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前线是只兽笼。笼中人只能紧张地等待将要发生的事。趴在枪林弹雨中,活在持续的焦虑中。悬浮在我们头顶的是偶然。假如一颗子弹射过来,我们唯一能做的是趴下。至于子弹射向何方,我们既不知道,也无从左右。 让我们若无其事的却正是这种偶然。几个月前,我在掩蔽壕中玩斯卡特牌。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去另一个掩蔽壕看一个朋友。可等我回来,我的掩蔽壕已经不见了。它被一颗重型炮弹炸得粉碎。等我再回到第二个掩蔽壕时,却来得正巧,帮他们把沟壕挖出来。它在我一来一去间被掩埋了。 我是被炸死,还是继续活着,同样出于偶然。在掩蔽壕里,我可能会被压得粉身碎骨,而在空地上,我可能会承受十小时的炮火而毫发无损。士兵们只有扛过上千次偶然才叫活着。每个士兵都相信和信赖偶然。
第二天有艾达姆干酪。每人领到差不多四分之一块。这一方面是好事,毕竟艾达姆干酪味道很好——但另一方面又很可疑。因为在我们眼中,这种油腻的红球是厄运的前兆。我们的预感随着之后分发的烧酒变得更为确凿。我们暂且喝了酒,但心情沉重。 白天我们比赛射杀老鼠,四处溜达。子弹和手榴弹的储备十分充足。我们亲自检查了刺刀。有一种钝面有锯齿的刺刀,要是带着它被那边的人抓到,准会没命。我们在紧邻的战壕中发现几个自己人被这种带锯齿的刺刀割了鼻子,挖了眼睛。敌人之后又用锯屑塞满了他们的嘴和鼻子,让他们窒息而死。 有几个新兵仍拿着类似的刺刀。我们帮他们拆掉,换上普通的。 其实,刺刀在战场上已失去意义。现在冲锋时流行拿着手榴弹和铁锹。磨快的铁锹是一种轻便而多用途的武器。不仅可以戳敌人咽喉,还可以用它搏击,揍得很猛。特别是一锹斜砍在敌人的肩膀和脖颈之间,很容易一下劈到胸部。而刺刀在刺进去时却经常卡住,只有往对方肚子上猛踹一脚,才能把它拔出来。这个瞬间,自己也很容易被刺上一刀。同时,这种刺刀还常常折断。 夜里有毒气施放。我们戴上防毒面具,躺着,等待进攻。准备在第一道人影出现时,摘下防毒面具。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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