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一、行雨图和回宫图的壁画内容 在一般龙王庙的东西山墙上,经常绘有《龙王行雨图》和《雨毕回宫图》。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苑利博士曾对华北地区龙神信仰的起源、龙王庙神灵组织结构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简单地讲,龙王庙的《龙王行雨图》和《雨毕回宫图》主要包括神仙世界和人间世界两大部分。在神仙世界中,包括着复杂的龙王行雨的神灵体系,主要可以归纳为行雨的主神、行雨的辅助神灵、负责监督检查行雨过程和质量的诸神。龙王行雨的主神主要有龙母、五位龙王、雨师等;龙王行雨辅助神灵主要有风伯、雷公、电母等;在行雨过程中负责监督检查工作神灵主要有雨官、传旨官、天蓬元帅、四值功曹、四目神等等。 根据民间传说,行雨的一般过程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步骤:第一步是由玉皇大帝降旨,许可龙王降雨。玉皇大帝虽然在壁画中没有出现,但他却是民间传说中掌管下雨的最高神,从隶属关系上讲,是最高行政领导。玉帝的圣旨由信使、雨官等传达给龙母、龙王。第二步由龙母给负责降雨的主神(龙王、雨师)下达具体的降雨任务,并送各位龙王从水晶宫出来,去实施降雨工作。第三步是龙王、雨师在风、雨、雷、电等诸神的配合下完成降雨过程。第四步是完成降雨任务后,负责降雨的主神和助手们得胜返回水晶宫。在整个降雨实施过程中,判官、四值功曹、四目神等负责监督,记录各神在降雨过程中的表现,以向最高领导(玉帝)报告工作。 在山西广灵县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立的《重修社台山龙神祠及各庙碑记》中,对龙王庙供奉的诸神进行了详细描述。碑文是当时云南试用知县甲午科举人周熙有在询问画工的基础上撰写的,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碑文为:「正□□□□□□□□□□而坐者六,则黄、青、赤、白、黑五龙王及雨(师)。其两庑,则风伯、雷公、云将、风姨、电母、虹童,暨天神功曹、判官。凡行雨之神,无一不合祀之。东壁绘《龙王行雨图》,圣母,水晶宫天神驾云前导,则雨所至。直符乘马,五龙王骑五色神龙,雨(师)、风伯、风姨咸驾灵兽,雷公、电母、云将、虹童皆乘云御风,而□□□具,各展技能,以行云施雨于被泽之方。西壁绘《雨毕回宫图》,五龙王乘马执缚,旱魃之神及雨(师)、风伯揽辔而回;风姨、电母同车迥轮;雷公□□□□□,虹童出虹,与诸天神仍乘云御风以归,圣母据案南向立。此世宗宪皇帝以龙神、风伯已特建庙,而云师、雷(公)亦建祠故。云(将)编氓,村邨祀之也。」碑文对《龙王行雨图》和《雨毕回宫图》中的神仙世界进行了较为详尽的描述,为揭示龙王行雨的神仙体系指明了方向。 1. 负责行雨的主神 降雨这项工作,主要是在龙母、老龙王这样的业务负责人领导下完成的,也包括雨师这样原本就承担着降雨工作的神灵。因此,龙母、五龙、雨师就构成了降雨工作的主神,是整个《龙王行雨图》和《雨毕回宫图》的核心。 龙母 在壁画中,龙母的角色一般是站在最左侧的水晶宫前目送五位龙子去行雨,回来时在水晶宫迎接胜利完成布雨任务的诸神。在民间传说故事中龙母得到玉帝的圣旨后,通常是指派自已的儿子前去布雨,而实际上龙母应该是整个行雨过程中的业务领导者和指挥者。 据民间传说,五龙本无父,他们是母亲——龙母在河边洗衣时,因误食了一个顺流而下的桃子或别的什么果物而无意中受孕的。在延庆地区也流传着这样一个神话。古时候,延庆里仁堡村四周全是水,百姓无法种地,到秋天颗粒难收。里仁堡村有个大姑娘,年方十八,长得挺俊俏。她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卧病在床。因姑娘长得漂亮,提亲的人踏破门坎。可是姑娘为照顾母亲,总也不应亲事。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一天,姑娘到村外的河边去洗衣裳,洗着洗着,口渴得难受,想喝点水。她正要捧一口河水喝时,看见顺河漂来一个苹果,捞起来一看,这苹果有一半特新鲜,有一半快要烂了。姑娘正渴呢,就把这个苹果给吃了。 此后,姑娘的肚子慢慢地胀大,就像怀孕一般。她父亲知道了,以为闺女干了见得人的事,就把姑娘赶出了家门。 姑娘被轰出了家,哪里去呢?只好跑到离里仁堡五里的北山一座孤庙,刚到庙里,姑娘觉得肚子疼,便生下五条小龙。一百天以后,小龙长大了,要升天成仙了,便都跪在姑娘面前,要和姑娘告辞。在这时候,就听山下有好多人叫嚷,姑娘往山下一看,原来山下发洪水了,淹没了庄稼。百姓们正跪在地上求上天保佑呢!姑娘对五条小龙说:「孩子快让这大水退了,露出肥田沃土,老百姓就享福了,而且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将来你们成仙以后,千万别忘了办这种大好事呀!」 五条小龙齐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我们现在就把水退了。」小龙的话音刚落,山下的大水全都退了,一点水都没有了。小龙说:「这回行了吧!」姑娘说:「应该留下一条小河,留给百姓洗衣服用。」