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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鉴湖航运
鉴湖是在原山阴故水道的基础上增高堤坝、新建和完善涵闸设施建设而成的。鉴湖又称「长湖」「湖广五里，东西百三十里」①，横亘山会平原。鉴湖建成后，水位抬高和设施的完善使浙东航运条件更为优越；鉴湖初创至晋代，山会地区的人工运河主航线即为鉴湖；至晋后至唐，西线（山阴县）的航线渐为西兴运河所取代，但鉴湖一直是西兴运河的水源工程；而东线（会稽县）仍为鉴湖航线并延承至今。

（一）主航线
山阴故水道的位置，东起炼塘，经绍兴城东阳春亭，东郭门又经城南环城河道经偏门外至柯岩、宾舍、钱清，过西小江至固陵到达钱塘江。
鉴湖堤线和山阴故水道基本在同一线。鉴湖西端位置在今钱清镇虎象村的广陵桥，此处为古代鉴湖时的广陵斗门。广陵斗门以西（外）为夏履江，经抱姑堰即可达西小江。由广陵斗门沿鉴湖以西堤线，东过宾舍、叶家堰、蔡堰、湖桑、钟堰、快阁可直达绍兴城西，此为鉴湖西湖西堤。再向东过绍兴城稽山门至禹陵的塘路后即为鉴湖之东湖，沿途经过都泗堰、东郭堰、石堰、皋埠堰、陶堰、王家堰、东城驿，至白米堰南折过樊家堰到蒿口斗门。或由白米堰东直达曹娥斗门入曹娥江。
综上，鉴湖北堤岸线基本与山阴故水道一致，可见鉴湖北堤是在原古运河堤线基陆上经加固抬高，以及涵闸设施的完善而建成，于此又证明了鉴湖为何能在马臻为太守期间较短时期建成面积为206平方公里，堤坝长56.5公里，「水门六十九所」，为当时我国长江以南最大的人工蓄水、航运工程的原因之一。
乾隆《绍兴府志》卷六，《地理志》六《川·山阴县·新河》引《水经注》：「山阴北五里有新河，西北十里有运迸塘。」对此陈桥驿先生认为：其一，《水经注》时代，今绍兴城北还是以沼泽为主，何况《水经注》此条引自何书并未写明，但为《水经注》所引之书，必比《水经注》要早。其二，运迸塘，「迸」必是「道」抄误，说明唐孟简的运道，是沿用古名，而古「运道塘」当然不是唐运道塘②。
笔者认为从记载的方位看「古运道塘」应是越国时已存山阴故水道绍兴城至固陵的运河，即后来成为古鉴湖西湖北堤的那一段。当时北堤为东西向主航道，而向南则一般船只可到达沿湖各周边村落。
《水经注·渐江水》记载：「又于湖中筑塘，直指南山北。」《嘉泰会稽志》卷十一载：「三桥在县东五里，有桥三，其中桥有亭，扁通济，今镜湖分东西，以此桥为限。」这条「直指南山北」的东西湖的分界堤，即为稽山门至禹陵的道路。据1988年笔者走访禹陵村老农陶云水，称稽山门到禹陵原有路称驿路，又称庙下官塘、南塘、夹塘，阔2米余，高过田面约1.5米，两边都有河，村民挖河时塘底多有木桩。又称此路自古有之，祭祀大禹的皇帝和达官贵人、游客都从此路进入禹陵。此应为古鉴湖东西湖分界之塘路，亦即原绍兴至禹陵之老路，全长约6公里。这条郡城通往大禹陵的堤塘，塘上有三桥闸以通东西湖湖水及行舟。
鉴湖兴建，堤坝及涵闸设施建设，使湖中水位比原故水道水位抬高，据考证，鉴湖一般地带水位距湖底高程约2米—2.5米，然鉴湖北堤南缘岸线，由于有故水道航线基础，水深一般会在3.5米—4.0米之间，通航条件十分优越。鉴湖水面宽阔，面积达206平方公里，东西较显狭长，南北宽处几十里，最狭处亦有近十里，各类舟船通航顺达。

①《水经注·渐江水》。
②此为陈桥驿先生批改拙稿中提及。
（二）对以外航线的连通
1. 通航涵闸设施
