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書稽要
# 堯典
尧典内容最简。除去「开头继位溢美之言」和「结尾选定登庸之人」这两块必然环节,中间段落即其事功。
即命羲仲、曦叔、和仲、和叔, 宅嵎夷、南交、西、朔方。 所以“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
观得: “平秩東作”、“平秩南訛”、“平秩西成”、“平在朔易” “日中星鳥”、“日永星火”、“宵中星虛”、“日短星昴” “鳥獸孳尾”、“鳥獸希革”、“鳥獸毛毨”、“鳥獸氄毛” 所以“殷仲春”、“正仲夏”、“殷仲秋”、“正仲冬”
此即是「天星日时」所对应之「地植动象」这些都是用来确定时季的。但关键是,确定了四个时季之后,要做什么?答:“厥民析”、“厥民因”、“厥民夷”、“厥民隩”
1.厥民析——民拆分散。 析字的甲、金、简文都只有一种字型,从木从斤,初指斧斤剖木,后有离散义。
2.厥民因——民就高地。 因字字型从囗从大,象衣包人,有贴就,依因义。《吕氏春秋·仲夏纪》《礼记·月令》都有:“仲夏之月……可以居高明。”后世这里的“因”与“高地”有了关联,但推引过程还有待稽查。 另据《甲骨文合集》14294:“南方曰因”。这难道是要曦叔携民南迁吗?以此说释“厥民因”不妥。
3.厥民夷——民归平地。
“夷”字型“夷”字首先释为从矢从“S”,S象绳索形,那么有“用绳索缠束箭矢,以便射猎时取回箭矢及猎物,本义为缴射。”(陈秉新) 但翻查籍典,并未找到一个与“箭矢”直接相关的夷字义。西汉《说文》释夷“从大从弓”,已是篆化的夷字了:矢化大,S化弓,而非“矢”本身关联“弓”,这一条释路不通。
● 夷 yí 一ˊ 1. 中国古代称东部的民族:东~。九~(古时称东夷有九种)。 2. 中国旧时指外国或外国的:华~杂处(chǔ ㄔㄨˇ)。 3. 平,平坦,平安:化险为~。 4. 弄平:~为平地。 5. 消灭:~灭。族~(诛杀犯罪者家族)。 6. 等辈:“诸将皆陛下故等~”。 7. 古代的锄类工具。 8. 古同“怡”,喜悦。 9. 古同“痍”,创伤。 10. 姓。 另一条释路,夷、尸同字。兮甲盘铭文“王令甲……至于南淮夷”,夷字写作尸,看上字型图第四。甲骨卜辞中,夷方也写作尸方。
原始信仰里很容易滋生,生育和死亡对立统一的认识。主管生育的大母神,通常具有恐怖死亡的双重神格。大母神也是死亡之神,子宫是养育胎体之地,也是安葬尸体之地。瓮棺即子宫之拟造。
子宫孕育了人的生命,若要重生,还需在子宫中完成。这是早期先民依原始辩证逻辑所能推得之必然。于是,把人尸放进拟造子宫的瓮棺中,并把尸身摆成胎儿的形状——屈肢葬。此处应和大溪文化和马家窑文化的“胎儿葬”。
这种葬俗中尸体多呈蹲踞状,并用绳索捆起来。 “尸”字即棺桲中侧卧之躯身,弯曲的肢体象胎儿姿势。 “夷”字即仰卧之躯身,“S”部件的绳索,是捆扎尸身的绳索。
依此义,尸夷同字可解,侇也是安放尸体的专字。而夷的引申义: “平” - 尸体水平于瓮棺,瓮棺水平于大地,以使尸身静置而不乱形。 “铲平” - 为平置瓮棺/尸身的工作,后引申“消除”义,对应夷平。 “等辈” - 平辈 “除草” - 消除、夷平
所以“厥民夷”,民回归到平地之义最佳。
4.厥民隩——民入深室。
隩/奥字目前未甲金文字型,以小篆解,有“内室”、“深”之意。 部件“阝”是“阜”字简化,本义土山、悬崖,有引申“墙”。此处加强冬日防风防冻之义。 另一种传世文献写法“厥民燠”(《太平御覽·鳥》)也合防冬之义。
合而列之: 厥民析——民拆分散 厥民因——民就高地 厥民夷——民归平地 厥民隩——民入深室
春,稀散民众,减少聚集密度,警惕概发洪水; 夏,因民众住往高地,躲开必然洪水; 秋,汛期过,回平原大聚落; 冬,气候新变,干冷异常,必隩防。
倘若设定陶寺遗址为唐虞之都,则其年限测定——距今4300~3900年——恰好对应地球气候上的4.2千年事件。全球进入干冷期。
4.2千年,灰柱标示此间,中亚森林和撒哈拉湖泊消失,大沙漠诞生。尼罗河流域,严重旱灾导致埃及农业崩溃,陷入动荡的“第一中间期”。两河流域的阿卡德帝国也在此灾中陷入混乱而灭亡。
在东亚,此次降温使副热带高压变弱,夏季风锋面南移,结果雨带在黄河中下游频繁活动,是为洪水主因。另外降温还减少了北方植被覆盖,加重水土流失,促发黄河改道、决口这些工程难题。
如此可以旁证尧时 “湯湯洪冰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而尧的主要功绩也是跟洪水直接相关——带领族群在降温事件早期,躲避洪水侵害,同时保障生产。以此为出发点,才有“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因为有了更紧迫,更精确的测定天时的需求,这暗示,天时乱,需要重新殷正。
陶寺观象台遗址尧的事功,在于(面对4.2千年事件)重新测定天时,因时采取迁徙/避灾活动,减少部族损害。对应陶寺文化早期,此时气候刚开始变化,洪水之威方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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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典
舜典内容最多,还是除去「开头的描述性美言」和「结尾的命终总结」中间就是舜的事功。这一节我们紧贴原文,首先分舜典以三期段。
前期:未登庸的继承人阶段。 中期:登位,尧尚在世。 后期:登位,尧过世。