小龙说:「好办。」说完,里仁堡村南边便出现了一条小河。 五条小龙说:「这回我们可以走了吧!」姑娘说:「可以走了。」五条小龙便一齐腾上天空,天空中出现五条闪电。小龙一走,姑娘急了,自己的亲骨肉都走了,怎能不急?姑娘望着空中,一伸手,喊道:「孩子——」话音未落,姑娘也飘到空中成了仙。 在延庆的北关龙王庙、董家沟佛爷庙、下花园龙王庙的壁画中都有龙母形象,其中以董家沟佛爷庙清代龙母的形象最为生动,她仪态端庄,雍容华贵。而下花园龙王庙民国时壁画中的龙母还增加了布云职能,省得龙母在水晶宫中盼龙儿们时寂寞,给她找点活干。 老龙王 相传,在龙王家庭当中,除龙母、五龙、龙女之外,还有龙王的父亲——老龙王。传说老龙王因为布雨时误将玉皇大帝的「清风细雨」听成了「狂风暴雨」,结果被唐朝宰相魏征给杀了。由于老龙王过早故去,在华北地区的龙王庙中一般不设老龙王的牌位。有关老龙王因渎职被杀的故事,最早见于《西游记》,在小说产生之前,很可能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民间传说。但是在延庆北关龙王庙、下花园龙王庙民国时期的《雨毕回宫图》壁画钟,就出现了老龙王的形象。 五龙 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龙起源于伏羲氏,据神话传说,伏羲与女娲都是人首蛇身,而蛇就是龙的原型。龙一直被中国人想象成类似巨蟒一类的动物。但实际上龙只是一种图腾,由人类虚构的生物,并且综合了许多生物的特征:蛇身、兽腿、鹰爪、马头、蛇尾、鹿角、鱼鳞。据考证,龙图腾的由来是和原始部落之间不断征战融合有关。 通常人们在提到龙王时,所想到的多是单独一条龙。但事实上龙王常被人们说成是兄弟五人,即「五龙王」。在民间龙王庙中常祀有五龙神位,它们分别是黄龙、青龙、黑龙、白龙、赤(红)龙。并认为青龙居东方,白龙居西方,赤龙居南方,黑龙居北方,黄龙居中央。这五龙、五色、五方的说法,源于古老的五行思想。 古人习惯上把东、西、南、北、中合称五方,在卜辞中,就经常出现了「四方」及「中央」的概念。到了战国时代,五行学说大盛,在它的影响下,地分东、西、南、北、中,色分赤、黄、青、白、黑。同时人分五帝,天分五神,季节原有四季,为凑足五项,夏也被削足适履,勉强被分为「夏」与「季夏」。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汉代民间就出现了五色龙求雨的习俗,一般春季祈雨于青龙,夏季祈雨于赤龙,季夏祈雨于黄龙,秋季祈雨于白龙,冬季祈雨于黑龙。到了唐代,印度佛教中龙王思想传入中国以后,具有行雨职能的龙与中国五龙思想结合,龙才逐渐演变成降雨的主神,并在名称上被冠以「王」的爵位。在形象上出现了拟人化倾向,在此后的民间故事及龙的壁画、雕塑中,龙不再以动物的面目,而是以人的面目出现在公众面前。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年)十月,诏天下五龙庙封王爵。青龙神封广仁王,赤龙神封嘉泽王,黄龙神封孚应王,白龙神封义济王,黑龙神封灵泽王。而求雨的主要对象逐渐演变成以黑龙和青龙为主。 延庆地区基本上以五龙信仰为主,但根据不同的龙王信仰文化圈(龙王的管辖范围),所信奉的龙王主神略有不同。比如永宁地区有上磨黄龙潭龙王庙,四司有青龙潭龙王庙,张山营前后庙一带原有黑龙庙,大庄科地区则有白龙潭,井庄孟家窑有红龙潭。每个龙潭都有关于求雨、龙王显圣的民间传说。而实际上五龙信仰区域比这还要复杂得多,即使相临的几个村庄,信奉的龙王也不一样。比如,延庆前庙村民间传说五龙原来是一家,后来,五龙分了家,青龙分到了黄柏寺,白龙分到马鞍山,赤龙分到了南口,黄龙分到了马匹营,黑龙留在了前庙。而在延庆地区叫黑龙潭的地名就有好几个,比如岔道黑龙潭、沙梁子黑龙潭等等。整个延庆地区在行云布雨这件事上可以划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龙王管辖区。而传说延庆的北关龙王庙是延庆地区的总龙王庙,过去地方官每年都要到这里为全县祈雨,保佑全年风调雨顺。 延庆现存的8处《龙王行雨图》和《雨毕回宫图》壁画没有任何两幅是完全一样的,但基本的结构和内容都有相似之处。一般规律是东山墙绘制《龙王行雨图》,西山墙绘《雨毕回宫图》。东山墙行雨图乌云密布,龙王胯下骑龙,一手持钵,钵中水花翻滚:一手施降雨的手印。五龙也很好分辨,一般赤(红)龙王是红脸、骑红龙、穿红袍,黑龙王是黑脸、骑黑龙、穿黑袍,依此类推。西山墙回宫图一般都是祥云彩虹,龙王骑马列队回水晶宫,大多骑的白马,着各色衣,双手扶马鞍或交于胸前。而下花园龙王庙的回宫图红龙王骑红马、着红衣,黄龙王骑黄马、着黄衣,依此类推。双手交于胸前抱笏板。此外,新庄堡九神庙的行雨图和回宫图中的龙王都是骑白马,手中没有钵,与其他龙王庙壁画明显不同。 五龙在壁画中的位置也没有一定规律,有很强的随意性。比如董家沟佛爷庙行雨图中龙王顺序(从左到右)分别为青、黄、白、赤、黑;回宫图龙王的顺序(从左到右)分别是黑、青、白、赤、黄。下花园龙王庙行雨图龙王的顺序(从左到右)是白、赤、青、黄、黑;回宫图龙王的顺序(从左到右)是黑、白、青、黄、赤。龙王的表情各不相同,彼此之间有的能通过眼神、面朝的方向等相互响应,使画面具有整体效果。 雨师 在龙王成为行雨主神之前,雨师就已是中国最主要的雨神之一。远古时代,人们由于缺乏对风、云、雷、雨等自然现象的科学认识,认为这些自然现象都有神灵主宰。