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部分——“作为对希腊文明的整体研究”
耶格尔声称:“我将呈现给公众这样一部历史研究作品,它致力于此前尚未有人从事过的工作,即把‘教化(paideia)’或者说希腊人的塑造作为对希腊文明新的整体研究的对象。”作者重复了全书的正副标题,随后特意强调,这部著作属于“希腊文明整体研究”,是从peideia这一新颖的角度对之作出的开创性贡献。
Peideia一词的起源并不显赫,荷马与赫西俄德那里都找不到,到古典时代后期才出现了最早的例证,但从思想蕴藉上来看依旧平淡无奇。由于paideia是从词根pais(本义“儿童”)构成的抽象名词,既可以表示“童年”“青少年”或“青春(例如《特奥格尼斯诗集》第1305和1348行),也可以表示养育儿童”。从现存文献看,到了公元前5诗集下半叶,如火如荼的智术师思潮神话了paideia这个概念的思想意义,作为“智术教育”的预备阶段,不再拘于年龄,于是paideia的含义转变为“教育成年人”,也就是通过“话语的技艺”来传授“成人之道”。
耶格尔的核心论断在思想史上始终有争议,在第二版序言中,耶格尔认为,《教化》所引发的讨论大部分是多方面的反思,源于各种不同的世界观对确定历史观的反映。由此还产生了关于历史人事的目标和方法的探讨。《教化》所展现的历史方面无法取代传统意义的历史,即事件的历史,不过,从创造性精神作品中的人类代表性形象来理解他们的历史存在仍然不失合理与必要,关心其内心生活,正是《教化》的用意。
首先我们需要领会这里所谓的“希腊文明整体研究”究竟指的是什么,原文einer neuen Gesamtbetrachtung des Griechentums(“希腊文明新的整体研究”)里的Griechentum一词提供了最重要的线索。Griechentum是对于Hellenismos这个希腊语概念的德语化,用来指称希腊人的生活方式和希腊文化精神,突出其整体性和独特性,主要与Christanismos形成对比。这个意义上的Griechentum不仅在翻译成中文时极其困难,英译也是如此,所以海厄特在翻译时将其回译称Hellenism(“a new study of Hellenism as a whole”)。这一点同样点明了德语Griechentum与希腊语Hellenismos之间的对应关系。
“从整体上把握希腊文化的独特性”是18史记后半叶俄国新人文主义的殷切追求,耶格尔本人受其影响,于1920年代倡导“第三期人文主义”。Griechentum这一概念渗透了德国文学的方方面面,中文版序言中,以尼采《悲剧的诞生》为例试图说明这一点:1872年全名《悲剧从音乐精神中的诞生》,1886年再版之际,书名精简为《悲剧的诞生》却添加了一个不大引起关注的副标题——Griechentum und pessisismus(通常译作“希腊文化和悲观主义”)。问题的中心被转移到Griechentum,也就是“希腊文化的精神实质”于“悲观主义(Pessimismus)”的关系上:希腊文化是对“悲剧主义”的超越,这一超越正是由诞生于音乐精神的悲剧来实现的,希腊文化可以从整体上和本质上被把握为Grichentum。
耶格尔的《教化》也秉持着这一精神传统。Paideia取代所有其他的路径称为了通达“希腊文化的精神实质”的康庄大道,尽管耶格尔向我们提供的的一条漫长而艰难的历史学和语文学研究之路,为了的踏实地迈出每一步,走向那最后的“洞观”——希腊人最高的文化理想。作者越是强调用“历史过程”的研究来平衡“文化理想”的探寻,后者那宗教体验般的“启示”就愈是在他的潜意识里涌动。
序言强调了古典人文主义的“使命”是通过Griechentum来振兴当下的文化,并对我们强调这一使命的前提有三:一是要汲取古希腊精神力独一无二的优胜之处;二是古希腊文化从整体上而言由于罗马文化;三是古希腊罗马古典文化从整体上而言优于基督教文化,所谓的“异教”古典文化应当摆脱基督教人文主义的驯化,成为与之抗衡的一股生机勃勃的文化力量,并最终用其来重塑德意志精神。王晨老师版的副标题翻译为“古希腊的成人之道”,同样也是契合原副标题“希腊人的形塑”这一含义。
无论是在海厄特的《古典传统》中,还是在其作为英译本译者的序言中,海厄特都向我们坦诚了古典传统自罗马帝国开始就已经肩负,且直到今天依然如此的责任,即作为教育本身,而非具有教育性的文本。前者需要我们用希腊人的眼光来看待Paideia,而后者几乎可以将其看作是civilization或是tradition。
胡如隐对本书的所有笔记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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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部分——“作为对希腊文明的整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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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节:贵族的“德性”“荣誉”与“复仇”
“人文主义”:如果我们用的是这个词最初的的古典意义的话,“人文主义”来自humanitas,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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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荷马贵族的文化与教育
有的艺术回避了人类的核心问题,必须完全从形式理想上理解它们。甚至有的艺术嘲笑任何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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