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您看他怎么样?”他问。“马上就死。” “难道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一点希望也没有!他已经快咽气了……而且他头上的伤势也很危险……嗯。也许可以给放放血……不过……这也无济于事。过五分钟或者十分钟一定死。”“那么最好还是放放血吧。” “也行……不过我要告诉您,这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这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过道里的人群向两边闪开,神父,一位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带着圣餐①在门口出现了。警察在事发时就跑去请他了。医生马上把位子让给他,同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拉斯柯尼科夫恳求医生再等一会儿。他耸了耸肩膀,待在原处。 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不一会儿工夫,忏悔礼就举行完毕。垂死的人此刻未必能明白什么事情,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拉着莉多契卡,把小男孩也从椅子上抱下来,走到墙角里的火炉旁边跪下,又叫孩子们跪在她前面。女孩子只是发抖,倒是那个光着膝盖跪在地上的男孩不慌不忙地举起小手,规规矩矩地画着十字,把前额触到地板上磕头,看来,这使他感到很好玩。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她也在做祷告,偶尔把男孩子的衬衫拉平,并且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停止做祷告,就顺手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披肩来,围在小女孩子裸露的肩膀上。这时里屋的那扇门又不断地被爱看热闹的人打开。过道里看热闹的人也越挤越多,这条楼梯上上下下的人都跑来了,但是没有人敢跨过房间的门槛。只有一小段蜡烛头照亮这整个场面。 这时,跑去找姐姐的波琳卡急急忙忙地从过道里穿过人群挤了进来。她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取下头巾,一看到母亲,便走到她跟前,说:“来啦!在大街上碰见的!”她母亲拉她跪在自己的旁边。一个女郎怯生生、不声不响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在这间屋子里,在贫穷、槛褛、死亡和绝望之间,她的突然出现显得很奇怪。她穿得也很破旧:全是些便宜货,可是她却按照她那特殊行业的趣味和规矩,为了明显的可耻目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索尼娅在过道门口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跨过门槛,她惘然若失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意识到,忘记了这个四手货:那件俗露的丝质洋装,在这里看起来很不成体统,裙衣后面还拖了一条使人发笑的极长的尾巴①,以及那个把门都塞满了的庞大无比的大篷裙,忘记了她那双浅色的皮鞋,也忘记了那一把在晚上用不着、却仍拿在手里的小阳伞,以及那顶插着鲜艳火红色羽毛的可笑的圆顶草帽。在这顶像孩子似的歪戴在头上的草帽下面,是一张苍白、受惊的小脸,一个张着的嘴,两只惊呆了的眼睛。索尼娅大约十八岁,个子很瘦小,但金发碧眼,长得相当好看。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床,望着神父;她也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最后,人群中的窃 窃私语和有些话大概被她听见了。她低下头去,向前走了一步,迈过门槛,跨进屋内,可是仍然站在门口。 引自 第二部 祷告后忏悔礼后的告别,大女儿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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