尤其是进入农业社会以后,天气对农业生产的影响更大。在「靠天吃饭」的年代,降雨量的多寡直接影响着收成的好坏。因此,人们把对丰收的企盼直接都寄托在管理着降雨的神灵身上,雨神也应运而生了。「师」指的是掌握着一定技术或具有特殊功能的人,比如「巫师」等。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雨师的形象在古代有很多种。比如神话传说中,认为雨师是毕星,即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五宿,共有8颗星,属金牛座。还有人认为雨师为商羊,《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记载:「雨师神,商羊是也。商羊神鸟,一足,能大能小,吸则溟渤可枯,雨师之神也。」另外《事物异名录》还说雨师为冯修,号树德,又名陈华夫。《集说诠真》中还描绘了他的形象:乌髯状汉,左手执盂,内盛一龙,右手若洒水状,称之曰雨师陈天君。「天君」是道教对神仙们的一种尊称。 更多的人则认为雨师是传说中的赤松子。据传说,赤松子是炎帝神农氏时施雨的雨师。这位赤松子有一种能随着风雨飘来飘去的本领,曾做过炎帝神农氏的雨师,后来从西王母那里得了不死药之类的东西,能入火自焚,随风雨而上下。赤松子成了仙,上了天,顺便还拐走了炎帝的小女儿。直到高辛氏时,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又回到人间做雨师了。 相传远古时代,人民以采集和渔猎为生,一日无获,就得挨饿,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神农氏用木制做耒、耜,教大家种植谷,秋收冬藏,生活才有所好转,于是神农氏被众人举为首领。 年复一年,一场罕见的旱灾降临了,一连数月,天上没有一滴雨降落,田里的禾黍全都要枯菱了。旱情最重的地方,川竭山崩,皆成沙碛,连人畜都要渴死了,更甭说汲水浇地了。神农氏头发快愁白时,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位蓬头跣足、形容古怪的野人,上披草领,下系皮裙,手里还拿根柳枝。野人自我介绍说:「我叫赤松子,曾随师父赤道人在昆仑山上西王母石室中修炼多年。赤道人常化飞龙,南游衡岳,我亦化为赤虬,跟在他身后,还学会布雨的本领。」 神农氏闻之心喜,让他马上展示一下。但见赤松子取出一种叫「冰玉散」的粉末吞下,化为一条赤龙,飞上天空。霎时,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兜头浇下,眼看就要枯死的庄稼,又恢复了郁郁生机。神农氏大喜,立即封赤松子为雨师,专管布雨施霖的事。 神农氏成仙后,黄帝继任首领。九黎的头领蚩尤不服,兴兵作乱,连赤松子也投奔了过去。黄帝率领众部落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时,赤松子化为一条虬龙,飞廉变成一只小鹿,一道施起法术。刹那间,天昏地暗,走石飞沙,暴雨狂风,飓风卷飚。黄帝和他的部下在一片混沌中,连东南西北也辨认不出,还能作战?蚩尤趁机发动进攻,杀得对方丢盔弃甲。就这样,蚩尤依仗飞廉和赤松子能征风召雨的优势,九战九胜,迫使黄帝连连后撤,一直退到泰山。黄帝在泰山会集群臣,商讨了三天三夜后,终于设计出两个破敌法宝——司南车和牛皮鼓。司南车有两层,共二十八个轮子,车上有一个手指前方的木刻人。车轮滚动时,牛皮鼓一共八十面,一起鼓响,声音可以响彻三千八百里。于是黄帝与蚩尤再次决战。蚩尤仍令飞廉和赤松子呼风唤雨,吹烟喷雾。这一次,黄帝靠着司南车和牛皮鼓战胜了蚩尤,并一直追到涿鹿,活提了赤松子和飞廉。因为这两个人都是降将,黄帝仍命赤松子当雨师,又封飞廉为风伯,要他们改恶向善,为民造福。 五帝后,世间没人再管得住风伯、雨师了,于是对他们的祭拜,被列入国家的祀典,目的仍在于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保佑平安。这两位尊神也由丑陋嘴脸变成了一位清秀童子伴随着一位长须官人,象征雨随风至,风止雨歇。 龙王庙壁画中的雨师为道人形象,位于五龙的前面,在行雨图中,雨师一般左手持盂,盂中水花翻卷;右手持剑,胯下骑灵兽,为施法布雨的形象。在回宫图中,雨师一般怀中抱剑,胯下骑一只四不象(麋鹿)。但是延庆龙王庙壁画中的雨师,没有一个形象是重复的。董家沟佛爷庙的雨师走在五龙身后,没有宝剑。下花园龙王庙回宫图中的雨师则是怀抱笏板。张山营龙王庙行雨图中的雨师不但没有坐骑,而且三只眼,左手拿一葫芦,右手持剑。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2. 行雨的辅助神灵 要想顺利完成降雨工作,除了需要龙母、龙王、雨师这些主要神灵之外,还需要风、云、雷、电、出虹童子以及一些无名小神的辅助。整个行雨过程是一个需要各神通力配合的集体劳动,每个神灵都承担着特定的职责。 雷公 雷公又称雷神或雷师。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司雷之神,道教奉之为施行雷法的役使神。传说雷公和电母是一对夫妻。雷公名始见《楚辞》,因雷为天庭阳气,故称「公」。雷公信仰起源很早。最初的雷神被塑造成动物形象。