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页 第44封信 小心翼翼谈夏志清离婚再婚的事

第四十四封 1969.10.12
张爱玲选择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谈到夏志清离婚再婚的事情，半开玩笑说，近来在加州见到夏志清的朋友萧俊、听他讲夏志清离婚是吃不惯前任太太做的美国菜，还为他辩解，表示理解之同情。费这许多笔墨谈这种私事，在张爱玲信里也是罕见。
夏志清给这封信加的注释特别的长，写注时他已92岁了，作长篇大论细细讲自己的情史，还条分缕析为自己辩解，出轨离婚再婚又出轨种种。他辩解自己对张爱玲关心，写信很少讲自己的事，对离婚新婚种种讲得含糊，当初连给在上海亲妹妹（49年后留在大陆）的信里也只是讲了基本事实。我读过夏志清的学术著作，此前更读过许多他怀人忆旧的散文，对自己求学苦读以及在保守的美国学术圈立足，他是很骄傲的，当然他的经历和成就也值得骄傲；他好体面，待人热情，够朋友，优点很多，但缺点也很明显，即有大男子主义做派，对待感情的态度不专一，这种事情他自知不够光鲜，有损清誉，所以信里不愿多言。其实以张爱玲人情洞察、冰雪聪明，又如何不懂得这些，只是苦了她要陪着小心，挑着话讲些祝贺的话，这里面有几分出自真心呢？联想到张爱玲被胡兰成“劈腿”的经历，对于这类花心男人的行径，我想张爱玲是没有好感甚至感到厌恶的，但夏志清是她在美国生存下去的依靠，她不得不说违心的话。此外，从张爱玲的回信中常能看到张爱玲祝贺夏志清发表什么作品、出版什么专著、评上什么教职、选入什么委员会……联系张爱玲一再在信里辩解自己“对熟人没有好奇心，不爱打听熟人的事情”，可以想象，为了维系和夏志清的良好关系，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改变自己对习惯，去适应她无法适应的“社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写信回信对她来说，是一件极费精神的事情，夏志清常常提到她时隔数月才回信，又表示理解她的种种不便。张爱玲还说她最爱在圣诞元旦和旧历新年这样的日子写信，她不爱热闹，也许在这些特别的日子里给熟人写信，也是一种排解孤独、寻找宁静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