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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建立在不幸的流沙之上,”雷克斯对他说。“那样就亵渎了生活,是一种罪过。我曾经有个朋友,是个雕塑家。他准确地观察形体的能力高超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可是,他忽然出于同情而娶了一个又丑又老的驼背女人。事情的详细经过我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在他们结婚后不久,他们打点了两只小皮箱,一人拿一只,步行到离得最近的一家疯人院去了。依我看,一个艺术家应当把他的美感当作惟一的指南,这样他就永远不会误入歧途。” 在另一次谈话中,他说: “死亡看来只不过是一种坏习惯。大自然目前还没有能力克服它。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一个活泼的青年,相貌美得像安琪儿,体格壮得像美洲豹。他在开一个桃子罐头时割破了手。就是那种软绵绵、滑溜溜的大片儿,吃到嘴里吧嗒响,咽进肚里悄没声。几天之后他死于血液中毒。死得真冤,对吧?不过,如果他不死,而是一直活到老年,那么作为一件艺术品,他就不会是那么完美的了。这话听来古怪,却又的确是真理。生活这场玩笑的中心往往就是死亡。” 在这种场合雷克斯总能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编造他并不存在的朋友们的故事,发表貌似精妙却并不深奥的议论以适应听话者的理解力。他的知识只不过是些东拼西凑的玩意儿、但他脑筋灵活,极善察言观色。他一心盘算着如何捉弄他的同类,在这方面具有卓越的才能,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在他身上或许只有一件真实的东西,那就是他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认为在艺术、科学或感情方面,任何一件事物都或多或少只是一种巧妙的骗局。不管谈论多么重要的话题,他总能发表某种机智或陈腐的观点来迎合听话者的思想或感情,不过如果听话者得罪了他,他就会变得粗暴无礼。即使在相当严肃地评论一本书或一幅画的时候,雷克斯也会因为感到自己参与了一个骗局而暗自高兴。他认为自己在充当某个别出心裁的骗子手的同谋,这骗子手正是该书或该画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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