,它铸定了开始走向老化的文明特征:独特,复杂,机灵,委婉多姿,妙语横生,术语的借用,色彩的调和,音调的多样,力图表达最难于捉摸的思绪和转瞬即逝的模糊影象,谛听自己深致的心声,忏悔引入堕落的情欲和固执到趋向疯狂的奇思异想。这种颓废的风格是“万词之词”,可以取来表达一切东西,并且敢冒风险达到事物的极致。 (查看原文)
    杰西 1赞 2019-08-07 08:49:00
    —— 引自第19页
  • ...猫像他一样,耽迷于芳香,缬草的香气就会使它们呈现痉挛性的沉醉状态。他喜爱这类温和而妩媚、安静而神秘的动物,它们时而发生带电的颤动,人面狮身的斯芬克司似乎已将自己的秘诀传授给它们,因此它们也爱采取寂坐静观的态度。它们像“当地的才子”一样,踩着轻柔的脚步,在屋里到处闲逛。或者,它们进来,蹲坐在作家近旁的桌上,陪伴着主人思维;它们斑斑驳驳的金黄色眼睛带有颖悟的柔情和魔法般的穿透力,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据说,猫可以使从头脑传往笔尖的思想神圣化,而且,它们伸着爪,想要攫取写好的东西。它们乐于置身在寂静、秩序和悠闲之中,因此再没有比文人的书斋更适合于它们的地方。…它们对人的亲热表现也是温文尔雅和静悄悄的,充满着女性气,与狗的闹闹嚷嚷、笨拙而又粗鲁的举止相比,实在相去甚远。只有粗俗的人才会把全部的同情给予狗。 …那些可爱的动物具有夜间行动的特点,其中包含的神秘意义对于诗人很有吸引力。猫眼闪耀着磷光,在他看来不啻是灯盏和星星。它们毫不畏惧地跟踪着黑暗,在里面可以碰到各种游荡的鬼魂魔影、炼金的术士和通灵的巫者、掘墓者和情侣、扒手和暴徒、巡逻人员以及所有面目可憎的夜间幽灵。…它们夜里奉献的情歌,它们在屋瓦上的寻欢作乐,以及它们活像要被杀害的孩子的叫喊,都使它们蒙上某种恶魔的气息。那些进行白天的正常活动并且讲究实际的人那么讨厌它们,不是全无道理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厄瑞玻斯的秘密情事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波德莱尔本人就是一只骄奢淫逸、惯会拈花惹草的猫,也具有猫的轻柔光洁的仪态、神秘的诱惑力、柔中有刚的本能;观物察人时,目光也是那么专注和深邃,充满着不安和乖戾的神情,令人难以抗拒,但又是忠诚无欺的。 (查看原文)
    杰西 2019-08-09 10:22:54
    —— 引自第37页
  • 天才之中毕竟也允许包含一些江湖骗术。这就像天生丽质的女人面颊上搽抹的脂粉一样,可以说这是思维方面的一种新状态。 它流露了这位诗人对认为雕饰的个人爱好……具体来说就是,在清水出芙蓉般的一个朴素的年轻姑娘和一个更成熟的、艳服冶容的女人这两者之间,他会选择后者。……凡能使人,尤其妇女,摆脱自然状态的东西,都会赢得他的青睐和首肯。 他也喜爱怪模怪样、炫富矜贵的打扮,因为其中混合着丑角和名妓的特色。不过他自己的衣着倒是严格地依从常规惯例。……对他来说,这是人类意志按自己的鉴赏趣味来纠正物质的形态和色彩的标志。 (查看原文)
    不在 2012-04-08 16:04:32
    —— 引自第28页
  • 《恶之花》本身就是令人耳目一新的题名之一,找到这样的题名要比一般想象的困难得多。他将诗集中的总体思想概括于简洁的一个词语之中,并以此标示全书的趋向。从这本诗集的意旨和构思来看,它显然属于浪漫主义的;但是,哪怕只要寻找出一根极其脆弱地维系波德莱尔与某一位浪漫派大师之间关连的红线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诗具有那样精致、微妙的结构,将所表现的主题严严实实地包装起来,如同裹在盔甲里,而不像一般的穿着,因此首先就显得隐晦而难以理解。这种感觉不是由作者的过错所造成的,而是由于他表现了新奇的、以往从未入诗的东西。波德莱尔的艺术主张之一是,诗人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必须创造出自己的语言和格律。但是,读者面对着与他以前所阅读过的东西相比迥异其趣的诗篇时,他不可避免地要产生惊讶。当波德莱尔描绘那些令人瞠目结舌、惊恐莫名的罪恶时,他不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腐败和解体现象所呈现出来的光怪陆离的景象:那珍珠母在僵凝的死水中的色调,那肺痨病人两颊的潮红,那萎黄病人的苍白面色,那肝病者可怕的黄疸,那烦人的铅灰色的浓雾,那受重金属污染而带有硫化砷气味的绿色颜料,那饱经风吹雨淋的泥墙上的烟墨污迹,那在地狱深处煎熬、烘烤过的沥青黑汁。这些强烈的全色调,应和着秋天、落日、熟透的果子和文明的末日。 (查看原文)
    二月兵队 2012-08-04 17:55:30
    —— 引自第32页
  • 无疑,正是由于厌弃了错误的诗风(它煞有介事地将苦吟者火热的韵语当做诗的正宗),波德萊尔才比一般诗人更富于自发的灵感闪光和独创性;然而,他本人还是认为真正的作家可以随意激发、引导和改变这一神秘的文学创造力。我们在他所译的爱伦•坡名诗《乌鸦》前面的一篇奇怪的文章中可以找到下面两段话,它们半是嘲讽,半是正经,是波德赖尔借分析那位美国名作家之机而发表自己的意见: “据说构成诗歌规则的诗歌原理,来自诗歌,并受诗歌的制约。这里有一位诗人,他声称自己的诗是按照诗歌技巧或诗歌原理写成的。如果灵感意味着能量,是智慧方面的热情动员起自己全部功能而产生的爆发力,那么可以肯定,他具有伟大的才质,并且他的灵感比一般人丰富。他热爱工作甚于其他一切。作为一个成功的创造者,他喜欢反复强调:独创性需要经过学习才能得来,但不等于说它可以通过他人的教导来传授。机缘和不可知性是他的两大敌人。他是否心甘情愿地限制自己内在的创造能力的充分发挥呢?我倾向于做肯定的答复。但人们不要忘记:他的才质是那样机敏、热烈,因此酷爱分析、综合和估量。他心爱的一条艺术法规是:‘诗跟小说一样,或者说,一首十四行诗同一部中篇小说相似,其中一切都应该顾及结局。优秀的作家,当他动笔写下开头一行时,已经把末尾一行装在自己的脑中。’ 作家藉此良法甚至可以从末尾写起,而且,高兴的话,他想要写哪一部份就可以写哪一部份。业余的文学爱好者或许会笑话这些玩世不恭的箴言,但每个人还是可以从中学到他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向他们说明艺术如何得益于刻意的构思,以及号称为诗的这种奢侈品实际上是怎样一种精心劳作的结晶,那时徒劳无功的。天才之中毕竟也允许包含一些江湖骗术。这就像天生丽质的女人面颊上搽抹的脂粉一样,可以说这是思维方面的一种新状态。” (查看原文)
    二月兵队 2012-09-05 17:31:59
    —— 引自第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