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近代华夏边缘再造的微观过程 P331
心怀这样的新时代与国族国家蓝图,黎光明与王元辉在田野考察中经常有些模式化的行径。他们到处对本地人出示及炫耀他们的《话厘子”(留声机)、手电筒、糖精、电池,并以“三民主义”“孙中山”“中华民国”等词来探询本地人对它们的认知。在后来的调查报告中,他们详细描述本地人如何对“话匣子”、手电筒等啧啧称奇,如何恐惧被摄去魂魄而不愿被摄影,以及对《三民主义”“孙中山”“中华民国”的无知。有一次,根据他们的报告记载,一个土官的家人问他们那些东西(留声机、糖精、电简)是不是洋人做的。他们在《报告》中写道,明知道那些都不是当时中国能做的,他们却回答说,这些都是成都有的一“我们只好这样答应;惭愧”。
这谎言,显示他们对“科学进步”中国之期盼。他们向“边民”炫耀其科技物品的行径,显示其以 “科学进步”来强调国族核心 与边缘区分之用心。
出于同样缘故,相对于自身的科学进步,他们在报告中常描述本地人对新事物的无知与迷信。他们提及“西番”转经、叩长头与各种判断吉凶之习俗。喇嘛、活佛向他们所示的神物,如可治病的“独角大蛇之角”及“孔雀
脑髓内的石头”等,都是他们在报告中嘲弄的对象。他们更描述、嘲笑喇嘛们对当时国家政治时局的无知。以下是《报告》中的两则记载:
杨喇嘛既知道孙中山,并且听说过有蒜介石,但不知有南京也。更可惜的是他问我们道:
“三民主义和中华民国到底谁个的本事大?”
凝戈也不懂汉话,他用西番话
问我们:“宣统皇上这一会儿还好吗?〞这般态度,仿佛不是他和宣统皇上有旧,便是他知道我们一定和宣统皇上相熟。他从不曾知道有大总统袁世凯,当然更不知道有主席特介石。同他谈到南京,他问,“那是洋人地方不是?”
这显示他们两人在田野考察中仍不脱其“政治兴味”(傅斯年警告黎的话)。他们访问的地方多为寺庙,访问的对象多为喇嘛与一般僧人,报告中嘲弄的对象也是这些人。在国族主义的科学、革命等概念与新知下,喇嘛、僧人这些本士知识体系的代言者成为国族知识的边缘人。在国族主义概念中,个人对国家、民族的 《常识”乃构成一个个同质性“国民〞的基础。因此在国族主义者心目中,凡国族同胞都应有此普遍国族知识。黎、王讶异于并嘲弄“西番”喇嘛、僧人们对国家现况的无知,等于是强调《边民教育》应在此加强、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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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民族史研究的边缘理论
在民族溯源研究中,器物风格的同异变化常被用来推论一个族群的时空分布范围与迁移路线;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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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近代华夏边缘再造的微观过程 P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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