鉴湖航运必须使湖与外江及以北平原航线沟通，与外江通航主要依靠堰坝。鉴湖中的涵闸设施可分斗门、闸、堰、阴沟四种，以斗门为最大。鉴湖初创时期，斗门主要有三座，西为广陵斗门，东为蒿口斗门，北则为玉山斗门。姚汉源先生认为：「闸、斗门、水门三者常混称，但严格说实有区别，闸有门，可启闭通舟船；水门为铁棂窗，可上下启闭通船；斗门与闸不易区别，但浙东通舟船者常不名斗门。」①姚先生的这一观点正确可信。据资料记载及蒿口斗门、广陵斗门、玉山斗门遗存考证，斗门设置于鉴湖与外江交界之处，地理位置颇为重要，主要作用是泄洪排涝。斗门的闸槽可分前后两进，根据泄洪和引灌的需要进行开启，在正常水位时斗门是不开启的，否则湖水流失颇大，也容易损坏，一般不太通航（前述广陵、玉山两碑都未提到通航事）。闸则多处于湖与平原河网的连接处，在水位上下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可以开闸通航。鉴湖「沿湖开水门六十九所」。最多的为堰。堰是以石砌而成，表面平滑，在鉴湖常水位之间，一般船只通航主要借此，可以人力或牛盘拉牵而进出。
2. 鉴湖与西部通航
据考，在鉴湖西端与外江沟通的堰应为抱姑堰。徐次铎《复鉴湖议》记：「其在山阴者……为堰者凡十有三所：……十有三曰抱姑偃，皆在官塘，为文中鉴湖向西方向记载的最后一个堰。」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载：「抱姑堰在县西北五十里，内总大河，外临小江，所以障潮汐，然低小易溃，宜用椿石垒砌，庶免倾颓。」在鉴湖西端，有广陵斗门置于虎山与象山之间，主要作用为蓄淡、泄洪。而抱姑堰此条记载是出自清嘉庆年间，此时鉴湖早已堙废，然其地理位置未变，仍有着「内总大河，外临小江」（这里「大河」为鉴湖河道，而「小江」为西小江）之势，又必然有着过舟通航鉴湖故水道之作用。而古西鉴湖通航作用其实至唐代已渐为晋代开凿的西兴运河（初称漕渠）所取代，《嘉泰会稽志》卷四载：「钱清新堰在县西北五十一里，嘉泰元年置。先是小江南北岸各一堰，官舟行旅沿泝往来者如织，每潮汛西下，壅遏不前则纷然斗授，甚至殴伤，堰卒革日继夜不得休，或以病告提举茶盐叶公，因寓公之请始为之。仍于堰旁各置屋，以舍人牛盖，捐镪二百万，而两堰落成，人皆便之。」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记载：「钱清堰在县西北五十里，嘉泰元年置，先是小江南北岸各一堰，舟行如织，后因筑白马闸潮汐不至，去之以通运河。」以上记载说明：其一，在钱清新堰置前已有钱清旧堰，舟楫往来通行极为频繁。其二，钱清新堰在宋代及以前已是沟通西兴运河主道，此时过抱姑堰到西鉴湖已非主航道。其三，至明代绍兴太守彭谊主持白马闸兴建，阻隔了潮汐，钱清堰被拆除，直接通航。古鉴湖由抱姑堰至西小江，再由西小江通往西兴堰，「西兴堰在县（萧山县）西十三里，古西陵也」②。这里还必须指出的是，徐次铎文中记鉴湖堰时关于东鉴湖记述的是「在官塘者十有三」，西鉴湖则在记述了十三个堰后称「皆在官塘」，此表明东西鉴湖均为政府管理的主航道。

①姚汉源《京杭运河史·浙东运河史考略》，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1998年版，第745页。
②《嘉泰会稽志》卷四。
3. 鉴湖与东部通航
在古鉴湖往东连接外江曹娥江的堰首先为白米堰。白米堰在今上虞曹娥白米堰村，萧绍运河的分叉就是于此开始的。据笔者1988年现场考证，在白米堰通往曹娥运河以北约250米，有一条古海塘遗址，其中里睦桥至中墅段为石砌，俗称后海塘，这条邻近运河的古塘，距以北萧绍海塘约有300米左右，萧绍海塘建于唐代，可以认为此古塘兴筑时间要早于萧绍海塘，当时东小江的入海口曾在此古塘一线，今日之曹娥所在地东汉时应是滩涂。《上虞县地名志》①关于中塘乡塘角村的记载，也印证了这一观点：「相传东汉时，曹娥江经此形成转角，时人筑塘防汛建村定居，取村名为塘角。」塘角村在今曹娥江以西，与之有较多距离。