《山海经》中描绘的雷神形象为:「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则雷也。」《大荒东经》则曰:「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其声如雷。」雷神的身形或为龙,或如六畜,或为力士;其脸形或为人头,或如猪头,或像鬼形,或是猴头。直到明清,雷神的形象才逐渐统一。清末黄斐然《集说诠真》云:「今俗所塑之雷神,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鹯,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于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旁,环悬连鼓五个,左足盘蹑一鼓,称曰雷公江天君。」也就成了大家熟知的尖嘴猴腮的「雷公脸」形象。此外,雷神还有雷王形象,由一个神演化成一组神,在《历代神仙通鉴》曾记载,在雷城左右有玉枢、玉府五雷使院,有雷鼓三十六面,三十六神司人。把众多的雷公组织起来,有如官府,称为雷部。 在民间传说中,雷神还有辨人间善恶,代天执法,击杀有罪之人,主特正义的职能。在维护传统社会道德方面,龙王的助手雷公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在民间,人们对雷公功能的认定与其说是布雨,不如说是维系社会秩序。民间流行的一句最恶毒的咒语就是「天打五雷轰」。在龙王庙壁画中,谁也管不了的恶人,最后的下场往往是遭雷劈。雷神惩恶观念并非今人的创意,事实上,这一思想早在汉代就已经出现,但当时它的道德规范作用并不十分明显。它在规范道德方面的建树,是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逐步发展起来的。进入清末民初,雷神惩恶的观念才慢慢定位于惩治不孝、通奸、偷盗等伦理范畴。龙王庙也由原来单一的祈雨场所,渐渐发展成宣讲传统道德的地方。 延庆地区龙王庙的雷神以「雷公脸」形象为主,即尖嘴、猴脸、鹰爪,但所有雷公形象没有完全一致的。董家沟佛爷庙的雷公最为清晰,「左手执楔,右手持槌」,但没有翅膀。下花园龙王庙的雷公虽然形象上符合要求,但是右手却握着一把剑。西五里营龙王庙雷公前面的雷车架五连鼓,北关龙王庙的雷公雷车上架着九连鼓,而永宁南关龙王庙雷公的雷车上是十二连鼓。其实,早在敦煌莫高窟西魏249窟,窟顶绘有雷公旋转12面连鼓的图像。这可能是受到了汉代「转雷」说的影响。河南洛阳北魏元义墓出士的《星象图》中,便有旋转连鼓的雷公。置雷鼓的车子就是古人所说的「雷车」。「雷车」之说很可能与中国古代战鼓必载于车的习惯有关。人们常说的「天打五雷轰」可能指的就是这连鼓。道教称雷声普化天尊总司五雷,五雷为天雷、水雷、地雷、神雷、社雷,或者是天雷、地雷、水雷、神雷、妖雷。天雷,箕星掌之;地雷,房星掌之;水雷,奎星掌之;神雷,鬼星掌之;妖雷,娄星掌之。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电母(闪电娘娘) 电母作为雷神的配偶或属神,是从雷神信仰中分化出来的,早期雷神兼管雷电,据《十驾斋养新录》引《管辂别传》,则汉代已经有「雷公电父」之称了。后来,按照人们阴阳对立、男女配对的心理特征,电父摇身一变成为女性。电母之称至迟出于宋代,苏轼有诗云「麾驾雷车呵电母」,《元史》云「电母旗,画神人为女人形」,明代都昂用易经理论来解释,说「易离为电,为中女阴也,而电出地之阴气,故云母」。神怪小说中都有闪电神(《封神演义》中说是金光圣母)、闪电娘子(《西游记》)之说,《搜神大全》则说天大笑时开口流光为闪电。 传说在往昔雷鸣时,是不先发出电的。它击人的时候不够审慎,错击死了一位好人。这个人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寡妇。她早年丧夫,无儿无女,家贫如洗,堂上只有一个老姑。她很孝顺服侍着老姑度日,不肯改嫁。有一次,她的老姑病了,很想食肉。但是她哪里有钱去买肉孝敬她呢?她左思右想,就想起古时有「割腕供姑」的事,她也毅然地把手股上的肉割下来,煮熟去孝敬她的老姑。可是她的老姑哪里能够吃得下这坚韧的手股肉呢?老姑还不知体谅媳妇的孝顺,反而以为媳妇不孝敬,把买来的好肉留起来自己吃,将那近皮的肉煮来孝敬。老姑叫骂起来,还请了五雷要将她的媳妇打死。怎知五雷真的应命了,猛然地一声,把她的媳妇打死了。将殓,老姑才发现她的媳妇的股上割下一块肉,尚有血疤,她这时才猛醒过来。然而人已被击死,无法复生。她就啼哭着哀求雷公度她的媳妇超生,而雷公也后悔自己不审慎,只听了那老妇人一面之词,竟错击死好人。于是雷公就上奏于玉帝,请命将这个寡妇赐为电母。在它未发雷之前,电母可以放光,先照明世间的黑白善恶,以免再错击人。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这也许是古人在没有掌握现代声光知识之前对于雷电现象所能做出的最合理解释了。 清代黄斐默《集说诠真》载,清代民间将电母塑成容貌端雅的女子,两手各执一镜,号为电母秀天君。其形象应与明代小说有关。在回宫图中,风婆和电母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起坐车返回。 