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弟弟的小夜曲

橘子的黄色,叶子的绿色和樱桃的
红色……统统装进夕阳的四轮马车，
一声唿哨,一路的颠沛就这样开始，
车斗里的颜色相互撞击,古玩般地
鸣响。月光下,只有月光的颜色和
一群孤立无助的形状,圆的是橘子,
椭圆的是叶子,星星点点的是樱桃。
现在我可以为你们作证,你们曾有
的面孔,曾经怀有的某种真实情感,
但是,谁又为我作证呢?我的脸啊,
不是这般向时间里凹陷,我的沉默，
不是这般空旷无边。谁愿为我作证?
当月光的河流哼着谣曲渐渐地远去，
那些孤立的形状,散落在河面,也
一同被放逐。夜晚用黑色清扫一切,
而我仍然愿意为你们作证:这黑暗
是橘子,那块黑暗是叶子,樱桃的
黑暗支离破碎。但是又怎能向你们
说清,我是哪一块黑暗？是哪一块
黑暗愿意站出来,为所有黑暗作证?

我会记得,也相信你们一定会记得,
今天这个时刻,橘子,叶子、樱桃
和我,靠在同一面冰冷的墙下,用
同样的语气向对方说:等待明天……
弟弟睡梦中痛苦的表情,与我呼应，
与此刻呼应,我拿来他心爱的吉他，
悄悄地安放在他梦乡的上空。弟弟。

1993.3.15 为弟弟生日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