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下解剖室
一个理性的人完全能明白尸检的重要性,可是,这仍然无法减轻人类目击分尸时的震惊体验。自称专业的警探把这里称为“实验室”,可是,更加标准、更加人性化的定义应为“屠宰场”。 引自第492页 凶案组的警探会保持自己的中立性,尽量让自己的情感不介人他所负责的案件。可这是一回事,看着他企图为之伸冤偿命的尸体被解剖瓜分又是另一回事——这就好比看着一辆汽车先被拆成了零部件,再被送进了废弃场;尸体渐渐地被法医清空,变成了一堆骨头、肌肉和血浆 引自第492页 尸检步骤
外部检查:称重、照相、衣物初步检查,可能遭到过性侵犯的(阴道、口腔、肛门)、手部
内部检查:除去肋骨、检查内部脏器、检查脑部
提取体液标本用以毒理学检验
时长不超过一小时
电锯的声音、被撬开的头颅、被扯下来的头皮——“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终于在尸检室里找到了终极的认证,美味死者的脸皮都仿佛只是一层橡胶皮,被扭曲、被折叠、被覆盖,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只不过是戴着万圣节面具来到今世走一遭的游客,当面具被剥离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引自第502页 由于尸检工作迅速有效且不带情感,警探们会逐渐对它感到麻木。他们之所以还会对尸检起生理和心理的反应,很多情况下不是因为某起特定的尸检,而是整个尸检室对他们所造成的冲击——它就像一条冷冰冰的生产线,每个工序都会卸下人体的一个部分。 引自第503页 警探与法医
尸检报告的作用仅在于检验目击证人和嫌疑人的口供真实与否。 引自第494页 尸检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部分;它只有和警探在现场以开及审讯室里所了解到的情况结合在一起时,才能发挥作用。 引自第494页 理论上,法医和警探会互通有无,当他们离开尸检室时,双方都会获得更多的信息。但他们毕竟不是同一种人,法医会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而警探则更多地依赖街头的观察和经验,因此吵架是常有的事。 引自第494页 法医和警探之间的矛盾还源于双方教育背景的不同。警探都觉得,每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法医都是标准的书呆子,他们根本不了解现实世界是怎样运作的。他们就像警探带在身上的崭新手枪皮套,需要开开合合好几次才会变得好用。而在法医看来,大多数警探都是被美化了的巡逻警,但这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他们没受过系统的训练,更不懂如何从科学分析的角度看待一起案子。他们都是经验主义者,而他们的经验越少,办起案来就越像是个业余侦探。 引自第492页 由于分析案件的视角天然的不同,一个法医和一个警探通常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共同负责十几具尸体之后才能适应彼此。 引自第496页 生与死的自我安慰,生存哲学
为了防止自己发疯,警探需要在生与死这件、于横躺在床上的死者和竖走在尸检室的活人之间拦起一道心理缓冲带。他们的自我安慰策略简单而有效,一言以概之:我们还活着,你却已经死了。 引自第504页 我们比你有信念,虽然这是一种虚假的信念;我们比你更聪明,虽然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聪明;我们仍自信你和我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虽然这种自信何等虚妄。我们不会嘲笑你——你们这些躺在轮床上被我们推来推去的尸体;但我们也不会把你们当人看,不会一见到你们就不禁流泪同情。 引自第504页 关于中枪的错误观念
电视剧和流行文化中充斥着错误的观念,这其中尤以对子弹致命程度的描述为甚。在好莱坞制作里,一颗从廉价手枪里射出的子弹就足以让受害者倒地。可是,子弹专家会告诉你,没有什么子弹会让人体倒地,除非它大得像炮弹一样。无论子弹有多重,无论它是什么形状,无论它的飞行速度有多快,也无论发射它的枪有多大,子弹根本的无法让人一击倒地。这一误导性描述完全有悖于物理学:假设子弹真能让被击中的人倒地,那么这也意味着,当凶手开枪时,他自己也会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冲倒在地。事实上,这世上没有什么枪能做到这一点。 冷知识:子弹进入人体后会拐弯
另一方面,子弹进入人体内之后的变化也是没有规律、无法预测的。它们通常都会产生变形。弹尖中空型和圆柱平头型子弹一旦撞到体内组织便会变得扁平,而任何子弹撞到骨头都会分裂。在遇到体内的阻挡物之后,大多数子弹就减缓旋转和向前运动,它们会偏离之前的轨迹,发生扭转,进而破坏被它碰到的组织和器官。它们不再向一个方向运动,而是随着它们与骨骼和肌肉的碰撞以及变化的形态不断改变飞行的轨迹。无论是小型子弹还是大型子弹都一样。街头混混总以为子弹越大一一比如说.38、.44 和.45就越有威力;其实,小口径的子弹,比如说.22,能造成的伤害可能更大。正因为此,.22 口径的圆鼻头子弹在巴尔的摩西区的黑帮里长盛不衰,因为这些人都知道,一旦这种子弹进入体内,它们就会像一颗弹子球一样横冲直撞毁灭一切。几乎每个法医都遇到过这样的尸体:一颗.22 从受害者背部的左下方射入他的体内,它先是射穿了他的两肺、动脉和肝脏,然后又打裂了他胸口的一两根肋骨,最后才从右肩的上部穿出体外。当受害者被.45击中时,他担心的是这颗大口径的弹丸会直接割开他的身体;而当他挨的是.22 时,他则要担心这颗像小臭虫一样的子弹会在他体内到处乱窜一番。 引自第5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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