风神 俗话说「风来雨就来」,由于古人对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自然现象缺乏科学认识,就把它想象成神。风神的演变也经历了复杂的过程。风神,亦称风伯、风师等,「伯」,在古代是一种爵位,在公、侯之后。最初人们把天上的「箕星」当作风神,《周礼》的《大宗伯》篇称,「以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郑玄注「风师,箕也」,意思是「月离於箕,风扬沙,故知风师其也」。东汉蔡邕《独断》则称,「风伯神,箕星也。其象在天,能兴风」。箕星是二十八宿中东方七宿之一,此当以星宿为风神。 另外,在南方一些地区把传说中的怪兽飞廉当作风伯。屈原《离骚》有句称「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晋灼注飞廉曰:「鹿身,头如雀,有角而蛇尾豹纹。」《三教搜神大全》讲:「风伯神,飞廉是也。应动曰飞廉,神禽能致风气,身似鹿,头似爵,有角,尾似蛇,大如豹,风伯之神也。」唐宋以后,风伯曾作「风姨」、「封姨」和「风后」,即曾作女神。但以箕星作风伯之说,一直占据主导地位。道教中称为风伯方天君,塑像常作一白发老人,左手持轮,右手执扇,作扇轮子状。大致从明代始,风伯在形象上开始出现更为明显的变化:一是性别方面的变化——风神从男性神渐渐演变成了女性神风姨;二是道具方面的变化,原来风神胯下所骑的是豹纹兽,而从明代开始渐渐演绎成为风口袋。风伯职责是「掌八风消息,通五运之气候」。风是气候的主要因素,事关济时育物。《风俗通义》的《祀典》称,风伯「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养成万物,有功于人。王者祀以报功也」。对风伯的奉祀,秦汉时就已经列入国家祀典。风伯神诞之日为十月初五日。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延庆地区龙王庙壁画中,风伯和风婆大多同时出现。由于残损,风伯的形象大多保存得不太好,但北关龙王庙东、西山墙风伯的形象仍较清晰。风婆多为一老妇人形象,在行雨图中骑着「灵兽」。在回宫图中,她和电母乘车返回,怀里抱着或是肩上搭着干瘪的「风兽」,悠闲地在车里打瞌睡,享受着降雨成功后的快乐。 出虹童子 也就是虹神。历史上,虹神是一个出现较早的形象,在山东孝堂山郭氏祠画像和河南唐河针织厂汉画像中,都留有他的身影。自然界中,虹常常出现在夏季的雷雨之后,与雷雨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民间至今还相信龙之所以能布雨,是因为它布雨前先将头探入河中,吸足了水的缘故。而雨后的彩虹,正是布雨后到河中补充水分的龙神的投影。行雨图中的出虹童子,手持宝瓶,站在队伍的后面,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色。在回宫图中,出虹童子手持宝瓶,七彩虹从宝瓶喷出,位置略显突出,神态怡然自得。在龙王庙壁画中,出虹童子既有男童形象,也有女童形象。 云神 风、云、雷、电是古人最早崇拜的自然神。关于云神的名称有很多,常见有云师、云将、推云童子、布雾郎君等等。有一种说法认为丰隆是云神。《汉书·司马相如传》有「涉丰隆之滂濞」的记载,东汉学者应劭注解说:「丰隆,云师也。」《淮南子》曰:「季春三月,丰隆乃出以将雨。」《庄子·在宥》:「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濛。」成玄英疏:「云将,云主将也。」唐白居易《和微之三月三十日》:「雨师习习洒,云将飘飘翥。」清钱谦益《天都峰》诗:「凭虚命天老,排空召云将。」 云师在古代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神,一直到明清时期,云师都是国家祭祀的内容。比如明朝「嘉靖十一年,改山川坛名为天神地祗坛,改序云师、雨师、风伯、雷师」。 在延庆地区龙王庙壁画中,有一位专门布云或雾的小神。一般站在水晶宫的二层楼上或龙母身旁。延庆北关龙王庙东山墙水晶宫二层楼上站着一位童子,右手持如意,如意前端的祥云释放着乌云。而在董家沟佛爷庙东山墙壁画中,在龙母旁边站着一位小神,戴荷叶帽,着虎皮背心和裙,双手持宝瓶,并从瓶中释放出满天的乌云。这些神在壁画中的地位较低,从形象上分析应为神话小说中描写的「推云童子」和「布雾郎君」。 旗官 在董家沟佛爷庙壁画中,还出现了一位十分特殊的人物——旗官。在行雨图中,旗官腰系战裙,右手挥舞令旗,左手怀抱风旗囊,似指挥千军万马的女英雄。在回宫图中的旗官则是宽衣博带,双手交于胸前,怀抱旗囊,一副得胜后安然自得的神态。旗官手里拿的令旗类似于古代战场上的指挥旗,也就是视觉指挥信号。指挥队形的有「望旗」「认旗」「变队旗」等,通过颜色、形状和旗语逐级传达各种指挥讯号,还有一些经过艺术作品渲染的用来别军种、壮军威的「五方五帝旗」、「二十八宿旗」、「八卦九星旗」等等。 壁画中的旗官通过挥舞手中的小旗来传达玉帝、龙母关于行雨的各种命令,指挥着五龙、雨师、风、云、雷、电各神,大家协调一致共同完成行雨任务。行雨图中的旗官手持蓝边白旗,旗上绘有绿、红等颜色符号,旗囊中还有10支小旗,有绿边白旗、白边绿旗、白边蓝旗等。回宫图中的旗官旗囊中分别插着红、黄、白、绿、蓝等9支小旗。