关于白米堰的记载今可见的资料首先在宋代，即「白米堰在县东六十五里」②。今见有堰桥，据当地村民称：相传桥东不远处原有一条滚水堰坝，查勘从古鉴湖堤西开始除湖西端抱姑堰之外的堰坝，几乎都是南北向设置的，唯有白米堰是东西向设置，而白米堰南折鉴湖堤过樟塘至蒿坝有蒿口斗门，这一设置与鉴湖西端的虎山、象山之间置广陵斗门以蓄水、泄洪，是基本一致的。在西南端设蒿口斗门以及在东北端置白米堰主要是为沟通鉴湖与东小江的航运。至于曹娥堰是随着江道岸线的变化而北移的。
宋曾巩在《鉴湖图序》③中对鉴湖的东部作以下记载：「州之东自城至于东江，其北堤石䃮二，阴沟十有九，通民田，田之南属漕渠，北东西属江者皆溉之。州之东六十里自东城至于东江，其南堤阴沟十有四，通民田，田之北抵漕渠，南并山，西并堤，东西属江者皆溉之。」据此，应是北堤起自郡城西，东至于东小江。而南堤，自郡城「六十里自东城至于东江」。关于东城，《嘉泰会稽志》卷四载：「会稽县东有东城驿，在县东六十里。」「东城」即「东城驿」，在今上虞东关镇附近，已在白米堰以西近处，南堤正始于此。此表明于此之西，仅有北堤，堤以南即是鉴湖，而东城以东的南堤已不是鉴湖拦蓄之内，「田之北抵漕渠，南并山，西并堤，东西属江者」范围正是指凤凰山以西，今樟塘乡运河以东，「南堤」以南（即通往蒿口斗门之堤线）的灌区，「西并堤」应是鉴湖东缘之堤。由此，也形成了东端的两条航线，一条是由白米堰沿古海塘过东小江（曹娥江），往余姚、明州方向；另一条是沿樟塘运河，过蒿口斗门进东小江往嵊县、天台方向。这里要说明的是，当时蒿口斗门边必有堰或闸设施可供通航运用。
4. 鉴湖与北部通航
鉴湖北堤上的其他堰坝主要是沟通湖与北部平原上的水道，其作用之一是通航。据1988年笔者实地查勘，尚有以下堰可考，这些堰鉴湖兴盛时是为沟通湖与以北农田灌溉及河湖航运。
西鉴湖：
抱姑堰。在绍兴县湖西村原鉴湖与西小江交接处河道。
宾舍堰。在绍兴县湖塘宾舍村同湖滨村交界处，现称宝珠桥。
叶家堰。在绍兴县阮社叶家堰村，有叶堰桥，桥北约30米左右河中有一深潭，传说是鉴湖水冲刷而成。
蔡堰。在绍兴县阮社蔡堰村，有蔡堰桥，又称柯西桥。又据传说旁有丞相渡口，鲫鱼渡口，地面会浮动，不知其缘由。
沉酿堰。在绍兴县柯岩堰西村。现有仁让堰桥。据传古人酿酒者常有酒酿沉于此，故称沉酿堰。
壶觞堰，又称湖桑堰。在越城区东浦镇壶觞村，有清水桥即壶觞堰位置，相传明代刘基乘舟来此酒醉，竟将皇帝所赐酒壶掉入水中，故称壶觞。
石堰。在越城区东浦镇鉴湖石堰村塘湾村。北有老塘，南有新塘。现有石堰桥。
中堰，又称钟堰。在越城区亭山钟堰村，有钟堰桥，桥西侧有钟堰庙。
东鉴湖：
小陵桥堰、梅龙堰、泗水堰。在越城区禹陵大众村，已改为桥。

①浙江省上虞县地名委员会编，1983年版，第196页。
②《嘉泰会稽志》卷四。
③曾巩《鉴湖图序》，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卷二十。
石堰。在越城区东湖村，已改为石堰桥。
东家堰（大埭堰）。在越城区东湖塘下赵村，已改桥为东家堰桥。
皋埠堰。在越城区皋埠。据传皋埠之地名因四面环水，此地相对较高故名，现已改名为登云桥。
樊家堰。在越城区皋埠樊江，已改为樊家堰桥。
正平堰。在越城区皋埠樊江正平村，改为正平堰桥。
陶堰。在绍兴县陶堰村，已改为陶堰桥。
茅洋堰、夏家堰。均在绍兴县陶堰，已改为桥。
王家堰、彭家堰。在上虞东关镇，已改为桥。
白米堰。在上虞中塘白米堰村，已改为桥。
5. 鉴湖与绍兴城通航
