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
之前看的这本书,现在写一点是因为看了之前的笔记,还有现代部分表达反复使用,几个人用觉得还行,太多人用就是滥调了。这本文言写就的书,虽然年代久远,但是就表达这个话题来讲并不遥远。
什么是境界,什么叫真境界,什么叫真感受,怎么把真感受用最简单的字表达出来,听起来很难但就得这么做。 看这本书以前我很喜欢三句诗词。范仲淹“长烟落日孤城闭”,韩愈“雪拥蓝关马不前”,刘长卿“风雪夜归人” 王国维说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以气象胜,范仲淹的渔家傲差足继武,然气象不足。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长烟落日孤城闭,因为这句更寂寥更有一种苍茫大气的寂寥感。不过李白这句不要太好“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每个字都简单都喜欢
>> 词以境界①为最上②。有境界则自成高格③,自有名句
>> 境界:本意是一定的疆土范围。诗家所说的境界包括物境、情境和意境三境。王国维的境界是指“言有尽而意无穷”。
>>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 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 太白①纯以气象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③,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④之《渔家傲》⑤,夏英公⑥之《喜迁莺》⑦,差足继武⑧,然气象已不逮矣。
>> ③《忆秦娥》李白
>>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 温飞卿①之词,句秀也。韦端己②之词,骨秀也。李重光③之词,神秀也。
>> 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而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 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①。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 人知和靖《点绛唇》①、圣俞②《苏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阙为咏春草绝调③。不知先有正中④“细雨湿流光”五字,皆能摄春草之魂者也。
>> 《诗·蒹葭》①一篇,最得风人深致②。晏同叔③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④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①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②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 陆凯从江南寄赠梅花一枝给好友范晔,并附诗一首:“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梅。”“
>>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①、“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②、“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③、“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④,气象皆相似
>> 词之雅郑①,在神不在貌。
>> ①雅郑:雅乐和郑声。《诗经》中的《郑风》《卫风》多涉及男女情事,历代说诗者将其视为“淫诗”,后以“郑卫之音”代指淫靡粗俗之作
>> 词忌用替代字①。美成《解语花》②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梦窗③以下,则用代字更多。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
>>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苏轼《永遇乐》)
>> 美成《苏幕遮》词:“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①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觉白石《念奴娇》②、《惜红衣》③二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
次韵是和韵中最难的一种:韵脚必须全部相同,而且韵脚的顺序也要完全相同。东坡大笔如椽,全词自然浑成,全无和韵常有的拼凑之感。
>>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 王国维所谓的“不隔”,是指诗人或词人用描述性的语言来塑造意象,景物宛然就在眼前,境界自然浮现,浑然天成;“隔”是指诗人或词人通过文字的精雕细琢、反复修饰,表达得更加含蓄婉转,让人多一层思量。
>> 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 诗之三百篇①、十九首②,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③《草堂》④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则词亡。然中材之士,鲜能知此而自振拔者矣。
>>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①。美成②能入而不出。白石③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
>> 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①。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①《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 王国维在其《宋元戏曲史·序》中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这就是王国维所强调的“曲家不能为词,犹词家之不能为诗”的道理。
>> 诗至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①矣。故五代、北宋之诗,佳者绝少,而词则为其极盛时代。
>> 唐诗有气象,宋词有境界,这是无法被磨灭的。唐诗的高峰是宋人无法超越的,宋代理学、禅学逐渐兴盛,开启了宋词绝美的空间。宋词把思辨融入感性,节制情感,有空旷的冥想空间,韵律优美,情词丰润,将美深藏于筋骨之中
>> 作家本身的经历是一个原因,文学形式的自然变化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还是当时社会结构、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多方面的共因,以及多方面的影响和牵制。
>> 叔本华①曰:“抒情诗,少年之作也;叙事诗及戏曲,壮年之作也。”余谓:抒情诗,国民幼稚时代之作也;叙事诗,国民盛壮时代之作也。
>> ①叔本华:亚瑟·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德国哲学家。他继承了康德对于现象和物自体之间的区分。不同于同代的费希特、谢林、黑格尔等取消物自体的做法,他坚持物自体,并认为它可以通过直观而被认识,将其确定为意志。意志独立于时间、空间,所有理性、知识都从属于它。人们只有在审美的沉思时逃离其中。叔本华将他著名的极端悲观主义和此学说联系在一起,认为意志的支配最终只能导致虚无和痛苦。他对心灵屈从于器官、欲望和冲动的压抑、扭曲的理解预言了精神分析学和心理学。他文笔流畅,思路清晰,后期的散文式论述对后来哲学著作的诗意化产生了较大影响。
>>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
>> 散文易学而难工,骈文①难学而易工。近体诗易学而难工,古体诗难学而易工。小令易学而难工,长调难学而易工
>> 散文是长短句自由组合,没有固定的格式;骈文有严密的四六句式,排列自有讲究。近体诗形式多样,变化多端,没有一定的规律;古体诗有固定的格律、统一的样式。小令格律较为简单,而长调要复杂得多。
>> 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①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②。故“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巧”③。
>> ①出自郭茂倩编《乐府诗集·子夜歌》:“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日冥当户倚,惆怅底不忆?
>> ②唐代韩愈的《送孟东野序》:“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野,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
>> ③唐代韩愈提出的一个诗学命题。韩愈《荆谭倡和诗序》:“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词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发于羁旅草野。至若王公贵人,气满志得,非性能而好之,则不暇以为。”
>> 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 词之为体,要眇宜修①。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
>> 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
>> 所谓“气质”,指诗文慷慨的风格
>> 曹丕《典论》中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 《隋书·文学传序》中说:“气质则理性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
>> 王士祯在诗歌上提出“神韵说”,追求一种空寂超逸、镜花水月、不着形迹的境界
>>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①美成以之入词②,白仁甫以之入曲③,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
>>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有一个著名的论断——“一切景语皆情语”,认为“景语”和“情语”是相通的
>> 《八声甘州》:“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 长调自以周、柳、苏、辛①为最工。美成《浪淘沙慢》二词②,精壮顿挫,已开北曲③之先声。若屯田之《八声甘州》④,东坡之《水调歌头》⑤,则伫兴⑥之作,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调论也。
>> 稼轩《贺新郎》词“别茂嘉十二弟”①,章法绝妙,且语语有境界,此能品②而几于神者。然非有意为之,故后人不能学
>> 修饰字句易,换意难”实为写词的真理,雕琢词句不难,而创造意境难。
>> 两宋词的差别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北宋为宋朝开国之初,国家欣欣向荣,为北宋词的境界开阔、意蕴深厚提供了物质基础。南宋则偏安一隅,风雨飘摇,压抑了词人的内心世界。第二,北宋时人们的思想比较开放,而南宋程朱理学成了统治思想,禁锢了词人思想上的自由。因此南宋的词人大多偏重于词的技巧和章法,在文字之间精雕细琢,并越走越远。
>> 切近的当、气格凡下
>> 所谓“切近的当、气格凡下”,是指在写景描物的时候过于逼真,反倒显得呆板,不够生动,没有了灵动的境界
>> 古人云:小好小惭,大好大惭。洵非虚语。
>> 王国维说唐和五代的词“有句而无篇”,并不尽然,比如唐代李白的《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首怀古之作,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寄托遥远,既有篇又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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