这些旗帜究竟哪种颜色代表什么命令,指挥的是哪位神仙,现在还不得而知,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无名小神 在辅助龙王降雨的众神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神,其作用也不可忽视。这些神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龙母、龙王的侍从;另一类是其他服务人员,比如推水车和护水车的神。一般在龙王行雨图的左上部都有一辆装满水的水车,由麒麟或者马拉车。在回宫图中,水车上一般坐着风婆和电母。毋庸置疑,龙王普降甘霖的重要水源都来源于水车。这些小神有往水车里注水的,有往龙王行雨的盂中灌水的,有奋力赶车的,形态各异,生动活泼,也是难得的艺术珍品。 3. 负责监督检查的诸神 在龙王庙壁画中,古人可能出于对行雨这件事不确定性的担忧,唯恐龙王不按照玉帝的指令完成布雨工作,分别给他设置了来自玉帝身边的传旨官、判官、天蓬元帅,负责记录降雨时刻的四值功曹,负责测量降雨范围和深度的四目神等多重监督官僚,形成了一套较完备的监督体系。至此,整幅壁画由行雨的主神、行雨的辅助神灵、纪检监察神灵等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行雨队伍。 传旨官 主要任务是向龙母、龙王等传达玉帝批准行雨的圣旨。壁画中的传旨官一般位于行雨队伍的左上方,形象都是骑着飞驰的白马,左手持圣旨,右手持马鞭,生怕耽误了传达玉帝的旨意。传旨官虽然不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神,却在整个行雨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本来是北极紫微大帝的首席爱将北极天蓬大元帅。全称是「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姓卞名庄。三头六手,执斧、索、弓、箭、剑、戟六物,黑衣玄冠,领兵三十万众,既为北斗破军星化身,又为金眉老君后身。生于周时,孔子称卞庄子。他掌管着一大批猛将和三十六将,四海龙王(长颅巨兽大将军)、风伯、雨师、五岳四渎神王、雷公(威剑神王大将军)等都归他管辖。其下尚有九元煞童、五丁都司、七政八灵、直月将军、十二支直符,从而构成了一个以天蓬元帅为首领的庞大天神体系,以执行紫微大帝、神霄真王的命令。 初唐时,天蓬元帅的神格与地位大大提高,成为威震唐宋时期的「北极四圣」之首,而且是第一元帅、第一威神。当时天蓬元帅基本上等于托塔李天王。其实,唐宋以前,天上的「皇帝」是紫微大帝,就是北极星,他统御三界——人、神、鬼,没什么佛教的六道轮回。唐宋时期,紫微大帝就成了「管理星星」的「小国皇帝」了,玉帝掌了大权,什么都管了。而且佛教兴盛了,根据佛教说法三界就变成了「欲界、色界、无色界」。玉帝之所以要修理天蓬元帅,就因为他是紫微大帝的首席爱将。 龙王庙壁画中天蓬元帅一般在壁画上部,是手持九齿钉耙的猪八戒形象。这与小说《西游记》有着密切关系。在《西游记》中天蓬元帅因调戏嫦娥被玉皇大帝逐出天界,到人间投胎,却又错投猪胎,嘴脸与猪相似。当年威风八面的天蓬元帅,一下子变成了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爱贪图女色,经常被妖怪的美色所迷,难分敌我的喜剧人物。虽然在理论上他管辖着龙王等众神,而实际上只占了一无足轻重的位置。 天蓬元帅的出现说明龙王行雨图源于宋代粉本,历经千年而基本内容无大变化这样一个事实。 判官 判官本来是隋唐时期开始设置的一种官名,担任临时职务的大臣可自选中级官员,奏请充任判官,以资佐理。《隋书·食货志》中有「但判官本为牧人,役力理出所部」的记载。唐睿宗以后,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等皆有判官辅助处理事务,皆由本使选充,非正官而为僚佐。这种官制一直延续到明清,明代府州有通判,清代改为州判。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此外,古代传说中的阴间也有判官。长得凶神恶煞、阴险狡诈,但绝大部分都心地善良、正直。他们的职责是判处人的轮回生死,对坏人进行惩罚,对好人进行奖励。判官位于丰都天子殿中,负责审判来到冥府的幽魂。阎罗王殿里文武四大判官分属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现在有人把阴律司视为催命判官崔畔,是把原来在阴阳界的崔畔搬到这里来了,最著名的四大判官为: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崔判官。 壁画中的判官是玉皇大帝的书判,是玉帝的代表。龙王降雨是受玉帝的指令,「没有玉皇大帝的御印和亲书雨簿,五龙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布雨。因此,五龙施云布雨,必须携带上玉皇大帝授予的御印和他亲自颁发的雨簿。带上了御印、雨簿,就等于带上了上方宝剑,就会通行无阻,马到成功。」而判官就是代表玉帝监督整个行雨过程的。判官的形象一般是骑马或灵兽,左手拿雨簿,右手拿笔,随时记录着行雨的工作过程。判官拿的雨簿那真是天书,虽然字迹清晰,但是谁也看不懂。在民间壁画中,人们还给玉帝的书判增加铲除妖孽的职能。