经城之堰，西鉴湖上有陶家堰、南堰；东湖上则有都泗堰、东郭堰。《嘉泰会稽志》卷一记：「旧经云：子城周十里，东面高二丈二尺，厚四丈一尺，南面高二丈五尺，厚三丈九尺，西北二面皆因重山以为城，不为壕堑。」《嘉泰会稽志》不但紧接着记述了《越绝书》和《吴越春秋》中关于「小城」的记载，又记述「又云：城南近湖，去湖百余步，会稽治山阴以来此城即为郡城。案今子城陵门亦四，曰镇东军门，曰秦望门，曰常禧子城门，曰酒务桥门。水门亦一，即酒务桥北水门是也。其南秦望门，去湖亦仅百步，虽未必尽与古同，然其大略不相远矣。」这里不但基本肯定了越王句践所建小城和所建子城位置基本相同，只是「子城」比「小城」更完善和坚固一些。还记述和印证了鉴湖建成后，使山阴城西南自常禧门向南至大城再向南数百米处，再东至后来的稽山门向北至东郭门，再北至都泗门均为鉴湖堤所环绕。
隋代在子城之外又建罗城，「罗城周围，旧管四十五里，今实计二十四里二百五十步，城门九」①。陈桥驿先生认为：「罗城的规模也比于越大城有了扩充。这一次扩建以后，绍兴城的总体轮廓基本上已经确定，其基址与今日环城公路已经大体吻合了。」②
《嘉泰会稽志》卷一：「城门九，东曰都赐门（有都赐埭门），曰五云门，东南曰东郭门（有东郭埭），曰稽山门，正南曰殖利门（有南埭），西南曰西偏门（有陶家埭），曰常禧门，正西曰迎恩门，北曰三江门。凡城东南门有埭，皆以护湖水，使不得入河。西门因漕渠属于江以达行在所，北门引众水入海。」这里阐明了鉴湖、西兴运河与绍兴城水系航运的主要关系：
其一，鉴湖水位高于城中之水。「又以湖水较之，高于城中之水或三尺有六寸，或二尺有六寸。」③据考证④，鉴湖水位高程为4.5米—5米（黄海），城内当时水位高程在3.5米，绍兴城地面高程多为4.5米—5米，为防鉴湖水侵入，在鉴湖与绍兴城西南面的城墙之间还留着「城南近湖，去湖百余步」的开阔防洪地。又在原水城门外设埭阻水，既防壅堤使高的湖水对城市造成威胁又兼顾适度引水和一般船只过坝通航。李白《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⑤诗中：「秀色不可名，清辉满江城。人游月边去，舟在空中行」，所描述舟行鉴湖中所见的越州城和舟中之观景，正是鉴湖水位高于城池的感受结果。

①沈立《越州图序》，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卷二十。
②陈桥驿《历史时期绍兴城市的形成与发展》，《吴越文化论丛》，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365页。
③曾巩《鉴湖图序》，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卷二十。
④盛鸿郎、邱志荣《古鉴湖新证》，盛鸿郎主编《鉴湖与绍兴水利》，中国书店，1991年版。
⑤《全唐诗》卷一百七十五。
其二，绍兴城主要靠引鉴湖水入城补充水量。由于绍兴地形东部略高于西部，故鉴湖以郡城东南从稽山门到禹陵全长6公里的驿路作为分湖堤，根据地理位置分东西两湖，东湖水位一般较西湖高0.5米—1米。鉴于此水位差及西湖之水又高于平原及城内河流水位的实际，为满足城内水源和航运需要，故将都泗门改建了都泗堰；东郭门改成东郭堰、东郭闸，自流以调节城内水位（主要是东北部），更换水体。城市南部水体补充的另一办法是通过堰引水和凿城引湖水的办法。吕祖谦《入越录》①中记载有：「凿城引鉴湖为小溪，穿岩下，键以横闸，激浪怒鸣，过闸遂为曲水」，便是这种情况。
其三，西鉴湖、西兴运河航道通过绍兴城贯通东西。鉴湖建成后，以北平原的河道，特别是晋以后西兴运河的船舶，必须通过西郭门等，过州城，然后从都泗堰或东郭堰拖牵而过堰闸，才能进入东鉴湖。而从曹娥江过东鉴湖到西鉴湖或西兴运河，也必须通过都泗堰或东郭堰过州城才能到达。
其四，城北门为城市主要排水排涝通道。城市防洪及鉴湖引入水体更换主要由北门排泄。

①《四库全书·东莱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