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形成过程
对普鲁士人而言,骑士团的入侵是可怕的强暴经验—全副武装的陌生人不由分说地闯进其国度,以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要求他们不理解的事情,并且杀死不立刻顺从的人。那持续了将近十年之久,从1242年到1249年。紧接着是坟场般的宁静。然后突然在1260年大规模爆发了“普鲁士起义”,宛如森林大火般席卷整个国度。骑士团占优势的军事文明当然决定了战果,但古普鲁士人并没有遭到彻底铲除。他们的残余人口进而在随后一百年内,与如今被招募过来的殖民者彻底混合。
在十四世纪的时候,条顿骑士团国家的现代化程度显得异乎寻常:它是一个夹在封建君主之间的宗教共和国,在顶端有一位被推选出来的“大团长”(Hochmeister),其周围有一个“咨议会”(Kapitel),情况好比是今日的国家元首或总理与其内阁会议。全国被划分为二十个行政区(Bezirk),各自接受大团长的指挥,由一位“总执事”(Komtur)配合“参事会”(Konvent)加以治理。他们全部都是骑士团成员,乃某种形式的国家公务人员,而非如同其他地方那般的封建领主——骑士团规定禁止拥有私产,而且全体团员皆未婚,因为骑士团的誓词要求他们独身禁欲。
骑士团在十五世纪陷入一长串对抗波兰和立陶宛的战争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各个等级”——其百姓——起初还半遮半掩,最后则是明目张胆地完全跟敌方沆瀣一气。骑士团国家因而沦亡——但除此之外,原因也在于骑士团本身的逐渐变质和劣化。毕竟长时间下来以后,“安贫”“守贞”与“服从”很难抵挡得住权力的诱惑。1466年,签订《第二次托伦条约》,骑士团国家于签订该条约之后丧失了独立性,必须以波兰为宗主国。西普鲁士完全被割让给波兰。东普鲁土虽然仍归骑士团所有,却只能算是波兰分封的采邑。
1525年接着又踏出了第二步:最后一任大团长利用宗教改革的机会,在那年解散条顿骑士团国家并自立为世俗化的“普鲁士公爵”。他来自霍恩佐伦家族,名叫阿尔布雷希特·冯·勃兰登堡一安斯巴赫,而由于他的缘故,东普鲁士与勃兰登堡边区一起落入同一家族手中。那个家族从此开始竭尽全力,务必要让同一人来掌控勃兰登堡边疆伯爵与普鲁士公爵的领地。
1618年非但是勃兰登堡和普鲁士开始成为“共主邦联”(Personalunion)的年份,它更是“三十年战争”爆发的同一年。勃兰登堡边区曾在“三十年战争”期间长年遭到彻底蹂躏。尽管霍恩佐伦的疆土曾经受过重大伤害,《西发利亚和约》最后还是将该家族列为战胜者,而这在两方面产生了重大意义:皇权的衰落使得他们跟其他所有的诸侯一样,在帝国内部形同享有自主权主教区,此外并取得“马德堡主教区”的继承要求权。霍恩佐伦家族的势力在1648 年之后已经相当可观,与维特尔斯巴赫家族、韦廷家族和韦尔夫家族列为同一级14,只差还不能跟哈布斯堡家族并驾齐驱而已。然而其统治区是由两大三小五个互不相连的疆域共同组成,其辖下每一个诸侯国都分别具备自己的机构和特许权,并于相当程度内拥有自己的法规。统治者在每一个诸侯国都会遭遇到不一样的内部阻力,以及对其君主权力所施加的限制。
统治者于此情况下所面临的任务不言可喻。他必须竭尽所能把地理上互不相连的辖区衔接起来,也就是要想方设法取得或征服横隔在中间的土地;同时他必须把自行其是的各个领地结合成一个完整的国家。有一个人曾经在自己将近五十年的统治时期,不断致力于这项双重任务,最后以“大选侯”之名走入历史。这个荣衔他当之无愧——他的一生和他的作为确实具有伟大之处。可是若有人进而将之赞誉为“普鲁士的真正创建者”,那就言过其实了。因为大选侯于其充满非凡英雄奋斗的漫长人生当中,能够顺利完成的事情非常有限,事实上只办好了一项工作:促成普鲁士(东普鲁士)获得自主地位,让这个国度在1660年摆脱波兰的宗主权。
尽管他没有——还没有——成功建立起普鲁士(勃兰登堡一普鲁士)那个大国,但他毫无疑问首开风气之先,成为在眼前清楚勾勒出未来国家愿景的第一人。他是个宛如摩西一般的人物,虽然已经看见了应许之地,自己却无法进入。他曾进行艰苦的奋斗,打算从无能为力的处境之中创造出力量,到头来却依然徒劳无功。这就是他的悲剧。他的儿子和继任者将会另起炉灶。这个儿子和继任者,腓特烈,普鲁士的第一位国王,他确实不具英雄色彩。可他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其宫廷内更洋溢着文化气息。1701年1月18日,勃兰登堡选侯腓特烈三世在柯尼斯堡给自己戴上了王冠,从此他摇身成为“在普鲁士的国王”腓特烈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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