在中羊坊龙王庙行雨图中的判官笔锋直对人间世界岩石下的蛇妖。人们希望他不光是监督龙王们干工作,还要顺便为人间「铲除邪恶,维护正义」做点贡献。 四值功曹 在道教神话中,他们是玉皇大帝的下属,主要工作是记录人和神的功绩。功曹本是人间官吏的名称。在汉朝是州郡长官的帮手,有功曹、功曹吏等名目,后代一直沿用,到明代才废除。道教理论家在编织神仙天庭世界时,也给玉帝等高级神明配备了这一官职。根据道家的说法,道士们所有的祈祷文在焚烧后,就是由他们呈送给各位大神的。所以,在各种道教仪式和宗教场合中,他们都是重要的人物。四值功曹虽然官小,但责任重大,因而受到了天庭的重视,并受到了道教的信奉。 道教所奉的天庭中值年、值月、值日、值时的四神,相当于天界的值班神仙,神分别是:年值公曹李丙、月值公曹黄承乙、日值公曹周登、时值公曹刘洪。关于四值功曹的职能和事迹在明清小说中有诸多记载。如《西游记》、《金瓶梅》、《红楼梦》等。壁画中的四值功曹,以年值功曹岁数最长,以日值功曹最累。 四目神 四目神是龙王庙壁画中常见的神,一般的形象是身着长衫,头戴儒巾,手持木工尺,最主要的是长着四只眼睛,让人在看他时产生眩晕的感觉,不敢久视。在《龙王行雨图》中,四目神双手向上平举木工尺,在回宫图中则是怀抱着木工尺。木工尺有直尺、曲尺(拐尺)两种,在下花园龙王庙《雨毕回宫图》中,四目神同时拿着直尺和曲尺。四目神的主要职责是丈量布雨的范围和深度,从技术层面对龙王隆雨工作进行监督,相当于今天的气象部门,降雨后经常要公布降雨量和降雨范围。 「四目神」的形象由来已久,有学者认为四目神的形象源自古代傩(nuó)仪和丧礼上驱鬼的重要神祗——方相氏。据《周礼·夏官》记载,「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大丧,先柩,及墓,入圹,以戈击四隅,驱方良」。但方相氏手持戈和盾,其与手持曲尺的四目神之间的渊源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而在元代永乐宫壁画中就发现了「四目神」的形象。另外,传说黄帝、仓颉、虞舜、项羽、李煜、鲁班等有奇特功能的人都是四目。有一种说法,四目和四面在古代是光明的化身,被当作太阳神来崇拜。据《太平御览》卷七九引「黄帝四面」,是太阳的化身。传说中的造字之人——黄帝的助手仓颉是四只眼晴,通过文字给人类带来光明,就连黄帝的女儿旱魃都是四只眼睛。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古文献中没有「四目」的记载,但却多处记载了「重瞳」。重瞳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在上古神话里记载有重瞳的人一般都是圣人。《史记·五帝本纪》有「虞舜者,名曰重华」。孔安国注:「目重瞳子,故曰重华。」但实际上经过现代医学解释,这种情况属于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0形变成∞形,但并不影响光束进来,就像你把照相机镜头分成两半,一样可以用。这大概属于「返祖现象」——眼睛有向低等昆虫的复眼回归的趋势。还有一种说法,重瞳是由于脑部长有一种蝇类的寄生虫,会在人体中繁衍,对人体造成伤害,一般拥有重瞳的人,寿命都不久远,而且具有一定的遗传性,如果小时候就发现,需要及时就诊,做脑CT。此重瞳极其罕见。 龙王庙壁画中的四目神,按着故事情节分析,最有可能应该是仓颉和鲁班。传说中仓颉生有「双瞳四目」,是著名文圣人。同其他古圣人一样,其出生地各地一直争论不休。至今陕西、河北、河南、山东等地都有仓颉陵或仓颉庙。一种说法认为,仓颉,史皇氏,今河南南乐县西十八公里吴村人,仓颉应是颛顼部族人。古时制定历法需要文字记载,制定神谕也需要行文,仓颉曾把流传于先民中的文字加以搜集、整理和使用,在汉字创造的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为中华民族的繁衍和昌盛作出了不朽的功绩。 这位史前传说人物,在我国古代战国以前的典籍中都从未提及。最早提及仓颉者,是战国时期的荀卿。其后是《吕氏春秋》和《韩非子》二书,在荀子「故好书者众矣,而仓颉独传者,一也」的基础上,又有所引申,其主要观点是「仓颉作书」。汉代后,在《淮南子》和《论衡》中,已从「仓颉造字」发展为「仓颉四目」,开始神化。以后愈演愈神奇,发展为仓颉是「黄帝的史官」等传说。这一传说的可行之处在于仓颉只是传说中的史官,在壁画中地位也不算很高。 但更合乎情理的还是关于「鲁班」的传说。在一些地区,「四目神」还常被当作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这可能与民间传说中的木匠下雨的故事有关。传说每次布雨都是龙母指派的,万一龙王不在家,龙母为了不误农时,有时也会请上一位上门干活的木匠,叫他帮助布雨。就布雨而言,木匠当然是外行,他们救旱心切,无意中多滴了几滴,结果闹得凡间洪水滔天,自己也跌落下来。这一传说的可信之处在于:一是四目神所使用的工具是木匠常用的直尺和曲尺。二是四目神在整幅壁画中的地位不太高。三是其穿着打扮也是民间的士庶常服。 天界童子 在《雨毕回宫图》壁画的右上角,往往画出一块圆形的区域。四周绘光芒图案,中间绘楼阁,门前站一童子或侍女,手中托盘,好像是很庄重地等待接收什么东西。从光芒往外看,紧挨着的就是专门传达玉帝旨意的传旨官。