继承人阶段的舜,其事功有: 慎徽五典,五典克從; 谨慎/顺利推行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此【柔法】关 納于百揆,百揆時敘; 管理百官,使百官有序,此【内政】关 賓于四門,四門穆穆; 迎待宾客,使宾客恭敬,此【外交】关 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 暴风骤雨行于山林而不迷路,此【天命/宗教】关
四功毕,四关过,于是 “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 接替了尧的帝位。
中期舜的事功可以总结为【巡守四方】【怙峻刑罚】两项。
“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群神。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代祭上帝,最高统治者的权责;颁信符于各地群牧,重申/强化权力意味。
“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覲東后。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如五器,卒乃復。 见东方之牧,协调时律、度量衡,及商定维持主属关系的礼贡。这里还是在强化主属关系,一体化。之后南巡守,西巡守,朔巡守也一样。
“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禮。” “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 “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禮。” 一样一样,增进一体化,强化主属关系。注意这里对于舜来说也是直接躬身熟悉四方土地民情。
“五載一巡守,群后四朝。” 并且保持定期、长期关系,使之成为惯习。
“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 五年一巡的基础上,设立对四方牧的奖制。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贖刑。” 设立对四方牧/民的惩制。特别注意“金作赎刑”也许暗示了一种可通用化的中央财政。毕竟典金可以用于四方,而威严只能治于一地。
“眚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 使用刑惩制度的技术经验总结。
“流共工于幽洲,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实际的惩治事例。对于赏罚来说,实际的判例很重要。见后世徙木立信。
“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 尧崩,这之后舜大权独揽,所行事功也会不同。
那么总结中期舜的事功,其实就是巡守四方,加强央地主属关系;协调历法、度量衡,坚行严法。
后期舜大权独揽。在前二十八年,他巡守四方六次,对治理的这片土地已有整体认识。在四岳的推举下,他新任命了九人九官:
姓名/官位/事权/点教必须注意,这里司空是为百官之首,其余官员都配合于他,禹有重权。契和皋陶,则分别继承了前期舜和中期舜的主要事权,伦理和刑狱,或可认作其心腹。
“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 此处任命九人,加四岳十二牧,去掉同时担任二官的棄、契、皋陶,即二十二人。
“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庶績咸熙。” 对官员实行三年一考。
总结,舜 前期(继承人)通伦理、内政、外交和宗教考验; 中期(登位)巡守四方,怙峻刑罚,强化周边群牧一体化; 后期(尧崩)分权,任命新官,赋禹重权,备治洪水。
舜之事功,(4.2千年事件中期)“三十在位,五十載”,八十年时间整合了周边部族的力量,为禹治水提供了制度准备。此时洪水之危常在,所以“黎民阻飢”,这是部族愿意联合的前在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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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谟
内容空泛。君臣互相显示自身德行。直接结果,“有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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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皋陶谟
同大禹谟,重点在九德论述和规章天赐的连句。天敘有典,天秩有禮,天命有德,天討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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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稷
同上,内容空泛,讨论迂浅。虞書重点在堯典舜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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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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