传旨官正在手举圣旨往天庭飞奔。这时,行雨工作已经结束了,这个童子正在等待传旨官交回玉帝批准下雨的圣旨、印信,将行雨情况向玉帝进行汇报。至此,给整个行雨过程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在永宁南关龙王庙回宫图中,人们创造性地将天上的宫殿与水晶宫合二为一,将天界的范围扩大,形成了另一番景象。 人间世界在行雨图和回宫图中所占的面积不大,一般都位于整幅壁画的下部,处于从属地位。壁画的内容主要包括欢送、迎接龙王行雨的乐队,下雨和雨停之后人间行人、农夫的不同表现以及其他日常生活情景等等。虽然画工大多不算精细,但作为当时社会生活的缩影,对了解清代、民国时期社会生产生活、服饰、风俗、艺术等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4. 欢送、迎接的队伍 在行雨图和回宫图中的水晶宫前面,都要安排欢送和迎接的仪仗队伍,以示对龙王行雨这件事的崇敬和感谢。队伍主要包括鼓乐队、地方乡绅代表和燃放礼炮的人员等。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乐队 人间世界中最突出的是欢送、欢迎行雨队伍的乐队,他们排例在水晶宫门口的台阶附近。演奏的乐器主要包括鼓、锣、钹、云锣、唢呐等,仅鼓就有手鼓、挎鼓、中鼓等多种。演奏者神情庄重,送行者恭顺虔诚,通过画面上凝固的音乐,建立起人与神之间的联系。从这些乐器组合中,可以看到道教音乐的缩影,比如董家沟佛爷庙壁画中出现的云锣、手鼓等乐器。此外,这些壁画还是对延庆地区民间艺术、民间音乐的真实记录。比如中羊坊龙王庙壁画的乐队组合,一直到今天,延庆地区民间花会中的秧歌、高跷的伴奏乐队依然保留着这样的组合形式。 乡绅 在壁画中往往有一些衣着相对考究,在地方上有一定声望和地位的信徒,他们侍立于乐队附近,双手作揖,躬身向前,虔诚地向天上行雨的诸神表达敬意。 炮手 为了给龙王行雨的队伍壮威,在行雨图上往往安排一位或几位燃放礼炮的炮手。他们或手持引线小心翼翼地向前伸手去点燃礼炮,或双手捂耳,向与炮相反的方向奔跑,形象生动,在静态中给整幅画面增添了声音效果。所燃放的礼炮形似古代火炮中的竹节炮。 5. 农业生产 在人间世界中,农业生产是壁画的重要内容。因为祈求龙王行雨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众神普降甘霖,保佑地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农业生产是国家的经济命脉。而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人们只能「靠天吃饭」,雨水的多寡直接制约着农业生产的前景。尤其是北方的干旱地区,雨水的作用更为明显。这也是千百年来龙王布雨信仰产生的直接原因。 壁画中有关农业生产部分客观地记述了春耕、夏长、秋收、冬藏的全部内容,是古人日常生活的写照,也是研究延庆地区明清至民国时期农业生产生活习俗的宝贵资料。画面中描绘的两匹马耕地、双腿篓播种、锄、薅锄、场院等场景一直到今天在农村地区依然存在,所不同的是现在人的衣着、打扮已发生了很大变化。虽然当时没照相、摄像设备,但是人们通过壁画完整地记录了当时农业生产的各个环节。 6. 人对降雨的反应 在众神的作用下,天上乌云密布、大雨瓢泼,人间则是一片繁忙景象。来不及避雨的行人匆匆往家赶路:有老人背小孩奔跑,有妇女骑驴打伞,有年轻人骑马逛奔。田间劳作的农夫这时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躲到树下避雨。树枝随风雨飘摆,行人匆匆赶路,动物在狂奔,而农夫们却显得悠闲了许多。有一位头戴着斗笠的农夫蜷缩着背靠树杆静坐,有两位农夫在树下边抽旱烟边闲聊,还有两位干脆在树下生火取暖。虽然人物不多、画面有限,但从农夫们的神情上我们可以看出他们正在憧憬粮食丰收的场景。这些人当年如果知道在树下避雨容易遭雷击的话,估计就画不出这些悠闲的场面了。 雨过天晴之后,农夫接着干田里的农活,行人们继续赶路。这时路上赶来一辆小毛驴拉着的轿车(董家沟佛爷庙西山墙回宫图),车上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妇人,透过车门上珠帘,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妇人的容颜。也许在当年,能赶着一辆小毛驴轿车,拉着年轻漂亮的新媳妇回娘家,是多少青年农民的美好梦想。由此我们可以联想到当年人们对悠闲、富足的田园生活的企盼,进而也更验证了降雨这件事对农民、对农业生产有多么重要。 7. 自然景物建筑物 人间世界还有一些对自然景物、田园风光、动物的描绘。比如下花园龙王庙行雨图中被风吹斜了的大树、董家沟佛爷庙行雨图在雨中狂奔的羊和马等,描绘得都十分生动有趣。此外,壁画还记录了各种殿宇、门楼的形式,比如水晶宫有两层重檐歇山式和一层硬山式,董家沟佛爷庙回宫图的随墙门等。而在花盆关帝庙中殿的《雨毕回宫图》中还增加了地方官员审理案件的情节,使龙王庙壁画的内容有了进一步延伸。 引自 第一节 龙王庙壁画
165人阅读
说明 · · · · · ·
表示其中内容是对原文的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